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天,若是林如风推断没错的话,应是住在这里第十一天了。不管有没有油灯,满眼尽是漆黑一片,所以根本不晓得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晓得时间是怎么过的。好在,林如风通过送餐的时间来推算,应是第十一天了。在现代,人们当然是习惯了一日三餐,或许还会加个夜宵。而林如风根据那个男子送饭时间间隔推算,是一日两餐,共吃了二十一顿饭,今日还剩一餐。还有一个最简单的推算方法,便是换药的次数,加上今日恰好是十一次,所以,住在这里已是十一天一定没错,更为准确的说,是十天半。
林如风的眼睛从昨天开始已有了光感,今天已依稀可以看到一些物体的轮廓,这是一个不错的兆头。不过林如风现在眼睛上还是需要涂抹药水、缠布条,所以还不能靠眼睛来识别物体。
今日,依旧与往常一般,无所事事、无聊透顶,林如风坐在床上发着呆。作为现代人,林如风不说有洁癖,但也是极爱干净的人,而此刻的林如风只能说只比乞丐好那么一点点。林如风的头发略长长了一点,刚过了眉,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洗已变得油油的、粘粘的,还有股馊味儿。本来细腻光滑白皙的脸盘此时也已是油腻腻的,还有滴流在脸上的黄褐色药痕,感觉若是刮下来都能炒二两菜下酒。本是英俊的棒小伙儿,此刻已胡子拉碴,蓬头垢面,在身上搓几下说不定能整一颗大力丸。估计这会儿往大街上一丢,保不准得到丐帮报到。
每天送来的水只够一天喝的,有时候甚至还略显少点,想洗漱一番那也是比较奢侈的想法,就不要想了。本来林如风与那送饭男子提过几嘴这类要求,换来的只有那男子的一记白眼和无声的沉默。
好在,再过三天半的时间,自己的眼睛基本上就可以看见东西了,离开这里也就是这几天了,再忍忍也无所谓。虽然被关在这里,好似坐牢一般,但不管怎样,打心底里林如风是很感激那对祖孙的,还有那个送饭的男子。
只是,感激归感激,林如风不可能忍受长时间被关在这里,不管你们祖孙是因什么缘故、有什么意图,你们不得已也好,还是其他什么因由,林如风铁定是要离开的。因为……林如风的儿子还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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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二,那些人现在如何了?”一个老妇人的声音缓缓提了一句。宽敞的房间里亮着一盏油灯,此刻虽是白天,但与夜晚并无多大分别,昏黄的光线浅浅地照映着。房间内一共是四人,便是那祖孙二人,祖为罗老夫人,孙为猫儿姑娘,以及送饭的瘸腿男子,也即是老妇人口中唤作钟二的男子,搁在现代还比较搞笑的名字。另有一人是一仆人装扮的中年妇人,名叫张四妞。
“回老夫人的话,昨日闯入本庄的窜天豹程天德这会儿还在那儿歇斯底里地乱吼乱叫,不过想必过些日子就该安静了,他还不晓得究竟是谁抓的他。十一天前进来的那八个人眼下都已安分了不少,黑白无常的伤势已无大碍,五毒夜犬之中双刀葫芦谭镇、泼皮郎君包小三、睡梦罗汉赵无眠的伤势最重,不过眼下已无生命危险,只是还需将养半年左右才能彻底康复。阴风秀才楚秀关、小飞侠楼小楼还需将养两至三个月左右方能复原。至于那个自称是从海外归来的人,三天后眼睛便会看清事物。”钟二这会儿倒是没有两字两字的往外蹦词,而是语调和缓很是恭敬地侃侃回道。若是林如风在此必定会腹诽一句“观众朋友们,什么叫差别对待,这……就叫差别对待”。
