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大赛就在元旦小假期之后，临近年底又是调试设备阶段，按理说林陆是应该去机房测试的。可是心里怀了不一样的小心思后，他装作很头疼的样子告诉秦辰他们：“主板烧进去的程序有问题，我还得再改改。”
因为机器人是买的半成品，已经带有部分基本功能，他们主要是负责编程利用机器人能做到的动作编排成舞蹈就可以了。其实不算复杂的工作，连程序基础最差的魏立春都能一个人搞定，可是大神们凑在一起就开始研究怎么精益求精，林陆和夏普连主板的程序都给改了，秦辰实操能力最好，把领舞机器人的一些关节和硬件也给卸了换装。
其他人不知道状况，听林陆说什么就是什么，跟他一起去216干活，夏普却是对程序最为熟悉的，闻言嗤笑一声，倒也没有异议，反正216的网速快，去打游戏也不错。
于是关小柳久违地同时见到了五个师弟聚在实验室。她有些兴奋，跟这个说两句，给那个倒杯茶，可到了林陆身边时就很自觉地绕了过去，毕竟昨晚那样的事情还是让人有些尴尬，她就算心里不那么生气也得表现得高冷一点儿。
因为不搭理林陆，关小柳直接回了座位，可开心劲儿又没过去，就拉着池哲一直聊天。
“这就是你们表演用的机器人啊，它们要表演什么舞蹈啊？”关小柳摸着那个最好看的白色机器人，两只手捧着怕给它摔了。
“《NoNoNo》混着一节《妖精的尾巴》。”池哲正拿着专用清洗液给另一个群舞的机器人擦拭金属身体，“美人选的曲子，舞蹈动作分解也是他做的。”
“啧啧。”关小柳调侃地看了眼秦辰，对他萝莉控美人控日韩控的宅男属性表达了“原来还有这种用处啊”的赞叹。
虽然没有说出来过，其实这群人里最早觉得关小柳不错的人就是秦辰，只是池哲那家伙长得比较帅性子又好所以最快跟关小柳熟络而已。至于秦辰为什么会觉得关小柳不错，也很肤浅地只是因为她颜正声软个子小，让秦辰觉得简直是日本漫画里走出来的可爱小萝莉，也是他最早“小师姐”“小师姐”亲切地叫她。
关小柳掰扯着机器人的胳膊腿继续问池哲：“那夏普肯定是写程序的。大春干吗啊？”
“大春做动画，表演的时候在背景屏放，跟机器人的舞蹈呼应。”池哲继续擦拭机油和灰垢。
“那你咧？”关小柳把手里的机器人放在桌子上让它站稳，“你就是擦机器人吗？”
池哲脸色微微发黑：“不是，我负责装饰机器人。”
真的很难不黑脸，让一个善长编程的大男人去给机器人做衣服，总觉得像是把一只狼扔进了猫窝让他教小奶猫学怎么玩毛线团。
关小柳听他说完却露出了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怎么装饰？买洋娃娃的衣服给它们穿吗？”
“买不到合适的，我最近正在找裁缝铺定做，因为这些机器人，你看长得又这么丑，电线都露在外面，得完全包起来还不能影响它们肢体的伸展屈折。”除了领舞那只最漂亮的白色机器人，其他的红色金属伴舞确实挺丑的。
关小柳两手在胸前一对掌：“我帮你做吧！我以前给我的芭比娃娃做过衣服，哦，我还会十字绣还会打毛线！”
她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有努力推销自己的行为显示出她是真的很想干这件事。
池哲看着睁着大眼睛的关小柳，做了个扔精灵球的动作，巴不得把这个锅甩给别人：“好的，就决定是你了！去吧小火龙！”
“嗯嗯，那你跟我说要做成什么样的，我动手做。”
磨磨叽叽，叽叽歪歪。
这是林陆对关小柳和池哲那段对话的全部评价。
他眼睛盯着屏幕看似专心研究某行代码的样子，其实正竖着耳朵听关小柳跟人说话，听她问了一圈又跟池哲唠叨了半天，以为终于该轮到问自己的时候，发现关小柳不问了……
他忍不住去看那个愚蠢的姑娘在干吗，结果发现她拿了一堆彩色中性笔在纸上描画，专心的样子显示着她并不打算继续聊天了。
林陆眼睛垂落了几分，秉持着“山不过来我就过去”的态度，主动问关小柳：“你产品说明书弄好了吗？”
“唔。”关小柳低着头，一副赌气不想理他的样子。
林陆就像没发现她的冷淡一样，继续开口：“郑主任说池哲要把之前流量监测系统那个项目再做修整，要做什么样的衣服你可以跟我交流。”
听起来十分公事公办。
“哦。”关小柳脑袋垂得更低了，似乎很不情愿。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的小人翻腾得多欢快。
于是在池哲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郑主任派去另一个项目的情况下，事情就这样圆满地得到了解决。直到很久之后，每天被郑主任骂得狗血淋头重做数据的池哲才知道林陆是怎样一个见色忘友的人，而他在林陆的淫威下居然连绝交的话都不敢轻易说出口。
后话暂且不说，只说现在，懵懵懂懂的池哲听林陆又跟他说了几句之前项目的BUG后，抬腿就去隔壁主任办公室询问自己的工作，剩下看似在各干各的事情的某两人嘴角抑不住地上扬。
“咳。”关小柳用咳嗽声引起林陆的注意后，眼睛看着桌子上的机器人问他，“我觉得还是做裙子吧，然后给它们做不透明丝袜把腿包上，这样弹性好它们屈腿就不会有问题了。还是说你觉得上下套装更好？”
“行。”林陆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手虚握成拳头撑在了脸边，做出一个在他看来有点儿不符合他严肃气质的动作。
“什么行？”关小柳把视线从机器人身上移到他脸上，只一瞬间又重新盯着桌子了。
