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住进宾馆,豆叶和刘卓东、刘卓西都很累,只有豆根依然精神百倍。
刘卓东担心豆叶的身体,豆叶告诉他自己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让他们也赶紧休息。
其实,豆叶已经发烧了,脑袋晕乎乎的,她给豆根开了电视,教他自己换台,自己吃了药,躺在床上。
豆根被电视吸引住了,声音开得很大,痴迷地看着。
豆叶没精神管他,只好用纸巾塞上耳朵,闭上眼睛。
一闭眼,乱纷纷的事情就开始往脑子里面挤。豆叶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还很多,她没时间生病,更不能放任悲伤把自己击垮,她开始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做斗争,电视声音很乱,她的脑子也乱嗡嗡的。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见了很奇怪的声音,睁开眼睛四处看,豆根离电视很近,电视上的画面不堪入目。
“豆根,你看的是什么!”豆叶气得跳起来,直接关了电视的电源。
豆根满脸不正常的涨红,见电视被关了,站起来猛地推了豆叶一把,恼羞成怒地大喊:“老子想看,赶紧给我开开。”
豆叶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颤抖,抬起巴掌,刚要往下落,豆根猛地跳起来,抓住她的手,凶狠地说:“你敢打我,先你就打了,老子知道打不过他们,就没动你,你要是再敢打,我就打你。”
豆叶看着这个狼一样的弟弟,她颓丧地坐在床上,伤心地说:“豆根,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我咋了?都怨你!要不是你,妈也死不了,豆秧也死不了,爷爷也死不了,爸爸也不会走,奶奶也不会被抓起来,全都是你!”豆根瞪着眼睛,冲豆叶吼叫,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看着发狂的豆根,豆叶的眼泪一颗颗地滚下来,她轻声问:“豆根,谁跟你说的?”
“谁也没跟我说!奶奶早就说你们仨都是给我准备的,嫁人换钱,卖了换钱,你跑了,豆秧死了,豆花才两千块钱,根本不够!”豆根气势汹汹地说着,看豆叶哭,他也一屁股坐在床上,嘟嘟囔囔地说:“还想管老子,老子不用你们管。谁再管我,老子拿刀捅了他。”
豆叶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弟弟,已经不是她印象中那个整天要她背,好哄好骗的弟弟了,他现在的样子很像那时候打她的也有和爸爸,豆根是他们的延续。
豆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就是自己的弟弟,他分不清黑白好坏,更不懂感恩,这就是她的血脉至亲,该拿他怎么办?
豆叶默默地站起来,去洗了脸,按了按晕涨的太阳穴,回来坐下,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豆根,咱家现在就剩咱俩了,小时候我整天背着你,现在你大了,你要懂事。现在不是在村里,你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外边没人纵容你。”
豆根把脸扭到一边,气哼哼地不看豆叶。
豆叶又说:“等咱们到了京城,我给你找个学校,你得接着上学,要是你学习好,能考上大学最好了,考不上也要上个职高技校之类的,学个技术,将来自己干活挣钱……”
“你烦不烦,我不念书。”豆根不耐烦地打断豆叶,梗着脖子说,“你给我钱。”
豆叶皱着眉头,问他:“你要钱干什么?”
“你别管,你说就剩咱们俩了,你就得给我钱。”豆根说得理直气壮。
豆叶气得胸口闷痛,她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一下,往豆根身边挪了挪,说:“豆根,你现在小,该花的钱我会给你花,但是你要听我的话,你要是这么胡闹,我就把你送回去,你自己一个人过吧。”
豆根猛地站起来,气势汹汹地指着豆叶就要大叫,豆叶也站起来,大声说:“你要是再这么闹腾,我马上就把你送回去,一分钱也不给你,你自己要饭去吧。”
看着厉害起来的豆叶,豆根瑟缩了一下,仍然大喊着:“这是奶奶说的,你就得给我钱。”
“她犯罪了,被警察抓了,要吃牢饭,你也想去吗?”豆叶冲他大喊。
豆根躲闪着,不敢看豆叶的眼睛,吭哧一阵,一头扎在床上,蒙上被子开始哭。
豆叶想去掀开被子,手伸过去,又停了下来,坐在床边,看着他哭。
豆根扎在被子里,哭声就像老牛叫一样,鼻涕眼泪全都蹭在了被子上。
