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进速度极快,但驾车人应是新手,至少连嬴汐的一路尾随都丝毫没有察觉到。马车于一院落后门停住,嬴汐顺势躲到门前的树上观察。这院落虽以摘匾,但却是个熟悉的老地方,当年李开自刎之所,刘意的左司马府!
车帘掀开,一绿衫夫人率先下马。左右查其无人,才轻唤了一声,随后一粉衣薄纱女子掺了位黑袍男子下了马。三人匆匆进了院落,男子应是受了重伤,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刺鼻的紧,几欲遮住了嬴汐当时所嗅到的一丝墨香。黑色锦袍遮挡了他大部分面容,让人一时间识别不出,只是那把剑,嬴汐认得!
凌虚,张家世代相传之剑,此刻拿着的人,必是张良!
胡夫人和妹妹将重伤的张良扶进厢房安置好,刚出房门,便看见了在树下无聊掷石子的嬴汐。
“嬴,嬴姑娘?!”胡夫人仿佛在茫茫中找到了可以信任的支柱,一改往日的愁容,竟是喜极而泣了。
反倒是胡美人镇定,好像早已知晓嬴汐必会寻来,安抚的拍了拍姐姐的后背,“嬴姑娘既然来了,必不会再由着张公子胡来,姐姐也不必每日担忧了。我先去请大夫,姐姐还是将事情好好跟嬴姑娘说说的好。”
不得不说胡美人聪明,想来应该猜到了嬴汐必是观察许久后才突然现身,几句话,便将张良的受伤和她们的好意解释的一清二楚。
“劳烦姐姐了。”韩王宫的破灭,这位美人的出逃想来也是费了不少功夫,但即以逃离,便不好再以美人相称了。两个弱女子将负伤的张良救出,其中的艰险不用想也是知道。嬴汐尊称一声姐姐,倒也毫不为过。
胡美人微微点头,先行而去。胡夫人也慢慢平复了情绪,这几个月过的着实让她心惊,千盼万盼,总算把嬴汐盼来了,可惜张公子还是重伤昏迷。
一切的开端,还要从几月前韩王宫的那场大火开始。
韩国都城被一场大火而覆灭,传闻韩王安自杀于王座之上。传闻不过传闻而,真正的事实是,被韩王撤职的卫庄将军,于那夜晚在王宫中将韩王一剑封喉!大概是感念当年弄玉之情,又或是真的毫不介意旁人知晓是他杀了韩王,所以对目睹这一事实的胡美人,竟是直接放过的。
而后在张良的帮助下,胡美人在王宫的劫耗中被救出,和姐姐团聚。左司马府也因为只剩胡夫人孤寡一人而被秦军放过。哪知刚刚安顿不过两日,丞相府满门抄斩的消息便被传遍了整个新郑。只是和事实不同的是,昌平君亲自证实说张家子房以远赴齐国小圣贤庄求学,不属谋逆之人。
胡夫人和胡美人亦是满心疑惑,她们被张良所救,现在各处却传言张良早已不在韩国。但无论其中因果如何,这对张良而言,无疑是件好事。
他们再相遇时,是张府满门被斩的时候了。张良和流沙卫庄一同出现的,带着黑色斗笠,若不是他们贴身的武器太过特殊,想来她们姐妹二人也不会认出。离开时刑场突然暴乱,一群反秦志士大闹刑场,她们姐妹差点命丧贼手,又庆幸被卫庄与张良所救。
当时的流沙正是撤离之际,张良因为撤离之事与流沙发生了冲突。再之后,便没了他们的消息。
直到几日前,红莲公主突然将重伤的张良送来,托付他们姐妹二人照看一下,说务必要等到嬴汐前来!
就在昨日,张良好不容易清醒,可眨眼功夫便又没了踪影,胡家姐妹寻了整整一日,今晨,才在南城边发现了重伤昏迷的张良。
胡夫人讲完所有的事情,终于是长舒了口气,看着嬴汐,直觉庆幸,“还好还好,赢姑娘你终于来了。”
嬴汐听得云里雾里,脑袋直胀的发疼。颇有些沮丧的觉得,她来,或许解决不了什么~~
有些苦恼的摩擦着手中的石子,先不论红莲是怎么知道自己快要到达韩国的,也不去深究子房因何受了重伤。
卫庄兄,为什么要刺杀韩王?
韩王一死,都城大乱,这样只会加快韩国的灭亡,这样的事,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紫兰轩一向是流沙的根基,现在竟然放弃根基去寻其他地方,又是什么样的许诺,可以让他们轻易放弃紫兰轩?
他们知道自己会来,并觉的自己来了之后定能阻止或促成子房做一些事,所以才会放心离开。可,是什么样的事情,是他们希望自己要做的呢?
轻咬下唇,颇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流沙的事日后再问,现在先解决张良的事才是正理!“胡夫人,子房从丞相府逃出,可携带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者,红莲他们有没有给过你什么重要的东西?”
“东西在我这里!”胡美人以带了大夫前来,乱世之中,寻个可靠之人甚为艰难。但凡有可能认识张家公子的,她一个都未敢找,只去了乡野之地,寻了位有些威望的医师。“姐姐带大夫给公子去看看吧,赢姑娘,跟我来。”
红莲交托给她的,正是当年韩非赠予张良的锦囊。胡美人心细,将锦囊中的绢帛分解成了三段,一段放在锦囊中随身带着,一段藏于书简中,一段放在了软塌下。
“公主并未详说是什么物件,只说一定要好生保存,等姑娘来了,亲手交给姑娘。”
三段绢帛合一,细看下来,不过是一封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举荐信。韩非所写,向小圣贤庄举荐张良的信件。
不过,有了这封信件,再加上昌平君的信誓旦旦。对张良来说,简直就是一条完美的后路!
嬴汐压抑下有些激动的心跳,将绢帛小心整理好再次放回锦囊当中,“我想,我知道卫庄兄想让我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