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豆叶都在街上走着,看着。这些地方她比较熟悉,以前跟邢奶奶走过多次,但那时候,她从没认真观察过那些细微的角落。
这次,是她一个人,她要找一份合适的工作,或者租一间合适的房子。
倒是有几家小餐馆在招服务员,豆叶没进去,她不能去当服务员。
豆叶走得很累了,她坐在公园边的一个长椅上,认真翻看着报纸。
报纸上确实写了很多招工的信息,但没有一个适合她的。那些稍微好点儿的地方,都要学历,而且往往要求大学本科,还有的地方要求至少有几年的相关工作经验。
豆叶很沮丧,身体的疲劳,睡一觉歇一歇就好了。但是心灵上的疲劳,就像一种不断扩散的毒素一样,不停侵染着她的精神意志,让她不得不时刻打起精神与之斗争。
自从来到这个城市,豆叶就一直承受着身份和学历的压迫。只不过,之前有邢奶奶在身边,豆叶自然地选择躲在邢奶奶的庇护下,暂时地欺骗着自己。
现在,她必须独自面对了。
豆叶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一男一女,从口音上可以听出,他们来自外地,不是这个城市土生土长的人。
女的上身穿一件暗红色半袖,后背上印着广告。下身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男的是一身暗灰色,看起来有点儿脏。
“美丽,你再跟你老板说说,我肯定能干好。”男的语气里有恳求。
“老板都说了不要,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女的语气很不好。
“美丽,咱俩一块儿出来的,家里已经把事订好了,你不会有别的想法吧?”
“我有什么想法?再说,我同意了吗?那是我爸我妈答应的,又不是我。”
“你是不是看上了你们老板,那个大秃子!”
“看上了又怎么样?他有钱,你有吗?他有房子,你有吗?他说了,只要我给他生个儿子,就给我十万块钱,再给我买一处房子。我就什么都有了,你行吗?”女的语气中包含着凛冽的质问和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蔑视。
男的恼了,跳起来,大声骂:“你个贱~婊~子,你以为老子在求你!贱玩意儿,等你被玩儿够了甩了,看你TM的还能不能回去?你等着,老子要你好看!”
女的也毫不示弱,站起来,跟男的对骂。
旁边已经有人看过来了,路上的行人也放慢了步子,大家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豆叶心里很难受,她匆匆离开了那里。
为了活得更好,是不是有一天自己也要卑微到这个样子?
自己该怎么办?
一天寻觅,无功而返。
豆叶懒得做饭,把中午吃剩下的半个烧饼就着白开水咽了下去。
她躺在沙发上,休息着身体,煎熬着内心。
刘卓东打电话来,说他有点事,今天不过来了,叮嘱豆叶关好门窗。
就在豆叶昏昏欲睡的时候,刘媛媛打来了电话,告诉她那件衣服在学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好几个都有订做的意思。
刘媛媛很兴奋,要不是明天还要上学,说不定今天就过来了。
豆叶知道刘媛媛的兴奋中有很多夸大的成分,但这毕竟是一个好消息,如果真有同学订做,自己再做得精心些,就一定可以挣到钱。
豆叶拖着软绵绵的身子,洗了澡,坐在床上翻看服装杂志,头脑中设计着一套又一套服装款式。
她的身体很累,但是她的脑子不能休息……
第二天,豆叶依然早起,练功吃饭收拾房间,之后,继续来到街上。
这一次,她有了明确的目标,去看那些服装摊位,看看他们是怎样经营的。
豆叶转了几处,巧妙地询问着问题。那些商贩看豆叶长得漂亮,气质也好,都认为她是要订做衣服的,介绍得很详细,豆叶受益匪浅。
以前有邢奶奶在身边,遇到问题的时候,她总习惯张口就问,等着邢奶奶给她解答或决定。现在,她一个人,不得不自己思考,自己做决定。
午后,豆叶带着一大堆“资料”回到家里。这些东西是各个商铺的宣传材料,有名片,有服装款式介绍,还有一些海报图片。豆叶觉得很有用,这些都可以作为她的参考。
等刘卓东带着一大捧花来的时候,豆叶还在那里看着。
“怎么又买花了,有这几盆就挺好的,买花多贵呀。”豆叶接过花束,嗔怪刘卓东。
刘卓东嘿嘿笑着,端起杯子,猛灌了一阵白开水,也去翻看豆叶收集来的那些图片。
“叶子,我觉得你可以做些高端的,不能只做这些家常的衣服。”过了一会儿,刘卓东说道。
“我也想,可那是容易的事吗?人家那些设计理念我可说不出来。”豆叶常从电视上收看服装发布的节目,对那些品牌服装比较了解。
“也是。”刘卓东捡起几张海报,随意地看了看,又说,“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创造一个自己的品牌,或者说注册一个自己的商标。”
豆叶叹了口气,说:“我也想,可是我怎么注册,我没……”
“叶子,你猜我昨天去干什么了?”刘卓东打断豆叶的话,把头伸到豆叶面前,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豆叶。
豆叶往后退了退,说:“我怎么知道,昨天周一,你没去学校?”
“去了。”刘卓东神秘地笑着,说,“叶子,我做了一件大事,你肯定会高兴的大事。”
“什么?”
刘卓东靠在沙发上,看豆叶笑而不语。
豆叶被他逗得越发急切地想知道,追着问:“什么,到底是什么?快说。”
“现在还需要保密,你只要好好配合就行了。”
“都不知道干什么,我怎么配合你?”
“叶子,听话就行,我绝不骗你。”刘卓东又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豆叶。
豆叶躲过他的眼神,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刘卓东从不干没谱的事,而且也从没骗过她。
刘卓东带着豆叶到照相馆照了两张照片,一张是豆叶一个人的证件照,一张是刘卓东和她坐在椅子上的合影。
刘卓东高兴地交了钱,小心地把回条收好。豆叶能感觉到刘卓东的开心,但是,问死了他也不说,让豆叶很是莫名其妙。
之后,刘卓东带着豆叶逛了菜市场,买了不少水果和蔬菜,说是要庆祝一下。
豆叶暗暗腹诽:“什么庆祝,只是嘴馋了而已。”
晚饭被刘卓东搞得很有情调,他趁豆叶做饭的工夫,又出去了一次,买了蜡烛和红酒,还专门买了喝红酒的高脚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