林陆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她提出了两个方案，问他用哪一种，他忙收回手掩饰自己的失态：“都行，你看着做吧，不好再换另一种。”
关小柳虽然看着机器人，可余光还是偷偷地瞥向了林陆，看他在看自己就迅速收回视线：“好，我知道了。”
说明书什么的立马被扔到一边，关小柳不明白怎么林陆对她的态度好像一下子好了很多，她画着只有她自己能明白的衣服设计图时就开始琢磨，直琢磨到回了宿舍看见王璐和男朋友打电话吵架也没想清楚。
不过因为王璐对着电话冷声冷气的样子实在太可怕，关小柳都忘了想自己的事，放下打回来的饭就过去安慰把电话摔到桌子上的王璐：“老大，你怎么了？”
王璐因为刚吵过架，心情很不好，对凑上来的关小柳恨恨地说了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对于情窦初开的关小柳来说，这句话……
没有任何作用。
她“哦哦”地应着，在王璐情绪刚刚平复下来时把自己打的板栗烧鸡跟她“献宝”：“老大先吃点东西吧。”
“不……他还敢来电话！”王璐还没说完话，又接到男友的电话，她按了挂断键，那手机却并不因此安歇，继续“嗡嗡嗡”地响着。
王璐烦不胜烦，最后还是接了起来，没说几句话突然又起身出了宿舍。
关小柳吃了两口饭，实在好奇得厉害，偷偷跑过去把门开了条缝，趴在门边看王璐，就看见她正扶着窗台对着空气喊：“你错哪儿了？呵呵，你没错，你哪里会有错，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好可怕……这哪里是在认错啊……
关小柳才听了两句就看见一向给她们撑腰的大姐头两行热泪毫无预兆地就落了下来，看见王璐哭比看她骂人还恐怖，关小柳迅速轻手轻脚关了门，跑回自己的座位上继续扒饭。
又过了大概半个钟头，关小柳连周更的少女漫都看完了，王璐才回到宿舍。关小柳扭头看她，她眼睛还有些红肿，可脸色没之前那么臭了。
看到关小柳在看她，王璐挺不自在地说了句：“没事，和好了。”
耶？这么快就和好了？
王璐似乎也觉得这事处理得很没出息，冷哼一声骂道：“他就是个抖M，平时对他好都不知道，非得我生气了不爽了跟他吵一架才明白我的重要性。”
抖M？
对王璐和男朋友相爱相杀的故事关小柳虽然好奇却也不怎么关心细节，可这一句“抖M”让她有些茅塞顿开的感觉。
她之前尽心尽力伺候那一群师弟的时候林陆总捉弄她，后来她开始挑衅他了林陆却时常会服一下软，现在她表现得冷淡疏离了他态度更是有了更大的改变。
所以林陆也是抖M吗？
这样的认知让关小柳燃起了熊熊斗志，虽然他在智商上可以碾压自己，可在感情上明显是她看得更透彻嘛！
哈哈哈，接招吧林陆！
“阿嚏！”林陆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鼻子，对着夏普问：“你这两天闲着？”
夏普一只耳朵里塞了耳机，正聚精会神地玩着游戏，听到林陆问他懒懒地答了句：“有事。”
林陆把调试好的机器人摆正放进箱子里，看到夏普脚边放着的黑色旅行袋子，了然地问：“哪天去？”
“圣诞节。”夏普答完了就不再跟林陆磨叽，在聊天框里打了句“奶妈垃圾”后专心游戏了。
林陆转着手里的笔，宝蓝色的笔壳在空气中划出转瞬即逝的蓝影，他盯着那蓝色影子想起关小柳有个同样颜色的发卡。
圣诞？好像是个不错的日子。
“小柳，你手机响呢。”陈菁出声提醒正坐在座位上看着手机屏幕发呆的关小柳。
“唔……哦……我……我知道！”关小柳看着“林陆”的名字竟然有些慌张，手一抖就“突发性红绿色盲”地按成了挂断键。
“呀呀呀呀！”关小柳咬着食指，欲哭无泪地在内心默默呐喊。
“心存大志向”的她决定在拿下林陆之前不再跟室友说这件事了，省得她们瞎出主意以及笑话她……
手机屏幕由亮变暗又变黑，林陆的电话被挂了，再也没有打过来。
就在关小柳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回去的时候，一直被她盯着的屏幕终于又亮了起来，她甚至没有等到振动声响起就立马接听了：“喂？你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哈哈哈，我正要打回去呢，刚才在洗澡没听到，你找我什么事？”
准备好的借口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说完了自己都有些脸热，却只听见对面传来了熟悉却不是她期待的声音：“陈菁在宿舍吗？”
居然是夏普。
“啊？啊！啊……在。”关小柳郁闷地把手机递给陈菁，“夏普找你。”
陈菁的脸比关小柳还黑，小声嘀咕：“跟他说我不在。”
“哦。”关小柳刚把手机重新放在耳边，说了句“她”，夏普就重复道：“把手机给她。”
关小柳只得照办，可手伸在半空陈菁就是不接，两人僵持了几秒钟，最后陈菁认输，拿过手机对着话筒说：“我开机了找你。”
说完把手机还给关小柳。
充当了传话筒的人心里的小鹿还没跳腾完就扑街了，暗骂夏普就不能用自己电话打给她吗，明明她的手机号码他们都有啊！
她心里有怨，口气就不如一开始那么温软可爱了，有些冲地说：“好了没事了吧？没事我挂了！”
“有事。”
“还有什么事啊！”关小柳心情太跌宕起伏，竟然连电话那边换了个人都没听出来。
“你明天有空吗？”林陆站在北风呼啸的楼道口，在空无一人的夜色里第一次向喜欢的人发出约会的邀请。
“没空。要忙……”
等一下！这个声音好像不是夏普啊！
关小柳忽悲忽喜的，又不好说自己刚才没听出林陆的声音，拒绝的话说了半句生生地转回去，“要忙着给机器人的衣服买布料，东西还挺难配的。”
