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爸妈平常都叫我什么吗?
墨儿。
我小时候恨不得每天早上手捧一杯清茶,对父母说,儿子请安,请喝茶,没别的就是为了好玩,可是现在我会极力逃避这个称呼。
我有一个妹妹,取了一个与我势不两立的名字,徐泉,所以我们从小就势如水火,小时候每当别人说小泉真可爱的时候,我都会加一句,还没长大呢。
这时她通常都会朝厨房喊,妈,哥欺负我。
我妈会说,欺负回去。
而那我喜读古书的父亲则会说,墨儿,不可造次。
没奈何,基本上除了我全家都宠她,我除了遵命和认命不能怎样。
后来,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只叫我徐墨了,那我只好叫她徐泉。
在饭桌上和徐泉总是免不了一番你争我抢,我爸说,在青云用点心,不能像以前一样。我说,会的。我和我爸就这样,我小的时候他为了生活在外奔波,见面的机会非常少,见了面说话也不多,我那时甚至还会躲着他,但一直以来对这个一手撑起家庭的老爸唯命是从。
我妈就会唠唠叨叨,说在学校要照顾好自己,和同学们好好相处,听老师的话,有什么事给家里打电话,正式应验了那句不管你多大在父母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的话,但似乎我爸从来不管这些。
我妈经常对我抱怨,你们俩根本就不像父子。
我想,谁说的不像?如果两个大男人之间嘘寒问暖连我都会觉得奇怪。
不顾老妈经常念叨的刚吃完饭不能躺下这样的教诲,在床上翻来覆去思虑再三,还是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写满名字和号码的作案纸。
找到贝格格的名字,直盯后面的那个QQ号,要不要加呢?加了说什么?真是纠结,但如果不加不白费了我回家前偷偷跑到教室再偷偷从班长书屉把它给偷出来的苦心吗?
其实班群里面就可以直接加,可我为了隐蔽性不得已才出此上策。
不管,查找,按下发送请求。
等半天没回应。
最后结果是这样的,对方拒绝了你的请求,而且附加了一条信息,你是谁。
拒绝了?我是谁?然后我再加了一次,这一次我在附加上写,你大爷。
不知为何,就莫名其妙笑出声。
不出意料,贝格格同意了。
我安静等待下文,看看贝格格有什么反应,谁知手机比我还安静。
至少也该问问我是谁吧,难不成知道了?
就是知道了,我突然有点不知所以的兴奋。
一个人要多久才会明白,有些人即使隔着很远,听不到声音,也知道对面就是那个人。
这句话有一次我装忧郁跟贝格格说的时候,她说,神经病。
多煽情的一句话啊你他妈才神经病。
不知过了多久,我是这样向贝格格发去第一条信息的,我在表情里选了那坨屎发过去。再不知过了多久,贝格格回了我满屏的“屎。”
大概已经是输入框里的极限了。
你恶不恶心?我说,隔着屏幕都臭。
你鼻子比我家旺财还灵。
那是,我神通广大,你家旺财?
对啊,不过也有人叫它阿黄。
后面是一个捂嘴偷笑的表情。
贝格格,你二大爷。
我没二大爷。
也没大爷。
和所有的第一次见面一样,彼此能够肆无忌惮的说话,是莫大的荣幸。
那天晚上和贝格格你一句我一句,当时也不知道聊的是什么内容,总之就是瞎扯,就是看见对话框里不断出现一行一行的字,只觉得我平常慢悠悠的打字速度突然变得勇猛起来。后来翻看聊天记录,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天南地北。
有没有人有过这样的经历,和一个人说了很久说了很多之后,忽然发觉没什么可说的就会问一句,你现在干什么呢?
当时贝格格是这么回我的,在骂街呢,跟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于是我说,好一个泼妇。
那边估计怒气横生。
笑得真猥琐,徐泉在门口一声冷笑。
我放下手机,说,你来干嘛?
徐泉扬了扬手里的书本,妈说叫你教我做作业。
我就知道,我和徐泉唯一的一个的共同点就是数学都很菜。
不,她更菜。
我以前经常说徐泉像郭靖一样愚钝,夸自己像陆小凤一样聪明,但真的徐泉一点也不笨。
徐泉突然问我,徐墨你们学校怎么样?
还好吧,我说。
你都能进的学校好什么好,徐泉小声嘀咕。
我笑,我想,徐泉其实你还真挺可爱的,我高一,徐泉初一,说起来我们俩除了小学就没在同一个学校过了。在一瞬间我脑海里浮现的是另一张脸庞,总带着点秀气,总是笑哈哈,有时还会疯疯癫癫。
真的很好啊。
我问贝格格,睡了吗?
没有。
夜猫。
你不也是。
过两天就要正式上课了,我说,不知道难不难。
没心没肺的人也会担心?
这句话问得我也在思考,我在担心吗?我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可我那时是真的有想过,好好学习,至少天天不向下。不是因为什么伟大理想,也不是不甘落后,我就是觉得我不能烂成让自己都尴尬的地步。
我从来都不是那种出类拔萃的学生啊,没有非要第一的争强好胜,可天知道,我有时候会多倔强。
我说,是啊,坐在你们中间还挺有压力的。
看不到那边贝格格是怎样的表情,她回我,别自卑别自卑,你还是有潜力滴。
她要是在我旁边一定还得拍拍我肩膀。
屁,从哪里看出我有自卑的迹象?
在干什么呢?话题被这样牵出来,只是想有话聊继续瞎扯,不太想结束,但到了最后两个人会说,晚安。
晚安。
一夜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