阿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窗外天色都大亮了。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有些酸的脖子,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软和的床上,脑袋侧过去看了一眼,左边还躺着一个人,正沉沉地睡着,眼底还有着淡淡的青色痕迹,似乎没歇息好的样子。
只不过,她分明记得自己是坐在床边的,也不知什么时候爬到床上去了。
她脸忍不住红了红,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坐起来,不过因为现在睡在里侧,要出去的话,也只能从睡着的那人身上爬过去。
还好身上衣服都还没有换下,阿晚瞄了眼睡得正沉的人,屏住呼吸,悄悄地迈出一条腿跨了过去。结果,就在她要迈出另一条腿的时候,头皮传来一阵隐隐的抽痛,她忍不住停顿了一下,扭头看去,原来是有一缕发丝被顾承压在胳膊下。
阿晚扯了扯,刚把那一缕头发解救出来,结果睡着的人也被惊动了,警惕地醒了过来,目光异样地看着她。
阿晚动作僵硬了一下,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举止似乎有些奇怪。整个人几乎是趴在他身上的,一副投怀送抱的姿势,而且方才为了把头发弄出来,两人隔得很近,阿晚都能感觉到他有些急促的鼻息了。
此时,顾承定定地看着趴在他身上的小姑娘,眼神不由得幽深了几分。
小姑娘因为睡了一夜,胸前的衣襟有些松开了,露出细白柔滑的颈子。
“阿晚,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男人反倒是紧了紧胳膊,将她牢牢地圈在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嗓音有些沙哑,好像在努力控制着什么。
阿晚听他声音似乎有些难受,只以为他是刚刚解毒,身子还不大舒适,生怕自己加重了他的伤势,这会儿也不敢再乱动了。
就是隔着被子,好像有什么东西硌得慌,怪不舒服的。
顾承抱着怀中香软的小姑娘,却无奈什么都做不了,只暗自想着,等这该死的病好了,他就立刻上门去找姑母提亲,早日摆脱这种压抑不得的憋屈状况。
再这么来两次,他怀疑自己都要撑不住了。
昨夜阿晚睡下之后,顾承通过身边的小内侍才得知,昨天他险些熬不过去了,那时候阿晚及时地送了一瓶药来,才算是保住了他的性命。而且据陈御医说,他身体里的毒也解了一小半,只要继续服用那药,很快就能恢复了。
至于那药,她也没说是从哪儿弄来的。
一会儿之后,门外传来扣扣两声轻响,打断了室内的温馨甜蜜的短暂时光。
顾承总算是松开了手,阿晚赶紧一骨溜地下了床,跑到屏风另一边,低垂着头迅速地整了整凌乱的衣衫。
“殿下。”小内侍恭敬地声音从门外传来。
“什么事?”
好事被打扰,顾承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他平复着气息,从床榻上起身,下了地,取过紫檀架子上的宝蓝色锦袍穿好,一边开口问道。
“回殿下,长公主来了。”
那个小内侍答话道。
清晰的声音传进静悄悄的屋子,屏风那边,阿晚理着衣襟的手不由得抖了抖,娘亲怎么这一大早就过来了。
完蛋了,她昨天彻夜未归的事,不用说,肯定是被娘亲知道了。
虽然其实当时是因为太子哥哥病情危急,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但要是传出去,到底是在名声上不好听。
早知道,昨晚太子哥哥醒过来之后,她就该回府的,怎么就那么不争气的睡着了呢!
阿晚不由后悔地敲了敲脑袋。
不过,这会儿娘亲都到了东宫,她再想要躲开也来不及了。
阿晚只好硬着头皮,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跟着太子殿下出了寝殿,去前殿见母亲。
明亮的阳光照进宽敞的大殿,朱漆木柱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大殿一侧,长公主顾岚坐在花梨木圈椅上,那张美丽的脸上,表情有些凝重。
发现阿晚一夜未归时,她心里着实生气了,所以才会一大早地就赶过来。
这小女儿,最近是越发肆意了,就算太子这边有什么事儿,阿晚又不会医术,在这儿守着又能顶什么用。
东宫里难保没有碎嘴的人,这事儿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姑娘家的名声了。
虽然她相信以承儿的品行不会做出什么,但是到底人言可畏,不得不防。
这丫头,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阿晚跟着太子殿下走进殿中的时候,就看到了娘亲脸上的不悦神情,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她轻轻唤了声娘亲,走到长公主身边,讨好似的拉住了她的胳膊。
长公主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亲昵地拥住她,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就将目光转向了太子殿下。
“姑母。”
顾承拱手行了一礼。
照理说,他是一国太子,原本是不必向长公主行礼的,不过因为阿晚,长公主在他心中又多了一层身份,自然就不一样了。
虽然顾岚心里有些气自家女儿的鲁莽,但也不好迁怒于太子殿下,而且顾承此时还带着病,脸上还有些苍白。
长公主点了点头,从圈椅上站起身,拉着他走进殿中,又柔声问了问他的病况,得知病情好转时,顾岚心也安定了许多。
到底承儿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在她眼中跟亲生儿子也差不多了,她也不想承儿出事。
旁边的阿晚看着娘亲和太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相谈甚欢,感觉自己都成了隐形人了,不开心地瘪了瘪嘴。
顾承随着长公主走到桌案边时,却没有顺势坐下来,反倒是拂过衣摆,从容地跪了下去,目光诚挚地看向长公主,“姑母,请您将阿晚许配给我。”
长公主微微愣了一下,这话上次他提出过一次,当时被自己断然拒绝了。
没想到现在承儿还会提出来。
长公主稍稍侧过头,去看身边的女儿,发现她白皙的小脸上挂着一层浅浅的红晕,一双眸子亮晶晶地看着顾承,含着抑制不住的喜色。
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长公主默默地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惆怅。
女儿如今确实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前头因着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如今也没几个人敢上门提亲了。或者说,就算有其他人想娶,这丫头估计也是打定主意不嫁的。
也罢,也罢。
有些事,越是拼命阻止,反倒越是生出一股吸引人的奇异魅力来。
既然他们两情相悦,自己又何苦非要做那个棒打鸳鸯的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