于是在林陆以为出师不利约会泡汤正打算改日再约的时候，关小柳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明天要是没事的话跟我一起去买吧？”
如果说之前只是觉得自己对她有些好感，在关小柳主动提出一起出去的这一刻，林陆头一次知道心跳加速是什么滋味。
说起来也是好笑，连情爱都不涉及的一句话，居然让他觉得如此心动。
他几秒钟的沉默让关小柳误会他没空，自备台阶地挂着苦笑打哈哈：“主要是我不太确定一些珠子啊亮片啊的元素跟你们设定的舞蹈合不合适啦，你没空就算了，反正我可以拍照给你看嘛，哈哈哈……”
“那我明天早上去你们宿舍楼下等你，本来就是想问你明天有没有空把机器人的事给办了。”林陆用和他的沉稳风格完全不搭的语速飞快地撂下这么一句话，唯恐事情再生变故。
“哦好，去尾货市场逛一逛，估计得一整天才能置办好，没关系吧？”关小柳心里都乐开花了，说完话就用力咬着下嘴唇，怕不小心笑出声来。
“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关小柳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在冲向那脆弱的小心脏，说完再见就赶紧挂断了电话，捂着嘴偷乐。
林陆这种大学霸，估计根本没有什么过洋节的概念吧？
关小柳忽然有些庆幸林陆成天跟代码为伴，才会不知道圣诞节是约会的好日子，也才会给了她可乘之机跟他共度良宵。
哎？共度良宵是这么用的吗？
管他呢！反正是要一起度过愉快的一天！
傍晚才洗过澡的她又抱着澡篮子进了浴室，洗了一个香喷喷热腾腾用时一个多小时的澡，洗得大脑都有些缺氧了才从雾气缭绕的浴室飘出来，自以为是要羽化成仙的模样，却换来王璐嫌弃的一句：“红得跟烤乳猪似的。”
被嫌弃的关小柳冷哼一声，窃喜着自己正在攻略大神的路上飞奔，尔等愚民怎么会理解。
“明天要出去约会？”
“要和谁约会啊？”
“林陆约你？”
那边的三个人同时发声，往床上爬的关小柳差点掉下扶手架：“你们怎么知道？”
“哦。”
“果然。”
“还真是。”
三人又同时应了一句，然后就各干各的去了。
留下关小柳站在扶梯上站成了一个大写的“蒙”。
怎么回事？她们为啥都知道？
自己的欢喜自己体会，自己的忧伤自己开解，所以自己的蒙就留给自己独自消化吧。
一夜翻来覆去似乎又处在浅眠状态的关小柳，终于在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第一束光时精神地从床上翻身爬了下去。
“唧咯唧咯煮嗝煮嗝喳咯喳咯变！”关小柳对着镜子刷牙，白色牙膏沫沾在唇上，朝着镜子施咒语，好像真的这么念念就能变漂亮似的。
陈菁前后脚跟进洗手间，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跟关小柳问好：“起这么早啊。”
关小柳“咕噜咕噜”漱口，一脸的明媚：“不早了，都六点半了！”
“……”陈菁无语地拿温水往脸上扑，一副不想起床的样子。
“你今天要跟夏普去约会吗？你们在一起了吗？”关小柳走路都打着颠儿，洗面奶在脸上打着转儿，像个小花猫一样，闭着眼睛开心地问。
“并没有……唉……其实我是去，算了，洗你的脸吧，祝你们约会愉快！”陈菁刚想抱怨，想起来答应过夏普保密的，立马又闭了嘴。
大冬天的，大清早的，让人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简直不能更残暴了！
甘之如饴的关小柳洗漱完了就去翻腾自己很少使用的化妆品，扒拉着眼皮画眼线，对着台灯光涂睫毛，最后涂了个润润粉粉的嘴唇，嘟着嘴朝镜子做了几个亲亲的动作，又觉得自己太不知羞了，抿着唇笑。
陈菁罕见地什么妆都没化，素着张白净的脸裹上羽绒服就要出门，出门前还问了关小柳句：“你不吃早饭了？”
“吃啊。”关小柳扭头看她。
“吃口红吗？”陈菁点点自己的嘴示意。
“啊，那就不吃了！”关小柳毫不在意地说，看着钟表只等七点半的时候给林陆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出发。
陈菁咂舌：“现在还早，你先去吃个早饭回来再补妆呗。”
“对哦！”关小柳因为一个不算正式的约会，把原本就不怎么丰富的智商全都扔进大海里喂鱼了，裹上呢子大衣跟着陈菁下楼。
谁知就在宿舍楼前那个通往校内的天桥楼梯上，看见了虚倚着栏杆站立的林陆。
关小柳戳了戳陈菁的胳膊：“现在是七点对吧？那边那个人是林陆对吧？我没眼花吧？”
陈菁还没回答她的问题，林陆也已经发现了她们，大步朝着她们走来。
“你来这么早啊？吃饭了？”陈菁站在前边，先开了口。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你吃饭了吗？”关小柳站在后边跟个复读机似的又问了一遍。
“没呢，夏普说女宿这边的食堂好吃，我就跟他一起过来了。”林陆眼神没乱瞟，跟陈菁说了半句跟关小柳说了半句，可分给陈菁的半句是那短短的“没呢”，后边就一直看着关小柳答。
“哦，夏普呢？”关小柳在提及别人的八卦时才能不那么害羞尴尬。
“去买奶茶了。”林陆指了指路边的早餐摊子，又问陈菁，“你要去找他吗？”
陈菁脸色有些苦闷又带些雀跃的样子，矛盾的神色让关小柳看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可不管在想什么，反正她的腿已经朝着夏普那边迈了。