豆叶的头很难受,刚才生气地大喊,血液涌上来,现在眼睛和太阳穴突突直跳。
豆根哭了一场,好多了,出去吃晚饭的时候没再那么胡闹地要这要那的。
豆根跟着刘卓西去买饮料,刘卓东跟豆叶说:“赵宪给我打电话,你妈妈的案子基本算是破了,如果想更完善一些的话,最好做个DNA鉴定。”
豆叶摇摇头。
“叶子,还是做吧。你弟弟……你们有权继承你妈妈的财产,你姥姥和姥爷去世的时候,你妈妈还健在,按继承序列,不应该是你舅舅的。叶子,即使你不要,也该给豆根争取一下,我觉得,他……还是给他争取一下吧。”刘卓东劝豆叶。
豆叶能想到,现在跟董峰和董岩翻老账,肯定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但是现在有了证据,如果不去要,便宜了那两个人,她心里确实很不甘。
“那就做吧。”
“叶子,别担心,这事不用我们自己出面,请律师就好,可以先跟他们协商,如果他们不想协商,我们再走法律程序。”
“好吧。”豆叶同意了。
等了三天,所有的事情都办好了,老崔帮忙联系了当地的殡仪馆,饱受屈辱的董欣欣化成了一抔骨灰,被豆叶紧紧地抱在怀里。可怜的豆秧,也化成了一抔骨灰,豆根嫌弃地抱着,生怕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刘卓东请老崔吃饭,他答应帮助寻找豆花。
“这里的警察都是干什么的,还不如民间的。”刘卓西愤愤地说。
“也不怪他们,当地民风就是这样,有钱才好办事,警察办案,是公务,肯定不会给钱,那些村民见不到实惠,谁也不说,没证人,没证据,就没法结案。再说,警察也是当地人,三里五村的都认识,有时候明知道对方是嫌疑人,就是拿不到证据,也没办法。还不如我们这样的,花点儿钱,弄清楚了,再跟警察联系,就好办了。”老崔喝着酒,跟他们闲聊。
“拜托您了,我妹妹今年应该十三了,我没有她的照片,又这么多年没见,这几张画像是她小时候的样子,您拿去试试吧。”豆叶把一个袋子给老崔,那里面装着刘卓西亲手画的素描像,豆根说很像豆花。
豆花被领走三年多了,豆叶只希望她还活着,如果有消息,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把她接回来。
老崔拿出画像看了看,答应一定好好办,然后把画像小心地收好。
趁豆叶带豆根买吃的的时候,刘卓西问弟弟:“老二,有了这个小子,你准备怎么办?”
刘卓东烦躁地摇摇头说:“没办法,看看再说吧。”
“那还给王豆叶办护照吗?”
“办吧,先准备着。”刘卓东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烦闷到了极点。
汽车驶上高速,速度就快多了,豆根坐在副驾驶上,扭头看姐姐跟刘卓东靠在一起睡着了,就笑嘻嘻地问刘卓西:“嗨,我姐跟他睡了没?”
刘卓西厌恶地皱了下眉头,偏过头看了一眼豆根,说:“以后跟人说话要先称呼。那是你姐,你怎么这么说话?”
“不就是个女人嘛?”豆根毫不在意,冲刘卓西暧昧地笑笑,说,“我姐长得漂亮吧,我奶奶说了,她这样的,有人出大钱。”
刘卓西看看豆根,这个才十二岁的孩子,竟然满脸淫笑,看着他的样子,刘卓西直犯恶心。
豆根见刘卓西不说话,开始兴致勃勃地给他讲自己偷看白寡妇上厕所的事,还说起了村里的大白丫,一边描述着大白丫的大白~奶~子,一边耸动着身子,嘿嘿地笑着。
刘卓西火忿忿的,真想把他一脚踹下车。豆根越说越兴奋,竟然说起在宾馆里偷看豆叶洗澡的事。
“闭嘴!”刘卓西冲他吼了一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上一动,带偏了方向,差点蹭到旁边的一辆车。
刘卓东醒了,问他哥:“怎么了?”
刘卓西不答,豆根刚才被吓了一跳,见刘卓东问,赶紧告状:“他不好好开车,还骂我,差点撞车。”
“前边找地儿停一下,我开一会儿。”
“不用,我开吧。”
刘卓东摸了摸豆叶的额头,没发烧,但是她睡得很沉,可能这些天她都没睡好。
刘卓东问豆根:“你上几年级了?”
“我没念书。”
“怎么不上学?”
“那个老师总说我,老子就不去了。”
刘卓东皱着眉头,说:“以后不能这么说话。到时给你找了学校,你就好好上,你几年级不上的?”
“我不想去。”
“那你想干什么?”刘卓东的声音不觉得提高了。
豆根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在他的认知里,觉得豆叶理所当然地就该给他钱花,有钱了就能买吃的,买喝的,上学干什么。
豆根不说话,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前面到了服务区,刘卓西把车开了进去。刘卓东叫醒豆叶,四人都下了车。
从洗手间里出来,刘卓西叫住了刘卓东:“老二,不能让这个孩子跟豆叶住。”
“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