罗老夫人点了点头,道:“此番抓的人倒是不少,只是伤的伤,瞎的瞎,加之时间尚短,用起来也颇为麻烦。”罗老夫人眉头微微蹙了蹙,接着道:“只是,时间不等人啊……,钟二,你方才说那个从海外归来之人三天后便可复明,还有那个叫什么上天豹的,今晚就给他们服下雪焰牵魂符,看看效果如何,若是他们肯乖乖听话,七天后便让他们随猫儿一起北上吧。”
钟二闻言嘴唇微微张了张,却欲言又止。
“钟二,你似乎还有话想说?”罗老夫人道。
“回老夫人,老奴觉着窜天豹程天德或许会乖乖服软,至于那个海外归来之人多半不会那么好说话……”
“哦?何以见得?”罗老夫人似乎被勾起了一丝兴趣。
“以老奴近些日子以来的观察,此子谦恭有礼、温文尔雅,倒有点读书人的样子,不似大奸大恶之人,这也倒在其次,最紧要的,此子从骨子里透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气质,似上位者却又不距黎庶,似黎民者却又泯然众生,洒脱不羁却自有规矩方圆,观老奴活到现在还从未碰到过如此子一般的人物,故此,老奴以为若想让此子甘居人下听从号令,想必不会那么容易,甚至老奴斗胆揣测,根本不会有此种可能。”钟二躬着身子如是禀道。
在罗老夫人身旁侍立着的猫儿姑娘闻言竟也微微颔首,似乎也印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那人确实有些不一般。
“还没见有人能在服了雪焰牵魂符之后不服软的,之前哪一个江湖豪侠巨匪大盗无不自视为是条汉子,但瞧瞧现在,服了雪焰牵魂符之后一个个跟狗似的听话、摇尾乞怜。哼,就不信还有人能硬抗到底的。”在钟二身侧侍立的仆妇张四妞撇撇嘴一脸不屑的口吻道。
罗老夫人眼睛微合,思忖了片刻后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却比之方才深邃冷凝了许多:“照钟二所述,此子倒也是个人物,不过四妞说得也不无道理,是英雄亦或是是狗熊总要试一试才晓得,是英雄便以英雄之法相待,是狗熊便如以往那些狗熊之法相待,总之是要让他为我所用。钟二,今晚便给那小子服下雪焰牵魂符,待他发作几番之后,试着让他求饶,若是不肯便再等他发作几番,以三天为期,若是仍不肯服软便告知与我。”说着便从垂胡袖中取出两粒黑褐色药丸递与钟二。
“老奴省得了。”钟二躬身双手接过药丸道。
“奶奶……”猫儿口齿微张却欲言又止。
“猫儿,有话便说!”罗老夫人道。
猫儿不知该如何说,想想那人本就经历悲惨,痛失亲族、只余他一人,如今再要受这般折磨,终还是有些不落忍,想要求情却又不好直言,便强自找了个理由吞吞吐吐道:“猫儿觉得……觉得……似乎有些不妥。”
“哦?有何不妥?”罗老夫人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道。
“呃……猫儿……猫儿觉得……那人武功极为高强,似乎犹在奶奶之上,若是待雪焰牵魂符发作之时,那人走火入魔,发起疯来,怕是没人能制得住他了,弄不好会很麻烦的。”猫儿感觉小脸烧烧的,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好瞎。不管那人武功有多高,走火入魔也好,发起疯来也好,若是奶奶想弄死他也并非什么难事,不都是靠武力才能解决问题的。
“嗯,猫儿说得很有道理……”罗老夫人闻言道。
嗯?有道理?还很有道理?没听错吧?猫儿狐疑地偷瞄了眼奶奶,奶奶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好奇怪,欲笑不笑、似笑非笑,好似戏谑的表情。难道奶奶已经察觉到什么了?难道我暴露了?哎呀,脸有点小烫。
“猫儿所说之事不可不防,这样吧,给那小子服雪焰牵魂符时顺便将软骨散也给他一并服下吧。”罗老夫人说着又从垂胡袖中取出一粒软骨散递与钟二。
‘呃……’猫儿一时语塞,不带这么玩的好不好。曲线求情不成,反添了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