一时间天桥上只剩关小柳和林陆两人，他摘下书包拉开拉链，从里边拿出瓶还热乎的铁罐椰奶：“给。”
“谢谢。”关小柳两只手接过去，温度从掌心一路传到脸上，“我请你吃我们食堂吧。”
“好。”林陆从来没发现，从他的视角去看她低头的动作时是如此可爱，他甚至蠢蠢欲动地想着，如果能把她抱在怀里是什么感觉。
只是一个想法，下一刻就变成了现实——
“哎呀！”关小柳左脚绊了右脚一个前扑头撞在了林陆胸前。
林陆伸出右手稳稳地扶住关小柳的胳膊，让她不至于撞太猛撞伤了脑袋，可又不甘心这么难得的投怀送抱被他给破坏了，于是左手悄悄地看似扶她实则往前带了一下把人给按进怀里。
有早起上课吃饭的女生从天桥上走过去，关小柳不知道有没有被自己同学看见，心里小小地开心又得意着。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真的被自己的脚绊倒嘛！耍了小心机的姑娘完全把过去自己“平地摔”的黑历史一笔抹去，只剩下骗了林陆的一丢丢愧疚和被他抱住的满心欢喜。
两人各怀鬼胎，于是心照不宣地抱了十几秒后又迅速分开，心里全是不舍，动作却毫不拖沓。
关小柳这一刻影后附体，蹲下去抚着自己的脚踝喊疼：“刚才脚软没站稳，左脚好像扭到了，好疼啊。”
其实就算她现在委屈的表情不那么逼真，林陆也是看不出来的，多巴胺分泌太多，大脑已经是宕机的状态，关小柳现在就算指着狗说“那只猫长得好奇怪啊”他也会真心地回她“而且叫起来也不像正经猫”的。
林陆跟着蹲下，手捏了捏她的脚踝，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他编程得心应手，看病一窍不通。只是想着似乎看到过大夫给那些崴了脚的病号这么捏一捏再扭一扭再推一推就好了。他捏完以后看关小柳的表情，看她痛得鼻尖都冒汗了，提出了个建设性的意见：“那我们今天不出去了吧，你回去休息休息。”
说啥？不出去了？开玩笑嘛！
“咳咳。”关小柳一着急唾沫呛到了自己，平息下来才赶紧说道，“没事，我经常崴到脚，都是崴的时候特别痛，然后歇一会儿就好了。”
她边说边为了证明什么似的，绷直了腿来回转脚：“哎？好像已经不那么痛了啊，咱们先去吃饭吧。”
是她太心急了，居然想着要是她喊“疼得走不了路”了的话，他应该会背她吧，完全忘记了他们现在就在宿舍楼下……
反正已经给了林陆“她经常崴到脚”的心理预设，那么出去玩完了往回走的时候她也可以再“一不小心”摔一跤然后“疼得站不起来”吧？
已经完美地预计了今天会发生美妙故事的关小柳心花怒放，还没忘了要演一下刚才是真的很疼，装作不得不扶着林陆的胳膊前行，恨不得像个树袋熊那样直接挂在他身上。
智商急降的林陆丝毫没有她在骗人的觉悟，单纯觉得她是真的疼才会靠着自己，心疼她受罪，又愉悦地体会着她的贴近，随即又骂自己这愉悦有些无耻，因为那是建立在关小柳的疼痛之上的。
两人看似如亲密的情侣般搀扶着进了食堂，林陆问好关小柳要吃什么就去打饭了，留她坐在椅子上握着有余温的椰奶。她两只手来回搓着那个铁罐，大有要用摩擦使这瓶椰奶更热的趋势：“看不出来他还挺细心的。”
其实这还真是高看林陆了，那瓶椰奶是夏普昨晚买给陈菁的，早上起床以后放在暖气片上烫得热乎乎了才放进书包。林陆先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一连串动作，随后像是不知道“无耻”两个字怎么写似的，当着夏普的面拉开他书包的拉链，把椰奶拿出来放进自己包里，贱兮兮地说：“反正你又不想追陈菁。”
夏普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反驳他的话也没把椰奶抢回来，跟他一起出了门后看到早餐摊子上有奶茶就去买奶茶了。
林陆端着餐盘回来看到关小柳来回转着椰奶玩，把她当成弱不禁风生活都不太能自理的那种孩子似的，先是把她的饭还有筷子摆好放在她面前，又拿过铁罐去拉开拉环还给她：“趁热喝吧，暖暖胃。”
“谢谢。”关小柳小猫似的小口喝了几次，又慢条斯理地吃起早餐，是那种看起来特别大家闺秀的样子。
林陆突然想起之前有一次，郑主任嫌弃他们进度太慢让他们抓紧时间赶项目，关小柳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也跟着他们一起加班。某天中午，大家都有些困，就一起趴在圆桌上睡觉，为了照顾宋淼是女生又是后来的就让她去里屋床上睡。
那天关小柳中午忽然就觉得有些饿，食堂已经关门了，她就从储物柜里拿了个杯面泡着吃。因为怕味道太大打扰了睡觉的几个人，她端着泡面走到开了点儿缝的窗台边吃，又怕搬椅子声音太大，她就那样蹲着吃了。
虽然她尽力减轻了声响，可睡得不熟的林陆还是听见了，也睁开了眼，甚至起身走到她身边。
她正吃得欢腾，丝毫没注意身后的动静。
林陆记得她那时候的吃相活脱脱一个工地糙老爷们的样子，他对民工没什么感觉，对那一瞬的关小柳却是说不出的不喜。
等关小柳终于发现旁边有人时，面差点从嘴巴里进去鼻子里出来，她用力捂着嘴没咳出来，等呼吸顺畅了，问他的竟然是：“吵到你了？我去洗手间吃吧。”
现在看着吃相斯文的关小柳，林陆忽然知道当时自己那丝厌恶是怎么回事——那不该是关小柳的样子。
他印象里的关小柳像个娇气却不矫情的小公主一样，她似乎就应该像现在这样用一种享受生活的姿态去活着。吃泡面对她来说就如同被错放在她不擅长的领域而着急忙慌笨手笨脚地出糗。
这样的姑娘有时候笨拙得让人很想去照顾，起码林陆现在就很想。
关小柳吃完了早餐，拿纸巾擦了擦嘴，发现纸巾上的红印子时想起自己涂了唇彩，急着想去补妆：“我要上楼拿包，你等我一下啊。”
