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华歌忙迎了出去,“哥!”一看到祁予她脸上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祁予进门后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你怎么……”
不知为何,祁予突然觉得颛华歌身上多了一丝陌生的气息,眉眼间也变得有些阴柔妩媚。当查探到她突然高出一大截的修为更是大吃一惊。
寻常普通人修炼炼气二层提高至三层往往需要近一年的时间,就算有灵草丹药辅助也需几个月苦修,越往后则越是困难。
颛华歌陡然提高的修为非常凝实,应不是借助外力胡乱而为。这却让祁予更是无法理解。
炼丹师的神识往往远强于旁人,一些细小的变化瞒不过他眼睛,更不用说这个朝夕相处的妹妹。这些变化自是轻易就能察觉。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颛华歌也心知自己的变化必然瞒不过哥哥。
于是笑了笑伸手抚平他的眉头后把手腕抬了起来。“哥,这镯子好像是个空间介子。今日修炼偶然的解了它的禁制。空间中灵气极为充沛,不知怎的修炼起来似乎比往常容易了许多。”
除了一缕她留在上头的气息外其他确实没有任何异常,祁予放心了些,本来他一直也希望妹妹能好好修炼,免得他不在时受人欺负。
用神识探了华歌的镯子没有发现什么古怪,镯子甚至没有灵气,在修真大陆上空间芥子是极为珍贵,想到华歌多了它应是没有坏处。
祁予眼神温柔了许多,有些宠溺地揉了揉颛华歌的头。“你总是让人不省心。这东西应就是个普通介子,只是好在感受不到灵力。这倒是好事,以免惹人觊觎。只是龙城中介子并不多见,你也莫要与人声张。”
看他郑重其事地样子,颛华歌不禁笑了:“我知道啦!”
颛华歌并未说出黑莲的存在。她能清晰感受到黑莲的气息怪异阴邪,似乎并不是什么纯净圣洁之物,下意识地她觉得这东西并不能让人知晓。
虽是自己的至亲哥哥,为不让他担心她也就善意地隐瞒下来。接着看着祁予问道:“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祁予便想起来:“听说城西密林中有洗髓草。明日我会过去看看,如能够采回替你炼治些洗髓丹就最好,虽不知你灵根是什么,但依着你修炼这速度看,想必也是极好。用了这东西对你修炼也有好处,这两****便老实帮我看着丹坊。”
洗髓丹虽然品级不高,但洗髓草百年难得一见。
颛华歌心里觉得暖暖的,笑着应道:“我就知道哥哥你对我最好了,你放心吧。外出小心。”祁予点点头,又和华歌交代了些事情便回房了。
晚饭后她便继续回到房间运转功法打坐调息。
虽然一夜未眠,第二天清晨却丝毫不见疲惫,反而精神充沛。
粉嫩的脸颊如同清晨的辛夷,圆圆的眼睛像山涧泉水样的清亮。
颛华歌记着昨日兄长的交代,早早起床洗漱完毕,换好衣衫便早早来到丹坊,祁家丹坊名是溯丹阁,算来也有几百年历史了。
铺里浸透着沁人心脾的丹香,还混杂着各种草药味道,延绵悠长,让人神清气爽。
丹坊前屋摆满各式黄品丹药,整齐有秩地用玉瓶装置着,种类繁多齐全。
后边是一个极为宽阔的院子,种着些易活的低阶草药。一旁是祁予的炼丹室。
炼丹是门精细的手艺,药材的先后顺序,火候的精准把握,萃取时间长短都是有严苛至极的要求。
祁予炼丹从来都是独自在丹坊,不喜人打扰,长久以来连颛华歌去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接近一天,她便卖出三十瓶瓶黄品下阶的补血丹、回神丹。五瓶黄品中阶的醒元丹,盯着那一堆灵石颛华歌十分满意。
在人界一百块下品灵石可换一枚中品灵石,一百块中品灵石才换取一枚上品灵石。普通人家一月才消耗一两百块的下品灵石。
颛华歌边整理着空缺的玉瓶,一边暗暗感叹有一门手艺的重要性。
还没待她整理完,一个稍嫌跋扈张扬的声音叫住了她:“你快把祁予叫出来!”颛华歌看过去,来人正是城主府的大小姐公孙缨。
女孩十五六的年纪,生得甜美可爱,身着粉色衣衫头上挽着少女常见的明环髻。身旁跟着两个公孙家的旁系子弟,公孙迟和公孙俯允。
两人身着宽大霜白色袍子,也不束冠,头上只松松插一根白玉簪子,当下最时髦的打扮。据说这模样还是从濮华仙尊甫修涯那里学来的。
前阵濮华仙尊参加仙界的九仙大会,一袭霜白衣衫,一根白玉簪。
清贵孤傲,风华万千,如同谪仙。
在坐之人看见他时,无不跌了手中杯盏,一场酒宴下来夜光杯倒是摔碎了大半。世人直道除却濮华仙尊仙界再无一人。
那以后,人人便竞相模仿这身打扮。奇货居、荣宝堂的白玉簪子已经断货三个月之久,丝绸铺子中白色料子连库存都已被争相抢空。
三人的修为资质应该皆是不错。
女孩和她一样是炼气四层,其余两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均是是炼气六层,虽是旁支子弟在家族里应该也算得宠。
看着颛华歌,两人不时谄媚恭维地在着公孙缨耳旁说着些什么。哈腰点头小心翼翼地讨好。
虽作风流倜傥的打扮,实际上哪见半分风度,实在有辱斯文。
颛华歌内心着实嫌弃了一把,画虎不成反类犬应是说的如此了。
慢慢转过身,颛华歌笑呵呵地向少女道:“哥哥今晨便去密林采草药了,大概过两日才能回来,不知公孙小姐有什么需要的?”
