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多月很快就过去,颛华歌一日一日数着薛氤书她们离去的日子。严无咎那边甫修涯也替她去同他解释过了。
这段时日颛华歌虽挂心但也没有落下修炼。这天她刚在虚空中修炼完毕就听得灵宝从八十一脉回来。
“小歌,快出来!快出来!有大事!”灵宝在外头不断吵吵嚷嚷。
颛华歌无奈地一笑,只略收拾收拾就出去应道他:“灵宝你小声些,别吵着师父了。”灵宝性格虽咋咋呼呼的,但从不会说什么大事,他这样匆忙看来这事确实重要。于是她也不拖延。
似乎走得急,灵宝白胖胖的面庞上还有些汗,胸口一喘一喘地起伏,两只胖胖的手撑在膝盖上:“小,小歌,刚药宗的人来了!有一个弟子自称是祁予,他们现在正被安顿在八十一脉弟子的居处!”
咽了咽唾沫,他开始絮絮叨叨地念了起来:“唉呀,可累死我了……我一听到崇安师兄说我就跑回来了……”灵宝跟在她身边几年了自是知道祁予的。
“哥哥?!”颛华歌记得师父说过他哥哥早已经拜入药宗门下,且颇得宗主重视。真的是哥哥吗,她觉得眼框有些热热的,却没挪个脚步。
见她愣住不动,灵宝不由得催促:“小歌,你还愣着干嘛?快去找你哥哥啊!诶,等等等……你别急,先去给仙尊说说再去也不迟!”
“啊?哦!”颛华歌这才反应过来,忙向甫修涯所在的颜石轩跑去。
来到颜石轩,颛华歌不知为何在门外反倒犹犹豫豫起来:“师父?”她敲了敲雕花的殿门。自从她从冥界回来后就没怎么见过他了。
“进来吧。”房里传来甫修涯淡淡的声音。
“师父……”还不待颛华歌想怎么说明事情,甫修涯便打断了她:“我正欲叫你过来。你哥哥和几个药宗的弟子今日过来了,等着为薛氤书诊治。会在这里住上一阵子,这段时间你若想找他,随时下山去即可。”
听了甫修涯的话颛华歌连连点头:“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今日甫修涯难得地和悦,眉目的冷清中带了些温和,他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不过颛儿你记着情感只是外物。去吧。”
一退下颛华歌便掐了御云诀匆匆向下方飞去。崇安似乎知道她会下来,早早就在八十一脉最高的忘峰台等着她。
“华歌!这儿来!”崇安一见到她就忙招手示意。
见状,她收了势跑上前去:“崇安师兄,你可是接我去见我哥哥?”
崇安见她心急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你可慢些,小心别摔着了,你哥哥呢不会跑的。我这就带你去他们歇息的甘霖阁。”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颛华歌应下后便跟在他身后向甘霖阁的方向走去,白石甬路,四周皆是苍松翠柏。她忍不住开口问他:“崇安师兄,你见到过我哥哥了?他还好吗?”
崇安点点头也有些兴奋:“自是见过了,他很好,华歌,我是今日才知你哥哥竟是那样的厉害。年纪轻轻修为高深都不说了,那手炼丹术竟也是出神入化。这次去请人的弟子回来说道祁予竟然能够炼制天品丹药,这样下去日后定能与东海的长佥仙君相媲美。”
那言语中带着依稀的仰慕之意。
炼丹之术比普通的修炼修习起来困难得多,不论在灵气的消耗与丹火的控制上都是要求极为严苛的。崇安说他不仅丹术高,现在修为也长进了许多。若真提高了她也能多放心。
祁予以前一直没有什么修炼天赋,她离家的时候也仅为炼气。那时候都是自己闯祸,不然的话溯丹阁一定还在吧,兴许她也没有离开。
颛华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顺白石着往里走,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步过一座石桥就远远见着一排干净敞亮的屋舍,而小楼的莲花池前正负手立着一人。
“哥!”崇安只觉得面前突然飘过一阵凉风,颛华歌已经扔下他向祁予跑了过去。
莲池中的白莲正开得繁盛,祁予一袭青衣站在白玉雕成的凭栏边,恍恍中竟有几分仙人姿态,出尘绝逸。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祁予向来人看过去,眼里尽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与高兴。
几年不见她身量长高了许多,因着修炼的缘故整个人的气色气质也都好了不少。十六的年纪,姑娘长大了,也漂亮了。