她跟他在食堂门口分开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地往楼上跑，完全看不出脚疼的痕迹。林陆笑着想这家伙的生命力真顽强，对着手机锁屏上那张她穿成浣熊模样打盹的照片思索。
今天要不要找个机会让她“无意”看到这个锁屏呢？
关小柳重新涂了润润的唇蜜才下楼，背着个黑色双肩小皮包，复古的造型和繁复的拉链都是她大爱的元素。
她跟林陆并肩走的时候身体故意微微晃动，书包上的拉锁和小铃铛随着她晃动的节奏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
林陆也听到了，低头看了一眼她的书包，然后提醒她：“走路稳一点儿，小心又摔跤。”
“……”和预想完全不一样的回答让关小柳悄悄撇了下嘴，再走的时候就不颠了。
不是应该夸她的铃铛可爱，然后夸她的书包可爱，进而夸她可爱的嘛！
穿过长长的巷道，两人来到公交车站，车站密密麻麻的好多人，既有上班上学的，也有拉着手亲密相依的恋人。
因为有直达尾货市场的公交车，关小柳就放弃了速度更快但要换乘好多次的地铁，勇敢地选择了在早高峰时段挤公交。
他们运气好，刚到车站公交车就来了。原本还各自在原地活动的人瞬间就像去抢金子似的疯狂地推搡，关小柳个子小，几乎毫无抵抗力地被人群推着走。
林陆在关小柳回头找自己的时候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把人整个压在胸前，并没怀什么花花心思地护着她上了公交车寻到一小块儿落脚之地。
“你把书包背在前头吧。”林陆看向她身后形形色色的人，开口道。
“好。”关小柳伸胳膊摘书包背书包，林陆则一手扶着一个座位椅背，另一只手扶着门前的栏杆，刚好形成了一个保护圈把关小柳护在里边。
车子走了两站，非但没人下车，反倒上来了更多的人，车厢如同一个伸展性极强的海绵，林陆和关小柳慢慢地挪动，最后靠在车壁的角落里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林陆热得背上出了一层薄汗，拉开外套的拉链，敞着怀散热，结果衣服里面的网孔一下子和关小柳那复杂得要命的书包拉链钩在了一起。
他外套敞着，她因为书包钩住了去解拉锁整个人仿佛埋在了他的外套里边。
林陆忽然很想用两只手将自己的外套一拉把她直接裹在怀里。
就像袋鼠、海马，像一切能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随身携带的生物。
还好只是想想，他理智尚存地看着关小柳低着头着急地把拉锁从自己衣服上解开，在公交车左拐右拐忽停忽进之间，关小柳也左扭右扭地努力保持身体平衡。等她终于解开拉链，声音明显地呼了一口气时，林陆觉得再解不开的话他可能会忍不住抱住她，就这么永远不要解开了。
一个大转弯，有些走神的林陆手一松打了个滑，还好及时地又抓住了头顶的栏杆。其实顶上还有空余的别人够不到的拉环，可林陆就是死死地抓着栏杆，根本不去碰拉环。
关小柳看着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她记得以前看他敲键盘的时候就怀疑过他会不会弹钢琴，因为他总是敲击得很有节律，她觉得这么好看的手不去弹钢琴太可惜了。
林陆看她在看自己的手，也跟着看过去，以为她在好奇自己为什么不拉吊环，声音带些委屈地跟她说：“上次那件事以后我就有阴影了，现在走哪儿都带着管护手霜。”
“噗咳咳……”
关小柳尚未表达什么，旁边站着的路人小姑娘突然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路人也就是高中生模样，一副“然而机智如我早已看穿了一切”的表情望着他们两人。
“上次那件事以后我就有阴影了，现在走哪儿都带着管护手霜。”
关小柳因为她的表情又回想了一遍刚才林陆说过的话，恍惚间似乎明白了那小姑娘在笑什么。
真是太污了……是以为他们玩什么调教游戏而林陆是被调教的那一个吗……
林陆并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关小柳对一个陌生人的关注似乎超过了对他，颇为不爽，他抽空敲了敲她的脑袋，对上她控诉的眼神才觉得心里痛快许多。
“我们来玩五子棋吧？”他提议。
车子已经熄火停了有一阵子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继续前行。
关小柳以为他会拿出手机打开个什么对战游戏，没想到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全是小方格页的小本子，又找了支水笔出来跟她你一笔我一笔地画。
就像小时候不好好听课，又找不到别的乐子，于是就跟同桌拿着用来画图表的方格纸下五子棋打发时间。
关小柳即使在做不擅长的事时也会尽力做到最好，她每画一个圈都要思考良久，画的圈圈也是圆得很规矩。和她相反，林陆几乎是漫不经心地在她落笔后就会随意地打个叉，然后留下更多的时间看她皱着小脸考虑的样子。
饶是这样，关小柳也一局都没赢。
“这个是不是也跟智商有关系啊……”关小柳在又一次输棋后沮丧地问林陆，心里还有点儿别扭，他一个大男人，玩游戏一定要那么认真吗，就不能让让她？
还真不是智商的问题，林陆以前做过一个五子棋游戏，人机对战时机器走的每一步都是他照着棋谱录入的，那阵子天天看天天写，棋谱已经深深地印进脑海里形成了反射弧，所以跟关小柳玩的时候他都不用思考就知道该怎么走。
