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活人祭我是知道的，也是所有祭祀中最残忍的祭祀。
活人祭需要祭品保持着愉快的辛勤，以灿烂的笑容面对着神灵。
但是过程却是极为残忍的。
活人祭是需要祭品必须是活生生的，还必须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孩，而且祭祀一旦开始，女孩的四肢就会被锋利的刀子割破血管，一点一点的放干浑身的血液作为灵魂的洗礼。
放干血的干尸做成尸干保存在需要祭拜的神灵旁边守护者，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突然记起来我再哪里见过她了。
在青铜门上！
那两个狰狞的骷颅头，中间的那个笑容极为灿烂的小女孩，不就是眼前这位吗？
心口不自觉的疼了起来。
这小女孩，一看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
可是她的眼底却没有任何的恐惧，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眉眼弯弯的，十分惹人怜爱。
“你叫什么名字？”
我看着她，不自觉的问了一句。
女孩的声音仿佛黄莺一般好听。
她笑着说：“回东巴，我叫卓玛。”
“卓玛？”
“是的。”
“你怕吗？”
“东巴，我不怕。我是为了神明而献身的，爹说这是无上的光荣，从此以后，神明就会庇佑我们的寨子，我们再也不用承受天灾人祸了。我是寨主的女儿，里应该为了寨子里面的大家牺牲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卓玛这样说的时候，我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这还只是个孩子！
可是为什么要承受这些呢？
我心里其实明明知道，她现在只是一个亡灵，一个早就被活人祭牺牲掉的亡灵。
现在呈现在我面前的，也不过是因为海螺呼唤而出现的情景再现罢了。
但是我依然难受着，心里好像被堵了一团棉花一样，沉甸甸的，闷得要死。
可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现在的我，在他们眼中是东巴，或许都不会是一个女人。
如果我不把祭祀进行下去的话，恐怕下一个被作为祭品的人就是我了。
肚子在这个时候疼了一下。
卓玛突然伸出手，摸向了我的肚子。
“东巴，你肚子里面的是个小弟弟吗？好可爱哦！”
我微微一愣，整个人呆住了。
小弟弟？
难道说她看得到我肚子里的鬼胎？
就在我惊讶不已的时候，卓玛身边的两个人推了她一下，恶狠狠地说：“胡说八道什么？东巴大人是男的，怎么可能肚子里会有小弟弟？”
果然，他们还是把我当成了当时祭祀时候的东巴。
“可是……”
卓玛好像有些不太服气。
“好了！别可是了，该上祭台了。”
那两个男人声音很严厉。
卓玛委屈的瘪了瘪嘴，然后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对我笑着说：“东巴，真的是个小弟弟哦。他的眼睛很漂亮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真的很像抓住她的手，把她拽下祭台，告诉她不要做这种无谓的牺牲。
可是我不能。
因为我无法改变历史。
这一切只是情景再现罢了。
下面的亡灵已经开始躁动了。
不知道是为了即将开始的活人祭，还是因为其他。
我叹息了一声，继续吹起了海螺，然后拿起了达克还是跳舞。
祭祀的舞蹈是需要吟诵经文的。
好在我还是知道，并且记得的。
在做法的过程中，卓玛被人绑到了柱子上。
她好像有些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起，但是看到我在看她的时候，她却仰起脸笑的十分灿烂。
好像我看她，就是对她最高的赞赏一般。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强忍着不让她落下来，但是鼻子依然酸酸的。
如果这是我的女儿，我得多心疼啊。
祭祀是不能停下来的，即便我想，那些亡灵也不会允许的.
虽然过去了很多年，虽然他们早就死了，但是那种对东巴教的虔诚让他们可以完全的奉献出自己。
卓玛被人用刀子割破了血管。
疼痛让她小小的年纪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可是她却强忍着。
卓玛看着我，那甜美灿烂的笑容刺激着我的心扉，一下一下的疼着。
“卓玛。你是最勇敢的姑娘。”
我赞美了她一句，不为别的，只为了这么小的孩子，为了这份勇气。
卓玛笑的语法灿烂了。
“谢谢东巴大人。”
这声道谢，让我觉得心神俱碎。
血腥的味道弥漫着整个祭台。
下面的亡灵闻到了这种味道，一个个的兴奋起来。
他们跳着唱着，嘴里跟着我一起吟唱着经文。
可是平时我很喜欢的东巴舞，现在却让我跳的非常沉重。
卓玛突然唱起了好听的山歌。
那黄莺一般的嗓音，直接盖过了我们所有人的声音，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只快乐的黄莺，在广阔的树林里自由自在的飞翔。
慢慢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越来越白，但是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我的肚子，笑容始终灿烂甜美。
我知道，她一定是看到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我儿子可以送她一程，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渐渐地，女孩的生命就像花朵一样枯萎了。
下面的亡灵直到卓玛流下最后一滴血，这才将卓玛的血端了出去，直接朝着暗门泼了过去。
“哗啦”一声，鲜血泼在暗门上，瞬间被暗门吸收了。
红色的血液将暗门衬托的有些妖艳。
那些血液顺着暗门的纹路，慢慢的流淌着。
“吱嘎”一声，暗门开了。
所有的亡灵一起虔诚的跪下，匍匐在地，齐声喊道：“请东巴大人带着卓玛进入暗室。”
卓玛已经被放下来了。
本来就很小的孩子，在被放干了血液之后，变得愈发的小了。
我看着她原本青春洋溢的脸，变成了现在干巴巴的样子，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放下法器，我拿着法杖，抱起了很轻很轻的，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卓玛，在所有亡灵的跪拜中，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暗室。
几乎在我进入暗室的那一瞬间，我手里卓玛的尸体瞬间风化了。
点点金光在我的眼前飘散开来，朝着一个放心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