此次濮华为救人日夜兼程,派人寻到至北的阴山山麓——药宗的怀明谷。原本若是寻常仙门来寻求只用婉拒了就是,可祁予知道颛华歌就在濮华之中,几年未见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当初也是自己没用,没能保护好她。
尤其如今濮华恰好派人来说是门内一名重要弟子受伤性命垂危。祁予知道后更是担心不已,曾经他得过消息知道妹妹入了三尊的座下的。
所以他不敢有任何犹豫,主动向宗主请缨前往了濮华。没事自然最好,他心里也想趁着此次机会见见颛华歌。如果她愿意,带她离开也挺好的。
他现在修为不错,且凭一手炼丹术足以在人界同她过上富足的生活。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了,也不会如以前一样让她受委屈了。
颛华歌跑到祁予跟前就欢欢喜喜地扑了上去。腻在他怀里闻着那干净好闻的气息,她低声喃喃:“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见她扑过来祁予起先也是一愣,随后面上浮现淡淡的笑意,俊朗温润的眉宇间写尽温柔宠溺。“傻丫头。”
跟在后面的崇安见着她兄妹二人如此,这话恐一时也说不完,既然人已带到他也没必要打扰他们,静静地转身离开了。他从小是孤儿,幸得仙门收养,这里,是他唯一的家。
良久,颛华歌松开他,将头抬了起来有些讶异地看着祁予:“哥,你的修为!”祁予资质不如她,可是她一靠过来就敏锐地发现现在他的修为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甚至比起季秉风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怎么可能?
那温软的馨香离开了他的怀抱,祁予淡淡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解释:“公孙俯允中了丹毒暴毙,我被刑堂抓了去,身上断了些经脉。后来侥幸被人救了出来拜入药宗,宗主替我将经脉全部接上了。”
说到此处祁予也有点困惑:“不知为何,我体内自己开始吸纳灵气。这样自然而然地我就修炼至了最后得飞升之境,可始终差这最后一步。丹术也是,原来模模糊糊地方子和手法,在那次以后我都能随手拈来。”
最后他微微一笑安慰她道:“许是因祸得福吧,歌儿,我现在能保护你了。”
听得他的话,颛华歌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一样。他将事情都说得轻描淡写,可她却似乎清清楚楚感受到祁予那时所经历过的的万分凶险与痛苦,城主府的人又有几个是能轻易善罢甘休的?
“哥哥。”她小声地唤着他,的声音里尽是依恋与心疼,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只是祁家的家业。
“那现在溯丹阁你打算怎么办?这毕竟是祁家百年的家业。当初事情真相也没有查明,你不能就这样枉背了害人之名啊!”
她担心他的模样让祁予不由得更温柔了几分,“在我进入药宗后没多久,这事就被宗主命人彻底查了出来。下毒的乃是另一名旁系的子弟,公孙俯允因天资得府里重视,平时为人又跋扈自是得罪不少人。所以你若愿意,带救了那弟子我们一起回龙城如何?留你一人在这儿我也实在有些不放心。”
颛华歌有那么一瞬间的微怔,跟着祁予回去看上去似乎不错,以目前的状况来看龙城之中也不可能再有什么人欺负得了她二人。
若是在以前这该多好,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她是掌门唯一的弟子,而祁予在药宗也是极受重视,有些事情已经容不得她轻易改变选择。
最终她缓缓摇头,“哥哥,我还是想留在濮华。”心里一声叹息。
见她不愿,祁予也不好勉强。祁予毕竟还会着这里住些日子,等氤书回来为她彻底驱除毒素。所以她不便留得太晚。
兄妹二人又说了好一阵子话,天已微微有些暮色了颛华歌就起身回宸陨殿。
这个习惯她从未打破过,几年来,哪怕再有事情耽搁她都会在黄昏时回去。即便他不说,她依旧知道高高的宸陨峰上一直有个人在等她,她的师父。
直到回到宸陨殿,颛华歌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记录生活琐事的传音螺忘记给祁予了。既然已经见面,这东西兴许是没必要再给了吧。
她想了想便把它塞进了曾经祁予送给她的绣海棠的储物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