不过现在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他看出了关小柳的小小失意，主动问她：“你会下围棋吗？”
关小柳的脸有些苦，为啥一定要下棋啊……
她虚握着拳头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吞咽动作后告诉林陆：“我有点恶心。”
“哈？”林陆把本子随手揣进了口袋，弯下身子看她的脸色。
关小柳这次还真不是装的，刚才一直低着头，车子又颠簸，她又要动脑筋杀害无辜的脑细胞，加上车里面空气不流通，她现在是真的恶心想吐。
旁边那个高中女生看他们玩了一路你画圈圈我打叉叉的游戏，本来就觉得身为单身狗被屠害得好惨，现在看见关小柳恶心想吐，立马又一副“机智如我早已看穿了一切”的表情。
可是这次关小柳没工夫和她瞪眼表明清白了，越想着不要吐就越想吐，越害怕在林陆面前出糗身体的反应就越剧烈。
林陆也有些着急，躬身把窗户拉开个拳头大小的宽度，新鲜的空气立马窜入。
新鲜是新鲜，可冷得刺骨，关小柳冻得一个哆嗦，刚转过身去想透透气，可那扑在脸上如刀割般不留情面的风又让她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你往前呼吸点儿新鲜空气。”林陆的声音从很近的头顶上传来。
关小柳无辜地抬头看他：“冷啊，刮得脸疼。”
林陆和她对视了一秒，扶着栏杆的手忽然从她身后前移，一边一只地按在了她脸上，他两只手用劲儿把她脑袋往前抻了抻：“快好好吸点儿气。”
虽然动作有些霸道粗鲁，可只有林陆知道自己这么捂着她的脸时心跳得有多快，他紧张得胳膊都不敢随便动，僵直地伸着，还要用威胁的语气掩饰自己的不安：“你扶好了哈，别把我也给带倒。”
“哦。”不敢乱动的岂止林陆一个人，关小柳也是大气不敢出地呆站着，只觉得被捂着的地方热得不行，连恶心的感觉都忘得差不多了。
她偶尔反应慢，可不代表傻，林陆平时那么清冷的一个人，现在这样捂着她的脸，要说他对她没意思她可不信。就是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一点儿还是很多……是只对她有意思还是对别的女生也有意思——比如经常和他相谈甚欢的宋淼。
她心里想得多，连车子走得慢都没那么抱怨了，甚至希望目的地再晚一些到，这样他俩还能继续玩一会儿“捂脸”的游戏。
因为担心关小柳真吐在车上，在公交车停在下一站时林陆就带她下了车，离尾货市场还有大半站的路程。
他很自觉地在要下车的时候就把手收回去了，手心里全是汗，偷偷地擦在裤子上，又偷偷地闻了闻手心，还残留着关小柳脸上的脂粉香。
可怜关小柳一肚子心事，早忘了自己出门的时候还打过腮红，现在已经被热气凝成的水珠给抹得差不多没了，她觉得脸上的湿热被风一吹特别冷，拿着手背使劲儿地揉了好几下脸，把本就不多的脂粉彻底擦没了。
林陆倒是注意到她的脸好像更白了，没有之前那么粉粉的，不过他只当她是冻的，不由得站得离她近了几分，替她挡风。
什么景致都没有的荒凉马路，林陆想打辆车又怕她继续晕车，就这么走一站路他又不知道关小柳受不受得了，正犯愁的时候，走到了动物园的侧门。
他查了查手机地图，发现动物园另一个门出去就是那个尾货市场，于是询问关小柳：“要不咱们从里头走吧，我带你看猴子去。”
带你看猴子去……
关小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满心期待的第一次约会会有这么奇怪的行程，不过能和林陆待在一起的话就是走这条马路吃一路土也挺有意思的啊。
林陆见她同意了，转身朝着售票口走，走了两步又回来，拉了她的胳膊一下：“你还是跟着我吧，省得又出状况。”
虽然语气是嫌弃的，可关小柳还是听得心花怒放，嘴硬地回：“我哪有那么容易出状况！”
还不容易吗……林陆心里默念，又扯了她一下，确认她跟着了才松开手。
两人刚进动物园，就听见不远处的儿童游玩区放着耳熟能详的歌：“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灵敏……”
关小柳听了两句就笑起来，不等林陆问她“笑什么”就主动告诉他：“我考研的时候有一个内容叫广告创意，当时我上的辅导班，那个辅导班老师天天让我们‘解放天性’，然后模拟考试的时候给我出的广告创意题目是杜蕾斯。我就用了蓝精灵的歌当背景音乐，画面内容就是蓝精灵齐心协力打败了格格巫，最后开心地办‘party’，把套套吹成了气球飘向天空。”
她给他细致地说自己那个创意的分镜头，那次她的广告创意得了满分，她有些炫耀求表扬的意思，可林陆居然没听明白：“所以杜蕾斯就只有最后一个镜头出现了？跟蓝精灵有什么关系？”
关小柳头一次发现林陆居然单纯得可怕……
“拦精灵啊！拦——精——灵！”她拖长了腔给他解释。
林陆终于露出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可随即又是一个尴尬的笑。
关小柳也后知后觉地跟着尴尬了。
天性解放的尺度是不是有点儿大？林陆会不会觉得自己很黄暴？
不是的不是的人家是小清新啊喂！
好在那尴尬很快被打破，他们的目光被一只一边小跑一边“呸呸呸”吐唾沫的羊驼吸引了。
这种生物长得就已经够呆萌了，又因为有着奇怪的别称，加上现在它一副愚蠢至极的“呸呸”行为，逗得关小柳差点笑岔了气。
直到离开那个区域，那形象还是挥之不去。
她学着羊驼的跑跳步绕着林陆转，嘴里还小声地冲他“呸呸”，神态还真挺像之前那家伙的。