“你就是整日缠着祁予那个远方妹妹?”知道少女是祁予的妹妹,公孙缨开始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越看却越觉得那张明艳娇媚的脸惹人讨厌,特别是笑咪咪的样子,叫人想撕掉。
“公孙小姐说笑了,我与家兄相依为命,自然感情甚好。”颛华歌依旧笑咪咪地回答她。
似是有些气恼,公孙缨开口讥讽:“相依为命?你不过是个累赘罢了,祁予为了你这拖油瓶的妹妹,一身炼丹天赋从未得到施展,二十年来都仅守着这小小溯丹阁,你可有为他想过?”
“我竟然不如公孙小姐想得周到。”颛华歌定定看着她,似有探究。
公孙缨似有些心虚,移开眼眸闪烁其词:“我只是看不过眼罢了。”
突然,一旁的公孙俯允出声道:“牙尖嘴利小丫头,狗胆包天,竟敢如此对待缨小姐!”
颛华歌根本不理会他,眼里有些轻蔑。
公孙俯允自小得宠,那里受过这番冷待。似是恼羞成怒,男子手中蓦然多出一把宝剑,对方不过炼气四层却这样羞辱他,实在无法忍耐,于是举起剑来径直指华歌胸前。
虽是个小丫头,但也该给些教训。
溯丹阁是自家的铺子,颛华歌心里并在这儿为哥哥惹事。
昨日修炼了仙魔决神识变强大了许多,在她眼中公孙俯允剑势无比缓慢,遂暗暗在体内运转起仙魔决的功法抵御。
神识里的黑色经文立即欢快地跳动起来,有序地组成一个个精巧花纹符箓。迅速用体内灵气的注满符箓后,颛华歌将灵力注于左手,挡在胸前。
手上散出红色光芒,殊不知这样的举动更是惹恼了他。公孙俯允只以为她不屑自己便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便灌注全身真气向她刺去,可剑身刚碰到红色光芒就如同碰到毒障一般,剑身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当灵力消失完后剑身迅速地腐蚀消散。
公孙俯允大吃一惊,手中宝剑可是极为珍贵的玄品低阶法器,自己甚为爱惜之物,却不想宝剑竟然被损坏。
急急忙忙想收回,可红芒却如跗骨之蛆,顷刻就将宝剑吞噬干净了。
这时自己刚散才出去的杀意忽然间铺天盖地反噬而来,公孙俯允收势不急,被反噬所伤重重摔出一丈之远,恰好在溯丹阁门外。
全身刺痛,脸色苍白嘴角隐约有些血迹,肋骨竟已断了五根。月色袍子沾满了灰尘,簪子也摔成两半,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阁外路过的人群看见从丹阁里滚出的人哄笑不已。
公孙俯允根本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并未出手就把自己伤成这样,害他在公孙缨跟前丢尽颜面,遂抬起眼睛狠毒地盯着她。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原本站在一旁的公孙缨似是被震惊到,突然出声。
“我以为公孙小姐是个明事理之人,兄长两日后回来,若小姐想见他两日后再来吧。”
公孙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旁边的公孙迟却拦住了她,似笑非笑地对颛华歌道:“小丫头,俯允好歹也是被城主府重视的子弟。你辱人在先,后又这样重伤他,你当真以为你哥哥一个小小的炼丹师护得住你?”
