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王秘书走后,我自己又在客厅坐了多久。
这里的环境,我明明一点也不熟悉,可是我却总是能感觉到宋彧的气息,因为我知道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出自他之手。
我开始恨自己。
如果我没有流产,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我一旦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宋国辉肯定会让步,也不会借着我流产为由头,开始破坏我们的婚姻。
“嗡嗡嗡——”肯定还是王子宸,他在骂我狼心狗肺,是非不分。
可宋彧是被冤枉的,我该怎么样让他知道呢?
后来,我洗了把脸,然后换上宋彧为我准备好的睡裙,用那紫色被单包裹着的被子,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
我得睡了。
我好不容易求王秘书同意,明天带我见一面宋彧的辩护律师。按照法律,他现在处于刑事案件调查中,只有警察和辩护律师才可以见他,亲属一律不许探视。
虽然不能见宋彧,但是我可以把话委托给辩护律师,让他帮我转达。
……
一大早,我早早收拾好,就坐在梳妆台前,盯着放在上面的手机。
王秘书说他一到小区,就会给我来电话,然后我就下楼……终于,电话响起,我一看是王秘书,立刻就接通了,“我现在下楼!”
“小念!你先别动!”王秘书立刻制止道。
“怎么了?”
“宋总他……”王秘书忽然不说了。
我急了起来,这个节骨眼他还吞吞吐吐,“宋彧他又出什么事了?”
“不!他没事,只不过……”我听到了王秘书的哀叹,“宋总要求辩护律师不可以见你。”
“不可以见……”我在脑子开始迅速搜索宋彧拒绝我的原因,生气!肯定是因为他还在生气我抱了林瑄……或者,气我害他受了牢狱之灾。
“小念,你还在听吗?”
“您带我去吗?”我的声音是我都没想到的冷静,“您不带我去,我自己去找。”当时,我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宋彧知道我对他的信任,还有等待。
电话那头的王秘书沉默了。
“好!我自己去。”说完,我就要挂电话。
“二十分钟,”王秘书在我挂电话前说到,“你下楼,我带你去。”
……
王秘书的车子停在了市里一家最有名的律师楼前。
刚才在车上听王秘书介绍,宋瀛找的律师是在美国都十分有名的专打刑事案件的王牌律师,而且找这个律师,好像齐家出了不少力。
我和王秘书坐在会客厅里,等待程律师出现。
“宋太太——”一个苍劲有力的男声在我身后响起,我立刻站了起来。
眼前的这位律师,约莫五十岁左右,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可是完全藏不住他鹰一般锐利的眼睛。
他笑着向我走来,伸出了右手,“百闻不如一见,我是程远,您先生的辩护律师。”
我赶紧伸出了手,“您好,我是孟雅念。”
程律师皱了一下眉头,“只是来见我,您就紧张了?这对宋先生可不好。”
我赶紧缩回了满是细汗的手。
“程律师,我知道宋总要求您不可以见……”王秘书解释道。
程律师摆了摆手,“二位坐,”然后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助理,助理点了点头,就把门关上并且退了出去,“宋先生是这么要求的。但是如果宋太太不来,我还是会亲自登门拜访一次。”
王秘书和我对视了一下,没有说话,等着程律师的下文。
“宋先生的这个案子,不是我接过最棘手的,也不是最离奇的。但它有它的特点。”程律师说着,把双手交叉放在了腿前,“这件案子是谋杀案不假,但是关键在于宋太太和死者的关系。”
我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可是似乎又抓不到重点。
“宋先生这案子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在于那件凶器,又或者他一身死者的鲜血,而是他的杀人动机。”程律师看向了我,“陪审团一旦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宋先生有充分杀人动机的话,那么从根本上就几乎扭转不了局面了。”
“我……我以前和林瑄,我们恋爱过。”
程律师点了点头,“恕我冒昧,请问宋太太是不是流过产?”
我心下一凉,没有说话。
“您的反应已经回答了我。”程律师摊开手,继续说道:“如果陪审团和您一样,那么这案子就没什么必要打下去了。当然,除非你们提供出来有力的证据,例如不在场证据。”
我现在真真正正明白宋瀛口中的宋国辉不会善罢甘休是什么意思了。
“就不能从别的地方切入了吗?”王秘书也着急了起来。
“这点,我昨天和另一位宋先生,就是我当事人的弟弟,讨论过了。”程律师锐利的双眼看向了我,“我建议宋太太出庭。”
“我出庭?”我要是出庭的话,让陪审团把我和林瑄之间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岂不是更让宋彧有了充分的杀人动机?
程律师笑了笑,“宋太太心中所想,我很明白。不过……”程律师抬了一下眼镜,“多年的经验告诉我,当你无从下手的时候,那就说出真相。”
“说出真相?”我和王秘书异口同声。
“用你的真情实感,让陪审团知道你的先生是什么样的人,”程律师用手指敲击着桌子,“他是恨被害者,可是他更爱你,他究竟会不会一时冲动用那么残酷手段杀了被害者?流产的事,我们也可以双面看待,可以把它看做是宋先生对被害人的恨意;也可以看做即便出了这样的事,宋先生打断了被害人的腿以后,也就息事宁人了。既然如此,他又会不会因为一个简单的拥抱,就跑去杀人了呢?”
我皱着眉头,听完了程律师的这番话,似乎懂一点他的用意,“您的意思是……让陪审团就像我相信我先生一样,”我想着该如何让组合句子,“去相信他不会杀人?”
程律师重重点了点头,“十分正确。”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当然,这只是第一步,很小的一步,但是却至关重要。因为如果一开始陪审团对宋先生就有了偏见,那么后面那些所谓的‘证据确凿’,我们就更无从推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