林陆乐不可支地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别转了，在她身后两只手推着她的肩膀让她赶紧走。
直走完大半个园子，快出门了，才看见了林陆要带她看的猴子。三三两两的猴子窝在树枝上，懒得不想动弹，只把红彤彤的屁股朝着游客。
人文知识格外丰富的关小柳问林陆：“你知道猴子的屁股为什么那么红吗？”
林陆摇头。
于是卖弄自己学识的关小柳说得更开心了：“因为那是对异性发出性信号的器官，一般到了发情期的猴子屁股会特别红，以此来吸引异性的注意进行交配行为。红色在生物界是一种警戒色也是最有吸引力的颜色，比如人类的嘴唇为什么是红色的，这也是进化过程中的自然选择，是为了吸引异性的。”
她说的时候林陆不自觉地跟着她的话把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红红的确实很有吸引力。
他喉结耸动，随即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关小柳后知后觉地很想找找附近有没有地洞爬进去躲一躲。
为啥卖弄的都是这样的知识啊……
正当她不知道后边说什么的时候，林陆忽然伸手捏了下她右边的脸，轻轻地扯了下：“你懂得倒是挺多。”
关小柳往后跳了一步，心里像揣着只随时要从嘴里跳出来的小兔子似的，板着脸唬人：“居然敢这么跟你师姐说话！”
越是心虚才会虚张声势。
林陆眼神暗了一瞬，只当她不喜欢自己的触碰。刚才在车上捂脸的那一会儿他以为她也是对他有心思的，现在看来自己好像还是有些心急了。
只一会儿，他又恢复了正常，皱了下鼻子：“虚长年岁。”
关小柳闻言跳回去，抬手打了下他的胳膊：“你居然骂我老！”
“我没有。”
“有！”
“没有。”
“有！”
“好吧，有。”
“……”
两人毫无意义的对话进行了小半天，出门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只打盹的小狮子，关小柳咋咋呼呼地拉着林陆看：“狮子！小狮子！”
一边说一边眼神居然还往林陆裤裆上瞄。
如此登徒子的行为林陆自然是坚决拒绝的，他一抬关小柳的下巴：“看哪儿呢？”
关小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吗，迅速翻白眼望天，脑海里显现出那天撞见的场景，那个很有立体感的狮子。
哎？立体感？
于是刚刚面不改色地跟人讲了“拦精灵”“猴屁股”的师姐脸红得跟个西红柿似的。
林陆看她脸那么红，猜她跟自己一样都是想到了那天的事，本来应该脸色不自然的，结果不自然的居然不只有脸还有他无比诚实的身体……他心里默背着圆周率，背到六十几位的时候觉得平息下来了，结果看见关小柳眼神湿漉漉小脸粉嫩嫩地偷瞥他，立马又不自然了。
他拉开和关小柳的距离，先行朝着门口走去。
后边的关小柳有点难过，以为他生自己气了，她现在才想明白那天看见了他大面积裸露的身体居然都没好好道个歉，看光了人家也没说要负责啥的，太不地道了。
又想到今天的形象已经自毁得差不多了，现在在林陆心里估计她就是个贪图美色的花痴，更抑郁了。
她小跑着跟上林陆，两人都是不发一言地往市场里边走。
卖配饰的摊位很多，关小柳顺着人流的方向一个一个看过去，每个摊位都会买一点儿。林陆发现她买东西虽然会跟人家讲价，可绝不是旁边那些剽悍的阿姨那样一砍砍一半，她买啥好像都只会讲五块钱。
“一共三十五。”
“姐姐便宜点儿吧，三十行不行？”
“五十二你给五十就行。”
“老板四十五行吗？”
诸如此类的，都只跟人家说便宜五块行不行。
他看着那些老板的样子，笑得都鬼得很，就知道这些东西肯定水分很大。百度了一下，都说这家尾货市场砍价应该从三分之一开始砍。
等东西都买齐全了，他拎着大包小包的和挤了一脑门汗的关小柳出了市场，才问她：“你怎么不多讲讲价啊？”
不是责怪她买贵了，只是单纯好奇。
关小柳认真地想了想，反问他：“不是已经便宜了吗？老板也要赚钱啊。”
反正已经便宜了，老板开心她也开心，有什么不好吗？
“以前看我妈跟人讲价，经常讲得我妈不高兴老板也生气，最后还有做不成买卖的情况，就觉得这样挺不好的。反正我也不瞎买，就是需要啊，需要的东西值多少钱看我自己啊，太贵了我不买就是，也没什么好讲的啊。”关小柳头头是道地讲自己的大道理。
林陆心里说了声“小败家货”，嘴上却只是问她：“都买好了吗？”
关小柳直觉他这话的意思是“买好了咱们就回学校吧”。
好不容易能约次会，怎么能如此轻易地结束！
“这边的东西看着还是有点儿‘low’，我们去王府井那边看看有没有更好看的吧。”她眼里全是期待他答应的光彩。
他自然不会拒绝。
“先去吃饭吧，买不上也不要紧，我觉得你买的那些挺好看了。”林陆安慰她，在便利店买了瓶暖箱里放着的矿泉水，扭开瓶盖又合上以后递给她，“喝口水，我查查王府井那边有什么好吃的。”
没有哪个女生能抵抗住一个如此会照顾人的男人。
她喝了点儿水，问还在找吃饭地方的林陆：“你喝吗？”
他抬头看了水瓶一眼：“你不喝了？”
“嗯。”
然后他就接过去，仰着头把剩下的水喝了大半，瓶口离着嘴一厘米多，并没有碰上。
关小柳心里说不清是开心还是失落，可起码他没有嫌弃她喝过的水啊。
还剩了几口水的瓶子被林陆握在手里，一直到在地铁里等车时，在关小柳没注意的空暇被他一口气给喝完了——贴着瓶口喝的。
旺市区又是圣诞节，林陆找的饭店门前排队的人能绕这饭馆一圈。他面露懊恼的神情，应该早点预订的。
关小柳不想他自责，戳他的胳膊：“要不然去吃麦当劳？”
