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级最后的时光,陈博瑞、舒静和与我在“飞扬球馆”玩球的时候,每天五点,球馆里面都会来了一帮子小朋友跟一个教练学球。
教练是一位中年男子,高大挺拔,面貌清雅。每一次,教练都会打开边上的小贮藏室,拿出了球拍和球,孩子们自己取了自己的牌子,便组队开始拉球。其中有两个小男孩子,十一二岁左右,一高一低,球拉得极为漂亮,每一拍都响亮干净。在当时的陈博瑞看来,有一种极为绚烂华丽的感觉: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动作和姿态?
他很快就迷上那个教练,决定暑假开始,和这个教练学球。
陈博瑞这个期间对羽毛球很着迷,处于兴奋期,还花了1000多块钱买了一块球拍。
大四开学后,他就开始磨着我,让我也一起去学球,说反正天天打,和教练打,既能提高球技,还更省钱。他甚至说,只要我愿意陪他一起去教练那里学球,可以帮我交三分之二的学费。
光是在羽毛球的这些数据上,大概也能知道,陈博瑞懒洋洋死皮白脸的样子为什么不令人讨厌。因为在那个外表下,是一个做事认真、能赚钱、还舍得为喜欢的事情花钱的男孩。这和我很对路。
他磨了我一个月,我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可以拒绝他,就答应了。
这时候,已经十月份,即便是亚热带的南方城市,也已经有微凉的秋意了,尤其是在入夜和清晨。
我却依然没有遇到舒静和。
有时候,我特意上线看看她在不在,发现小企鹅的头像依旧没有亮。
我突然有一种失落。我想,把舒静和很慎重地放入我的生活,当成一个很好的朋友来珍惜,或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在她眼里的我,大概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有一个晚上,我用ShaniaTwain那首FromThisMomentsOn作为耳机里头的背景音乐,在构思一副平面设计图。QQ突然闪了起来,是舒静和发来的消息,我心里一阵喜悦。
“嗨,张念,好久不见了!你们现在还有兴趣常打羽毛球了吗?”
“是啊,好久不见了!开学初这一个月,怎么都没有见到你?”
“我们这边有一个调查项目,和同学外出去做调查了,刚刚回。呵呵。可想念打球了。”
我想说:“只是想念打球,没有想念我吗?”不过,还是压了回来。用兴奋的语气和她说:“我们有打球啊!你记得飞扬球馆的那个教练吗,陈正在和他学,我也准备和他一起去学。这样在无聊的时候也有地方玩。我打算下午就去。”
然后,我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我算了算,像我们这样玩法,不算场地费,光一个月下来买球花的钱也差不多百来块,和教练玩球还来得实惠些。而且,我不怎么喜欢在学校里和人争场地,总觉得好紧张,不自在。”
她停了一分钟,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嗯,是啊,在紧张的环境下打球确实感觉不太好。我觉得你的建议是值得考虑的。就是我的时间有点紧,怕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练球啊。
“时间吗?别太担心。又不是国家队的,教练哪里那么严。时间可以自己掌握。教练除了周末不在,其他时间应该都在,去不去就看我们当天愿不愿意了。”
“那一个月要给教练多少钱?”舒静和进一步问。
“150块吧,陈会替我付掉100块,哈哈!”我高兴地笑了起来,因为她问到钱,说明她已经被我说动了。
我接着说:“动心了吧?一起去吧?但我们都要有不被接收的思想准备哦。”
她又认真地问:“还需要自己买球吗?”
“不用。”
“哦,还真的不错呢。不过,我在帮老师一起编书,另外准备考试,我大概每天只有傍晚5:30-7:00的时间有空哦。”
“对,我知道的。但时间可以自己调整嘛,我也不是很有空啊。具体细节等下午一问,不就都清楚了吗?合适就去玩一个月,不合适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最后推了一把。
她说:“好,那我跟你去。你给我短信,告诉我什么时候出发。”
“好的。话说,你要准备什么考试?”
“考博。所以要复习。”
博士,舒静和竟然准备要攻读博士学位。
我当时一时半会没有理清头绪,不知道怎么样恰当地去接这个话题,所以选择了沉默。
事后想来,舒静和在爽朗的外表下,总是小心谨慎地拿捏着分寸。如果不是遇到我这种不会胆怯、又有一定说服力的男孩子,估计很难让她下这个决定——在这么繁忙的时间里,每天花钱去挤出这么多时间去学球。
因为经历了暑假和开学整整三个月的“失联”,我才意识到,我们作为朋友的相聚,其实时间也所剩无多。在以后的学球过程中,我有意识地去争取一些能和舒静和一起交流分享的机会。
学球过程本身有各种程序,每个动作都是单个人一组一组训练的,能相互交流的机会并不多。偶尔会被教练安排在一起拉球,我都是充当舒静和的“教导者”。
她打球的时候,欢快地像一只小鸟,整个人充满活力。
她拉不动球的时候,就喘着气,隔着网,喊:“张念,你拉球不许太用力,我拉不回去啊。”
有时候,我们的教练也会带着幽默批评她:“舒博士,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好呢?”她就会找我开小灶:“张念,我这个动作为什么总是做不好呢?你说,我是哪里出问题了?”
所有这些过去并不是很特别的情景,我现在总是能很清楚地一一回想起来。
练完球后,我们经常一起回学校,也时常一起吃饭。
在回来的路上,特别是下了公交车,从校门口一路往食堂走的时候,在夜色中,慢慢穿越着各种树木丛林,花坛小径,俨然如梦境一般浓郁的校园,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心。
三个人的时候,陈博瑞和她有说有笑的,各种玩话,我则默默地走在她另一侧,不怎么说话。我就是这样子,人多的时候,总是选择沉默比较多。
偶然,有几次陈博瑞没有练球,我和她两个人回来的路上,我那几乎是天才般的讲故事的能力,总会让她很意外,然后不说话的人就变成了她,她显然很喜欢听我讲故事,根本不愿我打断我。
我和她说我看过的古希腊神话的故事,小时候外婆讲给我的故事,甚至讲我看过的电影,我根本不会因为她是研究生,或者这些故事她可能听过而胆怯。即便她是研究生,或者听过这些神话故事,我依然会讲得让对方觉得很好听。
我的记忆力真的很好,想一想,我143的智商呢!那些我仔细用心读过的书或者听过的故事,我描述起来,细节丰满,栩栩如生。
有一次,她笑着对我说:“张念,你是不是在女孩子面前总是这样子滔滔不绝地讲故事呢?”
我哼了一声,说:“那要看本少爷我高兴。”我用这种模棱两可的方式,避开了对她问题的直接回答。实际上,我就只是在她面前才会说这么多话,至于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我和陈博瑞都很珍惜在大学最后的时光中,能有一个这么可爱美丽的学姐一起学打球。只不过,陈博瑞是把舒静和当成十分敬仰的研究生学姐来尊重;而我除了敬重,我总是有意无意地想保护她,不管她为此怎么生气,我从来不叫她学姐,我叫她静和,有时候也叫她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