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拥有很多秘密,段以竹这辈子最大的秘密不是自己的身世,而是他的心。
他爱上了一个女子,毫无章法的,不可自拔的,近乎疯狂的。
他知道自己不该爱她,他是一头兽,一头会吃人的野兽。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兽性,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伤害她。
可是怎么办,人的心总是不受理智的控制,兽也一样。
段以竹身上背负着巨大的秘密,而他的父亲则成日生活在后悔与痛苦之中,郁郁寡欢让他的病情加重,最终无药可医,撒手人寰。
临终前,面色蜡黄的父亲艰难的对段以竹姐弟两个说:“都说悲伤兽至情至性,此生只会爱上一个人,我这辈子却爱过两个人。一个是你们的母亲张华年,一个便是你们的后母赵氏。我深爱华年,与她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日子,最后亲手埋葬了她的尸体,养大了她的孩子。九泉之下若能遇见她,我想告诉她,华年,我尽力了。”
说到这里,父亲的神色变得哀伤起来。
“至于赵氏,真是对不住她,是我辜负了她的真心,我该被千刀万剐,我该下地狱!如果真的有来生,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她。即便做牛做马,也比做我们悲伤兽强上千百倍。”
说到这里,父亲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苍凉。
最后他嘱咐道:“一柱,一弦,你们两个一定要记住,悲伤兽至情至性,眼泪只为爱人而流,流光了泪,我们的死期就到了。你们千万不要爱上人类,这样只会让你们玉石俱焚,抱憾终生。”
父亲去世后,段一弦被债主抓走,险些卖入青楼之中,要不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好心人相助,只怕一弦早已沦为那些达官显贵的玩物了。
卖身救姐,这是当时的段一弦唯一能想出的法子。
他本想以苦力相报,在恩公家中做一名奴仆伺候他们,谁知那家人却看上了他,要他做上门女婿。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段以竹本能的就对男女之事有些排斥,可那家人态度坚决,定要招他为婿。
段以竹不愿就这样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为妻,因为他心中早已住下了那个笑容阳光,性格开朗的女子,虽然他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和她有结果。
她若是和他在一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那时的段以竹还有些庆幸,庆幸即将与他成亲的人不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那抹倩影。
那样美好的姑娘,值得更好的男子,应该拥有更好的幸福。
可是,在掀开大红盖头的那一瞬,段以竹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凤冠霞帔,朱唇凤眸,那一晚的安君柔真是美艳无双。
可他不能碰她,只因为他终有一日会吃掉自己的妻子,他不愿杀她。
“夫君,将来与你共度余生的人是我,你可高兴?”
安君柔甜甜的笑着,那模样俏皮又可爱,天知道他有多想拥她入怀,可是,他不能,他绝不能让后母的悲剧在她身上重演。
他说:“我不高兴。我宁愿未来的妻子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话一出口段以竹就后悔了,因为安君柔受伤的表情让他心疼。
她本该拥有似锦的前程,爱护她的夫君,幸福的余生。可是,她却嫁给了他,嫁给了一头会吃掉爱人的野兽。
他好想伸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头,好想吻****脸上的泪水。
可是,他终是转身走出了点满红烛贴满喜字的新房,留下她一人默默垂泪。
在此之后,她软硬兼施,为的只是让他履行一个丈夫应尽的义务。
可是,每一次结果都让她失望至极。
后来,她开始放纵自己。
安君柔的第一次给了一个去帝都赶考路经永安城的书生,段以竹知道,她选择那个人不过是因为他有着和他相似的眉眼罢了。
他们做的时候,段以竹就站在门外,静静听着她痛苦之中带着几分欢愉的叫喊,每一声都如同尖刀一般刺入了他的心中。
亲眼看着自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他怎么能忍受?
可是,他却不得不忍受这一切,任由她将一个又一个男子带回家。
段一弦曾问他:“既然你喜欢君柔,为何不让她开心些?”
他回答:“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种事情是会上瘾的。我不想在某个无法自控的月圆之夜吃掉我最心爱的女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只想在有限的生命里好好照顾君柔的饮食起居,能这么远远看着她,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爱你,可是我却不敢靠近你。
连段以竹自己都不知道,爱上安君柔究竟是对是错。
议事厅中,段以竹伏在地上泣不成声。安夫人气的直发抖,若不是被安老爷拉着,只怕早已冲上去扒掉了段以竹的皮。
霍君城问:“你两年多都一直和安姑娘相敬如宾,为何要在这个月十五和她行夫妻之实?你是故意的,还是说……”
段以竹抬起头,双眼赤红,看上去有些可怖。
“君柔带着你们回永安的前一天,一弦告诉我她有了身孕,是那个混蛋林敏睿的孩子。我们雌性悲伤兽只能和雄性悲伤兽交配,如果怀上了人类的孩子,那么孩子降临那天,雌性悲伤兽就会死。
一弦已经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她不愿悲伤兽就此消失于人间,所以前来劝我繁衍后代。
我们已经找好了一名可供交配的人类女子,准备在月圆之夜进行繁衍。可没想到君柔竟然提前回了永安城,并且带来了你们几个不速之客。
那天晚上本是我和君柔最后的时光,我备好了酒菜,想与她最后再说说话,弹弹琴。毕竟,一起弹琴一起跳舞的那段时光是我们之间最美好的记忆。
可是,君柔沐浴之后却直径去了霍公子你的房间。
你面若冠玉,风姿绰约,迷得君柔神魂颠倒。我心中窝火,负气在凉亭中饮酒,后来一弦劝我,既然放不下君柔,不妨今晚就和君柔行夫妻之实,这是延续我们悲伤兽生命的唯一办法。
我自然是不答应的,我怎么可能舍得君柔。
可是,君柔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她质问我,诉说着这两年多以来的苦楚。
我心软了,我吻了她。
不知是那烈酒的作用,还是我心中燃烧了多年的妒火的作用,那一晚,我终于拥有了她。
是我害了她,是我亲手杀掉了她……”
说着,段以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满眼的哀切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