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怎么了?”花熏急的又快哭出来了。
“他把自己关在楼上,不停地摔东西。”佣人的话音刚落,楼上就传来一声闷响,好像是有人用拳头打在了墙上。
花熏带头往上跑,顾震东在后面护着,紧接着就是欧绍和没来得及换衣服的云水,林子扶着怀有身孕的乔巴走在后面。
顾夜尘的房门关的死死的,任凭外面的人怎么敲打都无济于事。
“阿尘,妈求求你了,你开开门啊。”花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顾震东没法拦,也跟在后面干着急。
欧绍攥紧拳头,处于纠结的边缘,一方面他能理解顾夜尘所有的做法,理解他的自责和伤心,另一方面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好兄弟变成现在这样。
“伯父伯母,这样,他也许能好受点。”他还是站在了理解那一边。
花熏捂住胸口,“那我们呢?我们已经很难过了,却还要为阿尘担忧,还让不让我们这些做老的人活了!”
“伯母。”欧绍低下了头,是他太自私了。
林子上前扶起花熏,“干妈,boss他有分寸的,他心里惦记着你和干爸,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的。”
“可是……”她刚开口,就忍不住捂住嘴巴小声啜泣。
顾震东最看不得的就是花熏的眼泪,他一拳砸在门上,吓了外面的人一跳。
“顾夜尘,你大爷的,你给老子滚出来,你让你妈这么伤心,还敢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你快点给老子滚出来。”
欧绍和林子相视一眼,却是被顾震东军人的嗓门惊到了。
然而,尽管是那样狮子般的吼声,里面还是静悄悄的一片。
“拿枪来,把我的枪拿来!”顾震东命令道。
“伯父。”
“干爸。”林子和欧绍一人站在一边,不约而同地说道,“不要冲动。”
顾震东在气头上,不理智占了上风,哪会听得进去别人的劝告,他说话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因为过于生气而颤抖,“我要枪,快把我的枪拿来。”
花熏的身体顺着门缓缓滑下,“都别闹了,别闹了……”
“熏儿。”顾震东一把抱住昏厥的她,“叫医生,快点叫医生。”
欧绍赶紧跑下楼,“林子,你照顾乔巴和水儿。”
顾震东连忙抱着花熏去另外的房间,那种心疼和担惊受怕的表情竟然出现在那么一个铁铮铮的汉子脸上,让看到的人都为之动容。
乔巴撇撇嘴,想哭却拼命忍着,寒阳在的时候时常交代她遇到事不要只会哭。
林子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笨蛋,忍得那么辛苦就不要忍。”
“小林子,我想要寒阳活着,我想要她活着,我想跟她一起进产房生孩子,我想要寒阳……”乔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
云水背过身去,整张脸上爬满了眼泪。
林子抚着她的发,眼眶红红的,“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怎么办,我接受不了,能不能让时光倒流到过去,我想寒阳,我要跟寒阳在一起。”乔巴抬起脸,鼻涕眼泪早就混为一谈了。
他心疼地帮她擦掉,“只要有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没找到就证明我们还有希望。”
“真的吗?”乔巴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耳朵根子尤其软。
林子还没来得及回答,云水就一口咬定了,“真的。”
乔巴自己抬胳膊擦了擦眼泪,“我会抱着这个希望坚持到最后一秒。”
他们一齐瞥了一眼顾夜尘紧闭着的房门,然后走向了花熏的房间。
欧绍去叫医生已经回来了,花熏的门口围得都是人,而她却静静地躺在床上,什么反应都没有,顾震东握着她的手,虽然已是老夫老妻,但是感情一点都不含蓄。
“咱们站在外面等,伯父现在一定不想被打扰。”欧绍小声对他们道。
三人点点头,都退了出来站在门口。
佣人知道乔巴是个孕妇,还特地拿了把椅子给她坐,“孕妇不能久站的。”
“谢谢。”她扯开嘴角,打心底里对这份看似轻微的关心感激。
林子蹲在她脚边,按了按她的腿,“抬高点。”
“大家现在肯定都不能离开顾家,要不然就让人收拾出来两间房我们先休息一会,现在阿尘和伯母都离不开人。”欧绍提议道,“林子,你先带乔巴去睡,我们在这守着,然后轮流来。”
他嗯了一声,“同意,两个小时之后我换你。”
林子一把抱起乔巴走向客房,欧绍把云水按在了椅子上,“都忙着找嫂子,都忘了顾上你,摔的地方还疼不疼?”
