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脚步慢慢临近,相对于城市在这偏远的山村过年的气氛并没有那样的浓烈,这天林豪来到罗书记家,罗书记正在门口贴‘福’字。
“我说老罗,你这毛笔字可是真漂亮。”林豪赞许道。
“这么多年红白喜事都是我操持着办,不都得用毛笔写字嘛,我老罗怎么着也应该算半个文化人吧。”罗书记开完笑的说。
“哪天你也给学校写一幅。”林豪说。
“一幅五块钱,你先去把钱准备好。”罗书记说着大笑起来。
“你个抠门的老罗,真是无利不起早。赶明你去集市上卖字得了。”林豪假装生气。
“好了,不开玩笑了。你林豪才来我们江北村几天啊,每年过年不都是说我给学校写字嘛,早就给你写好了。”说着罗书记带林豪进了屋。
罗书记点了一支烟,哼起了小曲。林豪也凑到罗书记的烟盒前,熟练的卷起烟卷来。两个人虽无言,但这画面异常的温馨,像父子,像朋友。林豪很享受和罗书记相处的时间,像他这样自得其乐,一直笑脸相迎,有着如亲人般热情的人,对于生活在快节奏的城市,面对过商场尔虞我诈的林豪来说,好像清泉一样,能滋润人的心灵,或像是春风,能吹去人的烦恼,甚至让人成瘾。
“老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越来越想找你坐一会,卷支烟卷,聊会天,感觉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林豪抽着烟。
“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你想找我坐一会说明我的人缘还不差!”罗书记又是满脸的笑容。
“罗书记,你离开过江北村吗?我的意思是说你离开江北村生活过吗?”林豪和罗书记闲谈起来。
“离开过,当初差点就没回来!”罗书记回忆起了往事。
林豪听到罗书记这样说略感差异,他知道罗书记一定是有故事的人。
“怎么回事,和我说说。”林豪问道。
罗书记手中又卷起了一支烟,面容平静。“三十多年前,部队招兵,那时候能当兵真是天大的好事了,一个人当了兵全家人都光荣。我也去报名参军,整个选拔下来只有我和邻村的一个人选拔合格,之后分配到CD一带入伍了。”罗书记回忆着。
林豪听着,没想到眼前的这个胖老头当初还参过军当过兵。
“之后呢?”林豪说。
“我当时是炮兵,当初部队没有什么条件,大炮都是用马车拉的,我也挺高兴,毕竟和步兵比起来我们还是能用马车代步嘛。记得有一次训练的时候,那是个傍晚,我们练习迫击炮实弹射击,最后一颗炮弹已经装进了弹膛里,这时连长突然说这枚炮弹不打了,倒出来。”罗书记说着兴奋起来。
“倒出来,为什么要倒出来?”林豪打断了罗书记的话。
“你听我说啊,之后连长指定我和我们班班长两个人进行这项任务,其他人都进行隐蔽。班长拿着炮筒向下倾斜,我则是在下边用双手接着。”罗书记说着。
“老罗,你当时害怕吗?”林豪直勾勾的看着罗书记。
“不紧张是假的,但是我心中有底。班长慢慢的往下倒,我就在下边接着,倒着倒着他突然停了下来,他说,小罗你心里有没有底,要是接不住咱俩可要交待在这了。我一听就生气了,虽然他是班长,但是我也没有给他面子,我当时就呵斥他:这点事咱们再干不了我就复原,你这班长也别干了,咱们当兵是干什么的?”老罗情绪慢慢激动起来。
“你这样说班长不好吧,估计回去他得收拾你!”林豪说。
“他还收拾我?没把他吓死。听我一说,他也来了劲,还鼓励我呢。说,小罗你不怕我有什么怕的,大不了咱哥俩去阎王殿喝酒去。”罗书记说着笑了起来。
林豪正听着入神,听到老罗突然大笑,吓了一跳。
“我说老罗,你笑什么,接着说啊。”林豪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后边的事。
罗书记满脸堆笑起来:“说什么?之后就倒出来了呗。”
“这就完了?你真吊人胃口。”林豪无奈的说。
“当兵前我已经和你陈大娘结婚了,孩子刚刚两岁,当了三年兵我专业到了CD的一个机械厂当工人,但是总感觉她们娘两个孤孤单单会受欺负,就一咬牙回来了。”罗书记有些无奈。
“就这样回来了,当初那个年代的工人到现在估计也在CD有两套房子了,真可惜。”林豪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当时回来的时候,你陈大娘也说我,可我那时年轻,也固执,听不去别人的劝说,现在想来是挺后悔的。”罗书记说。
林豪劝说道“老罗,没什么的,你当初也不知道会这样,人不可能不犯错误。”
“所以你要引以为鉴,有些时候要抓住机会。”罗书记和林豪说。
“我有什么机会可去抓的?”林豪笑着说,不知道罗书记说的什么意思。
“你来江北村也快半年了吧,我看的出,你是一个正人君子,但是我也看的出你喜欢寒露,寒露也喜欢你。要不然你就和寒露挑明了吧。”罗书记由衷的说。
“我和张老师不可能,我们没有这缘分。”林豪无奈的说,点燃了一支玉溪烟。
“虽然你是从大城市来的,但是你完全没有什么城里人的坏毛病。我也一直把你当做自己孩子看待,我也把寒露当自己孩子看待,我希望你们能幸福。你说你们都这么大了,也该成个家了。”罗书记和林豪说。
“我说老罗,要是张老师离开江北村,你真的不心疼?”林豪问罗书记。
“心疼!可是她留在这我更心疼。她和建军不一样,建军没有出过这大山,他没有别的想法。可是寒露不一样,她走出过这大山,她知道外边是什么样的,就如我当年退伍回来一样,总想着往外走,想离开这穷山沟。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寒露毕竟还年轻,她还有太多的路要走,我不想毁了她的前途。”罗书记少有的严肃。
林豪突然觉得面前的老头并不像他表现的这样大大咧咧,其实他想的事情比自己还多,比自己还深。
林豪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其实我现在不能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张老师,我也不能肯定可以给她幸福,甚至我不能确定她能离开这里。再说,我凭什么带走她,我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
“要是说当初你车修好但是却没有离开的时候和我说这番话,我会觉得你林豪是个负责任的人,但是今天听你说这番话我觉得你不男人,没有那股子果断的劲儿。”罗书记一反常态的责备林豪。
林豪没想到罗书记会这样说自己,他突然反思起来,是不是像罗书记说的那样,但是怎么想也不能给自己确定的答案,罗书记的话像一颗枣糊卡在了嗓子眼,难受极了。
“可能寒露和我的命是一样的,都是这穷苦的命。”罗书记自言自语道。
“老罗,不是我不果断,这不是强求的事情,如果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我凭什么去追求张老师,这才是不负责任!”林豪沉思着。
“你没有错,是我太着急了,太着急了!”罗书记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