说罢也不待华歌回答,拉着公孙缨扶起门外的公孙俯允转身离开了。
两日后。
得知了消息的祁予慌忙赶回,刚回家便拉着华歌不停查看她是否有伤。
“他们有没有伤着你?”颛华歌摇了摇头。
见她没什么大碍祁予低声安慰她道:“傻丫头哭什么?还有哥哥呢,没事儿的别怕,待会儿我亲自去城主府解释解释就好了。”
颛华歌鼻子有些发酸,知道自己为哥哥闯祸了伸手抱住祁予的脖子,低低说道:“哥哥对不起。”
祁予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笑了:“怎么这般客气了?”说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在家里呆着,我去城主府看看,等我回来。”
说完祁予匆匆忙忙向公孙城主府走去。
龙城中心。
祁予来到一栋气势恢宏的府第前,城主府建有八层,占地百亩建得十分气派。
经仆役通报了以后,一个大腹便便的管家一摇叁摆地走了出来。面上肉有些多,一副精打细算的精明样,也是一个炼气二层之人。
看见来的人是祁予,管家面上露出些笑意,细小的眼睛随着宽大的脸盘上的动作眯了眯。接着便阴阳怪气地说道:“祁公子没在家陪着你受惊的妹子,怎的有空到城主府来?”
祁予闻言也不恼歉意地陪笑着:“几日前有事外出,谁知回来便知道华歌打伤了公孙府的四公子,就即刻赶了过来,想送些丹药给贵公子替舍妹赔罪。”
说着从袖中取出两瓶上好的黄品丹药。城主府门口逐渐聚起了些看热闹的人。
“祁公子,您的丹药都带回去吧,俯允公子是什么都不会收的。”
祁予抬了抬手向着管家鞠了一躬,“舍妹尚且年幼不懂事,公孙四公子若不领情祁予着实难安。”
管家突然阴阴地笑了,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便高声道:“既然祁公子是真心实意赔罪,不若在这门口跪上半个时辰吧,让大家看见您的诚意就足了。”
听了后祁予似乎没反应过来。
大概看出他的犹豫,管家不紧不慢地又补充:“这当然还是看着您的面子上呢。您是我们龙城炼丹一辈的人才,城主府一直以来也有惜才之意,换了旁人说不准被散魂鞭抽几下呢。”
这时祁予双拳慢慢握紧,双唇抿了起来。心里知道他这是在用颛华歌威胁他,低垂的眼中似闪过一丝杀意。
随后抬起头来,却是想通一般无谓地轻笑。
“那便如公孙管家所说,祁予便代妹妹赔不是,还望四公子不要再计较了。”说完毫不在意地就向地上跪去。
四周聚满了看热闹的人,众人纷纷低声议论,却无一人站出来帮忙说话。
颛华歌在家中心神不宁,祁予出门不久便尾随而去。
她慌忙赶到,却不想看见哥哥如此受辱,来不及想就拼命地冲出来使劲地拉扯着他:“哥,你起来,你起来啊。”
颛华歌用力拉着祁予的手臂,想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心里酸楚又恼恨不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流了满面:“哥哥,你不要跪好不好,我自己去求他们,你不要跪!是华歌不懂事,华歌错了,你不要这样!”
祁予看到她后目光温柔了许多,仍跪在地上纹丝不动。揉了揉她脑袋嘴角依然噙着淡淡笑意:“歌儿不哭,乖快回去。哥哥没事的过会儿就回来,你先在家等我。”
祁予从来待人宽和,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可颛华歌知道他骨子里其实是极骄傲的。
他在城主府外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下跪,全都是因为她!
颛华歌倏然内心涌起一股无力感,从小她生活在祁予无微不至的爱护宠溺下长大,没想到祁予在外竟这般受屈辱。她突然心中生出一股愤恨。
慢慢地她抬起头,眼睛里充满阴怨地望向管家。在众人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眸渐渐变成了紫红色。
视线交碰到的那一刹那,管家只觉得心脏像被人捏在手里,缓缓地收紧,四肢甚至无力挣扎。
他嘴角边殷红的血液流了出来,意识逐渐流失。
周围的人也悄然无息地变化着,双目空洞,如同着魔一般。甚至连天空渐渐灰暗起来。
炼丹师识觉异常敏感。祁予立即感觉到了不对,迅速回过神来。却发现身边颛华歌双目已是溢满阴冷的紫红,冰冷嗜血如同地狱中出来的魔刹。不禁心中大骇,用力摇晃着她瘦小的身子:“华歌,快醒醒。”
可她仍如什么都听不见,祁予见状匆匆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粒丹药两指将其捏碎。丹药粉末四散。
像一根被崩断的弦,颛华歌脑中似是想起些什么。
一口鲜血喷出,人便如树叶跌落在地,祁予赶紧将她护在怀中。
颛华歌浑浊的眼睛逐渐清明,恢复了往日的琥珀之色。周围的人也如梦初醒,只是觉得神智有些迷茫,完全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
管家此时也回过神来,现在他清晰感受到刚才被死亡仅仅勒住的感觉,血腥残暴阴森。
一个那么真实的噩梦,压得他现在也喘不过气。瘫倒在地上再也无法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