“不疼,我也不累,你不用担心我。”她很懂事的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
他单膝跪在她脚边,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水儿,你知道吗,我今天吓坏了,我……那种感觉无法言喻,所以我特别能理解现在的阿尘,我不去安慰他,因为我知道现在安慰根本没用,还不如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发泄发泄。”
云水抿了抿唇,“嗯,我知道,你们是兄弟,你多陪陪他。”
欧绍吻了下她的手背,“你去睡觉,这里交给我。”
她没有拒绝,走进房间的那一刹那,犹如惊涛骇浪般的悲伤活活地将她淹没,她咬着衣服不让自己出声,心却比谁都痛。
郁寒阳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的知己,也是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让她怎么能不难受?!
要不是她说那几句英文不懂,她就不会跟她一起到教堂里,不去教堂,爆炸根本不会牵连到寒阳,都是她,都是她这个惹事精。
云水捂着脸,泣不成声,她恨死自己了,为什么不能拿她的命去换寒阳母子的命,她愿意啊,她真的愿意……
欧绍站在门外并没有走,里面即便没声音,他也猜到了云水现在可能的样子,就像他理解顾夜尘那样,他也理解云水,毕竟她们是最好的闺蜜,所以他找借口让她单独待一会。
“我的水儿……”他唇形还是暴露了他的担心。
顾夜尘的房间里支离破碎,他的东西他全都砸了,却没有碰他和郁寒阳共同的东西,也没有碰未出世孩子的。
他恨自己,曾经在心里无数次的发誓要保护她,却在结婚这天让她发生意外,他真的不配当她的丈夫,当她一辈子的依靠。
若不是在这个世上还有牵挂,他真的想了解自己,跟她一起去了……
“寒阳,我没资格爱你,我没资格。”顾夜尘跪在地上,每一根头发丝都因为身体内的隐忍而颤抖着。
他一生的挚爱,他生命中最璀璨的星星,就这样消失了吗?
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狠心夺走他的全世界,那他以后该怎么活?当一具行尸走肉,还是毫无生气的机器……
不,他不能没有郁寒阳,他愿意拿出一切来交换郁寒阳,顾夜尘闭上眼睛,心里不断地发出这样的祈祷。
只要能换回她,他愿意倾尽一切,也在所不惜。
顾夜尘的双腿因为跪久了而发抖,整张脸也因为痛苦不堪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瘫坐在地上,活像一具死尸。
他忽然想起了郁寒阳小时候,她为褪去稚气的脸庞,还有跟他说话的各种语气,对了,还有她当自己眼睛的时候,伸向他的那只手。
他又想起了他们长大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那么的自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还没有认出她,竟然让人把她丢出了顾氏,顾夜尘想到这里,嘴角微微扬起。
对了,他们的新婚之夜,小丫头的羞怯,两人的相拥之眠,还有她吃到他做的美味时候的笑脸。
顾夜尘想起的全都是他们之间最美好的记忆,可当那一场爆炸声出现在他脑海时,所有的美好瞬间破碎,那种碎裂声让他心痛的想要死掉。
他抱着自己的头,眼神渐渐被掏空,他宁可暂停自己的思考,用这种方式来保留一点他跟郁寒阳的记忆,结果……
天渐渐发亮,煎熬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顾夜尘还是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他是在思考,或者说他在给自己催眠,他不接受郁寒阳的离开,所以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暗示,每一个念头都在跟现实打架。
所以,这样的一夜让他白了头。
花熏打了镇定剂,昏睡了一夜,早上醒来就难过地吃不下饭,顾震东陪在床边陪了一夜,一大清早就拿着把扳手把顾夜尘的房门给砸了。
当他看到里面的场景时,扳手掉到了地上,他的表情是——呆滞的。
坐在房间中央的那个,是他的儿子吗?
怎么可能会是他意气风发的儿子呢?
顾夜尘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以为血液循环不流通又险些栽回去,他一开口,干裂的嘴唇就冒出了血丝,“爸,有消息了吗?”
顾震东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种心痛,“阿尘……”
“嗯?”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我的儿啊……”他拧着眉,一脚跺在了地板上,愤恨至极。
顾夜尘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他瞥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神情中闪过一抹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