林陆看了眼同样爆满的隔壁快餐馆，皱了皱眉头：“咱们走走吧，看见哪儿空就去哪儿吃。你现在饿吗？”
“不饿不饿！”关小柳连连摆手，中午吃得晚，现在还没消化呢。
他们在另一种喧闹里穿梭，这是一种更接近都市男女约会散步的气氛，是一种更适合滋生暧昧的气氛。
天色渐渐暗下去，虽然关小柳说不饿，可林陆走了一路还是给她买了一路的零嘴，基本上看见个什么品牌活动摊位都要去买一点儿，布丁、巧克力、芝士蛋糕还有一小杯冰激凌。投食的乐趣让林陆越买越开心，根本停不下来。
他虽然买的种类多，可每次都只是给关小柳吃一点儿就提在手里：“回去再吃吧。”
所以关小柳也不至于撑着，就是咀嚼肌不住地在运动而已。
他买买买，她吃吃吃，虽然话不多竟也无比和谐。
逛到街尾的时候终于有个门前没人等位的西餐厅，两人进去落座歇脚，林陆点了不少招牌菜吃得欢实，可胃里满满的关小柳只能看着美食揉肚子。
林陆疑惑地问她：“你不喜欢吃吗？”
关小柳挤出丝笑，指着沙发上那大大小小的袋子：“你刚才给我吃那么多就是为了现在有好吃的让我吃不到嘴馋吧？”
林陆挑挑眉，学着关小柳的口气说：“所以刚才跟我说‘林陆那个球快那个球我要吃那个球’的人不是你哦？”
最后所有的美食都被林陆填进肚子，关小柳刀叉都没动几下。
林陆也是撑得不行，有些痞地把胳膊肘压在关小柳的肩膀上：“咱们先溜达溜达散散食吧。”刚才只觉得看她愤怒地盯着自己吃东西的样子好玩儿，结果没有节制地吃了好多。
附近有个大教堂举办活动，小广场上也是装扮得灯火辉煌，戴着发光牛角、鹿角头饰的行人来来往往，脸上都带着笑意。被那种喜悦感染，关小柳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挺高兴的。
她在路边卖头饰的小摊前蹲下，问那个婆婆圣诞帽怎么卖，那种劣质的帽子平时五块钱都不值，现在却被炒到了二十块钱，关小柳破天荒地没跟她讲价，买了个红红的小帽子给自己戴上，然后臭美地拿前置摄像头左右照看，转到某个角度的时候发现身后林陆的脸也入镜了，她装作自拍，指尖颤抖地拍了张两人都在画面内的照片。
想要发到朋友圈去“不经意”地宣示下“主权”，又怕引起林陆的反感只好作罢，她把手机屏幕在林陆面前一晃，让他能看见她的脸但不一定能看清后边的他，自恋地问：“看我漂亮吧？”
问完了就一副“本公主的貌美举世无双”的姿态把那张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
这样如果后来他发现这个壁纸上有他，她也可以解释说：“那天晚上光线不好没看清，不过因为我照得太好看了所以就当壁纸了，尔等愚民有意见吗？”
她措辞都想好了，却没想到刚才林陆的那一下入镜分明就是他故意弯着腿往她屏幕里凑的。
这弯儿遛了有两个小时，两人要往学校回的时候突然飘落起雪花来。这不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却比上次下的那点儿唾沫星子似的雪花大了不知几倍。
关小柳伸手接了瓣雪花，大朵的完整的轮廓慢慢融化在她掌心。
林陆没觉得这场面多浪漫，只知道下雪时还好，可下完雪就会变得很冷，想赶紧带着关小柳回学校，又想到步行街的长度，这雪还带着小冰粒打在身上挺凉的。路边已经有会做生意的小贩叫卖雨伞了，他让关小柳在一家专卖店门口等一会儿，过去买了把长柄黑伞，又快步跑回来。
他把买的东西放在地上分类重装，吃的装了两袋子，饰品则全都放在了他的书包里，这样东西好拿了不少。他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撑着伞给关小柳挡雪。
那把黑伞“砰”地在头上盛开的同时，关小柳觉得心里好像也开出了一朵花。
她不信林陆对谁都这样，又不敢信他只对自己这样。
白天曾有过的自我折磨再次重现。
她装作一个对同学感情生活八卦的师姐那样问他：“林陆，你为啥一直没找女朋友啊？不会真的是因为对秦辰情有独钟吧，哈，哈哈哈……”
林陆把伞柄递给她让她举着，因为他太高，她的手抬得高高的，胳膊很快就累了。她抗议：“为什么让我举着？”
“给你找点儿事干，省得你闲得胡思乱想。”林陆歪着头很别扭地配合伞的高度。
两人都累了半天，最后林陆脖子都快歪断了，还是接过了伞自己举着。
谁知关小柳手一闲着嘴就闲不住：“林陆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林陆沉默了几秒，“有。”
“哦……”关小柳不知怎么想起那次真心话大冒险时他对理想型的描述。
有肉的身材，眼睛大一些，个子高一点儿，别闹人，聪明一些。
这跟宋淼简直相似度百分之八十吧……
林陆气都不敢出，只等关小柳问他是谁的时候告诉她是她，谁知道关小柳问了句：
“男的女的啊？”
“……”
“呀！林陆你干吗？”
“我觉得你脑子可能冻坏了，给你暖和暖和。”
林陆再次把伞柄交到关小柳手里后，做了件白天一直想做的事——
他单手拉开外套的拉链，握着衣服边缘把关小柳给裹进了外套里。她个子矮，脑袋被迫倚在他胸前，整个脸都被衣服给包住了，张牙舞爪的功夫黑伞被扔到了地上。
林陆却像恶作剧似的一直抓紧了衣服边缘不撒手，把她的脑袋紧紧地裹在胸前。
直到关小柳嚷着“要憋死了要憋死了”才松开她。
她头发乱蓬蓬的，光顾着追着林陆打，丝毫没注意刚才自己耳朵贴着的就是他心口的位置。
林陆大长腿迈着在前头跑，逗小狗似的等关小柳追着打他。
关小柳，你这个蠢货，如果你刚才仔细听的话，明明就能听见里边在说：“喜欢的是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