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华歌在追风堂偏堂的后院中等了整整一下午,才看见崇安面色苍白地回来了。
看着崇安她急忙跑了过去,“崇安师兄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
刚才那些自是不能和她说的,于是崇安摆摆手:“师妹,我没事的,回来时候碰到些意外,只是普通的皮肉伤罢了。”
颛华歌闻言仔细探视一番后,“那师兄你定要先仔细休息,这瓶丹药你先将就用着,我就不打扰你了,明日我再为你带些草药下来。”
说着就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玄品丹药塞给他,正是祁予之前给她的。
自从筑基后颛华歌神识也突破至了金丹之境,她自是能容易地看出崇安根本不是皮肉之伤。
似是被什么东西打断了一些偏杂的筋脉,让人在一段时间内承受灵气逆流之痛,却不会对日后修炼产生影响。
这倒是像受了刑法一样,不过崇安没说她也不多问。这瓶丹药只有玄阶品质,在濮华并不算好,但温养筋脉的效果却是十分地好。
内门弟子月例十分有限,虽然崇安平日里极受内门重视但花销应该也不会多宽裕。且他又在金丹后期,若是准备突破到元婴境界那灵石的消耗是极大的。
崇安平日里帮了自己许多忙,如若能帮的上忙的地方她自是竭尽全力。
看见她递过来的丹药崇安立即就明白了,也不和她客套,只感激地接过:“多谢师妹了,我不碍事的。你哥哥的事想必你也是担心得很,就不要等明日了,我现在便说与你听。”
颛华歌将公孙俯允打伤后,祁予曾赠给公孙俯允的那瓶疗伤丹药公孙俯允本是拒绝不收。后来公孙缨将药要了过来强行拿去逼他服用。说是不能浪费祁予的心血,且他服用以后便是不计较之前的事,日后不会再去找祁予麻烦,如若不答应便再也不搭理他。
公孙缨是公孙家族的嫡女,若是得罪了她日后公孙俯允在城主府的日子也必定不会好过,可是这样随便答应着实损伤他的颜面。
于是整整三****才退让一步,终于答应她的要求,服下了丹药并保证日后不再针对祁予。
那以后双方也的确相安无事相安无事很长时间。而就在前三个月,祁予炼制出了玄品中阶的丹药,这在龙城可是极为罕见的。
连公孙俯允也忍不住携了两个仆人去溯丹阁购置了一瓶。
而就在当晚就在他服用丹药后打坐调息时,筋脉暴乱,不久就灵气枯竭七窍流血而亡,甚至来不及呼救。
直到第二天正午尸体才被推门的仆役发现,死相极为狰狞扭曲。
公孙俯允虽出自旁系但因天资不错自小也是得人重视的,城主府也本打算将他送入崆峒派好生培养,谁知竟这样丧了性命。
这事自然在龙城引起了些风波,引得众多人关注,仵作验明他是中毒身亡,而有人在他白日里购得的丹药中恰好发现了剧烈的丹毒。
事情关乎城主府的颜面,就算对方是一个天才出众的炼丹师事情也不可能这么随便算了。毕竟杀人偿命是个千古不变的理。
曾经发生的事情也不是秘密。想必是那日的下跪折辱让祁予对公孙俯允生了怨恨,妹妹远去,他自是无牵挂,若说为报仇而行下此事倒也是顺理成章的。
只是祁予平时明明都是极为温润的一个人,怎的也会如此心狠。
有心的人自是觉得事情蹊跷,可依然无人敢替他辩驳。世族之中见不得人的手段并不少见,这祁予是否当了替罪羊也是说不准的。
当利益危及自身,人情也会格外凉薄。就算对方曾是个救死扶伤无数的人,性命也自是比不得自己的珍贵。闲话随意嚼上两句就好。
祁予几乎是立刻被缉拿的,可刑堂无论怎么审问施刑都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官府只得暂将他关押在牢中。可是当夜他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值守的衙役没有一人受伤也没有一人说得上来他是怎么逃脱何时不见的,记忆里一片空白。
三个月来祁予一直不知所踪生死不明。祁家百年的心血溯丹阁一夜间倒闭。
颛华歌的脸色渐渐血色尽失,不知不觉间衣角已经被她绞得死紧,嘴唇紧咬,一声不吭。
崇安见她这样子原本准备的一堆安慰话语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他那日去了龙城才发现溯丹阁早已倒闭,向人打听才得知发生的事情。
听说祁予被关押进牢里时已经受了极重的伤,似乎灵气全被抽离全身筋脉损坏。如今又失踪下落不明,只怕是凶多吉少。
然而这些崇安并不敢告诉颛华歌。
突然他似乎感觉到一股戾气从颛华歌身上散出,不由得大惊:“师妹!”
这时一道极为清明的灵气打入了她神识,随着灵气流动颛华歌陡然清醒却又似极为痛苦地倒地蜷缩起身躯,一丝鲜血随着她嘴角留下。只觉得体内极为阴寒至极,整个人如处冰窖。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
“弟子拜见仙尊。”崇安不敢多顾及颛华歌,忙挣扎着俯身叩首。因着大多弟子正习早课,此时后院只有他们三人,一时间极为安静。
甫修涯就这样出尘地站在眼前,看着颛华歌的眼神神色不明。随后向一旁的崇安道,“你下去吧。”崇安忙起身退下。
他低低看了颛华歌一眼,眼里满是担忧。师妹那样子怕是急怒攻心,没想到她对世俗的执念竟如此之深,修仙之人如此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边走边想。
突然,甫修涯又似是对他又说了一句:“你的决定也不是没有道理,正邪只是一念之间的事。许多事情都是待分辨的。”
听了这话崇安略微一愣,想到之前碧霄宫里的事,心里不由得极为开心,原来仙尊并没有否定他!
崇安嘴角有了笑意,能得仙尊一句赞同,这点皮肉之苦又算什么?
甫修涯从碧霄宫回去后便发现颛华歌不在,往常这时候她该在藏经塔才是,于是稍感应便见她在追风堂。
可没想到的是发现颛华歌竟然生了戾气,连神识都有些涣散。这样子恐怕是生了自弃之意。便立即用神识凝聚成分身为她打入清心咒。
颛华歌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薄被搭在身上,一股暖流萦绕着身躯。甫修涯正背对着她,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身影格外寥落孤寂,让她忍不住靠近想分与他几分温暖。
“师父?”她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醒了。”甫修涯转过身,脸上神情并无变化,声音也令人无法分辨喜怒。沉默良久:“你的执念如此之深又作何来求仙?且去藏经塔抄两个月清心咒反省吧。”
颛华歌心里觉得有些委屈。哥哥生死不明,师父却如此不近人情:“弟子谨遵师命。”说完用被子蒙住了大半边脸。
竟然还和他闹脾气了?甫修涯哭笑不得,这七百多年来倒头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
不过看她那委屈的样子竟然也不觉得恼:“你哥哥是被公孙缨救走,现已拜入药宗,并无生命危险。”
闻言她心里一惊,立刻扯下被子,连眼中也有了些神彩,使得整个人似乎明艳鲜活了不少:“哥哥没事?!”
师父自是不可能骗她的,她原本揪着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只要哥哥平安无事就好。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如同月牙。
如果早说就不和师父闹脾气了。于是马上又想到会在藏经塔中呆两个月小脸又垮了下来,接着把脸埋进被子了。
终究是小孩儿心性,甫修涯不由得低叹一声。
藏经塔书中有记载,药宗已是脱离凡界大陆的一个的独立存在,无人知道它到底在什么地方。
宗门内人人皆以习炼丹之术为主,修炼已是辅助。据说宗主能炼制天品丹药,纵观仙凡两界有这样高明炼丹之术的人是屈指可数。
药宗之人行事向来独僻,无数费劲心思去求寻丹药去修习丹术却被无功而返的人比比皆是。
祁予是怎么进去的呢?颛华歌又偷偷看了师父一眼,甫修涯这次不再理她:“伤好了就去藏经塔,不得耽搁。”说完便走了。
“啊……”心底哀嚎一声。刚才的欢喜已经淡去不少,整整两个月都抄写那枯燥的经文!!不由得撇了撇嘴巴。
转过头不经意却发现原本空空的桌上又多了瓶仙药,原来师父嘴上说不要,行动很诚实啊。她暗暗想到,掩在被子中的嘴角隐隐上扬。
规规矩矩地按时用药,她的心神经脉恢复得极为迅速。
自知之前做错了事情,颛华歌伤好了以后每日也都乖巧地按时去藏经塔抄写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