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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好奇的贫家之子

科学的真理不应该在古代圣人的蒙着灰尘的书上去找,而应该在实验中和以实验为基础的理论中去找。真正的哲学是写在那本经常在我们眼前打开着的最伟大的书里面的,这本书就是宇宙,就是自然界本身,人们必须去读它。

——伽利略

1564年2月15日,意大利北部古城比萨阴雨霏霏,从比萨斜塔附近的一家房舍里,传出一阵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啊,我的儿子终于降生了!”这家房舍的男主人、没落贵族文森西奥·伽利莱高兴得说个不停。他一会儿安慰因生产而精疲力尽的妻子裘丽娅·安曼娜娣,一会儿又抱起刚出生的男婴细心观察。

在父亲的怀抱里,男婴显得很小,引人注目的是他满头的红发和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见父亲看他,男婴顿时停止了哭啼,睁大眼睛望着父亲,眼中充满好奇。

初为人父的文森西奥·伽利莱见此感到很惊讶:“裘丽娅,这孩子看起来还很有些灵气呢。我们给他取名叫伽利略吧。”躺在床上的裘丽娅深受丈夫欢乐情绪的感染,她那秀美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她点头同意了丈夫对刚出生儿子的命名。

文森西奥给他的长子取名伽利略,是为了纪念他们家族的前辈、一位医道超凡的著名医生。这位前辈住在佛罗伦萨,他拯救了很多病人,也十分富有,至今佛罗伦萨人还记得他。文森西奥和妻子裘丽娅希望儿子能够像那位前辈一样成为一名伟大的医生,给家庭带来荣耀和财富。

贵族出身的文森西奥·伽利莱从前一度富有,而今却家道中落,变得很贫穷。文森西奥精通音乐,擅长数学,喜爱绘画艺术,然而他却不能凭此来养家糊口。因为当时没有人能知晓数学的用途,就是在比萨大学里,也没有一位专门讲授数学的教授。音乐也多半是矫饰的复调音乐,缺乏生气,只供封建教会享用。文森西奥很厌恶这种造作的音乐曲调,他致力于音乐改革,建议以古典希腊音乐的复兴来替代这种“陈词滥调”。他的“大逆不道”行为受到了维护复调音乐的保守音乐家们的排挤和嘲讽。

家境的窘迫,使文森西奥不得不为一家人的生计奔波忙碌。在伽利略出生后不久,文森西奥在佛罗伦萨附近开了一家出售毛织品的小铺子,赚点钱养家。文森西奥是个很有个性和头脑的人,他一点也不喜欢做毛织品的生意,但处于人的个性受压制、智慧受到禁锢的愚昧黑暗的时代,他虽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

劳碌之余,文森西奥在家中拉小提琴。一次他在用小提琴演奏自己创作的曲子时,惊奇地发现正在裘丽娅怀里吃奶的伽利略听见乐曲声后,停止了吮吸,先是侧耳聆听,尔后将小脑袋依偎在裘丽娅饱满的胸膛上,睁着一双大眼睛注视着文森西奥。看到襁褓中的儿子的这副神态,文森西奥在心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苦笑着对裘丽娅说:“我们的儿子看来长大后也要迷恋音乐啊。”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伽利略已经会说很多话了。生活对于他的父亲文森西奥来说并没有太大的起色,家境依旧贫寒,文森西奥仍旧惨淡经营着自己的毛织品小铺子,赖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每当父亲拖着疲惫之躯回到家,伽利略最感兴趣的是尽情享受他的“业余”爱好:拉小提琴、演算数学题、绘画和朗读拉丁文和希腊文。伽利略静静地站在父亲的身旁,听、看、学。在父亲文森西奥拉完一首首优美悦耳的小提琴曲之后,伽利略常常问道:“爸爸,您的小提琴里怎么装了这么多好听的又不重复的乐曲呢?你给我买一把这样的小提琴,好不好?”发问的同时,他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真诚和渴望的目光。文森西奥听了儿子的问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傻孩子,小提琴本身是不能装乐曲的,必须由人来演奏。”

“那么,爸爸,我和妈妈为什么演奏不出来呢?”

“因为你和妈妈不懂得乐谱。”

“什么是乐谱呢?”

“乐谱是……唉,你还小,是听不懂的……”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忽然,伽利略在桌上发现了父亲演算过的数学习题,趁父亲抽空调整小提琴琴弦时,他踮起脚,从桌上拿下来一张演题纸,见纸上画了三角形、圆形等一些几何图形,伽利略对此很感兴趣,好奇心又来了。

“爸爸,您的这张纸上画的是些什么呀?”

“三角形、圆形……这些是数学中的几何图形。”

“它们的用途很大吗?”

“是的。在实际生活中可以运用它们的运算原理解决很多实际问题,如盖房子、做家具等。”

“啊,这太奇妙了!爸爸,你也教教我吧,学会了,我也能盖房子,做家具了。”

文森西奥疼爱地抚摸着伽利略的头,缓缓地说道:“你还小着呢,长大了再学吧。”

听完父亲的话,伽利略的眼中闪动了一丝失望,怏怏地离开父亲,找母亲去了。

裘丽娅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长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她和丈夫文森西奥艰难而顽强地支撑着这个贫寒之家。她深深地为丈夫的多才多艺而感到自豪和欣慰。每当文森西奥生意不景气或遭受嘲弄而情绪低落时,她总是悉心体贴安抚。在伽利略的幼小心灵里,母亲是个乐观和通情达理的人。她十分疼爱伽利略。春光明媚时,裘丽娅经常领着伽利略到比萨城的郊外去踏青。

比萨郊外的春色确实很美,风景如画,万物迸发出勃勃生机,一片片新绿,一声声鸟鸣,簇簇花丛中争绽出一朵又一朵的小花,金黄色的、橘红色的、淡蓝色的……在温暖和煦的春风吹拂下,婀娜多姿,艳冶吐芳。在美妙的春景里,伽利略像一只欢快的小鹿,在花间、草丛里徜徉,流连忘返,他体味到一种全新的感觉。当然,受好奇心的驱使,他向母亲问了许多问题,诸如花的品种为什么不同,树为什么有高低之分,鸟叫的声音怎么不一样等等。裘丽娅都耐心地回答。她很喜欢伽利略的倔强劲儿,从没有因为他不听话而施以“棒棍”教育,她总是循循善诱地引导幼小的儿子伽利略从感性上懂得生活中的道理。

伽利略不久又喜欢上猫、狗之类的小动物,他喜爱它们身上那柔软的绒毛,小动物们的机智灵活的小动作吸引了他。他感到奇怪,动物为什么在一些跳跃动作上要比人灵巧得多。裘丽娅见伽利略这么喜爱小动物,就给他从邻居家要来一只虎头虎脑的花脸小狗和一只白色小猫。这可把伽利略高兴坏了,他整日与这两个小动物做伴,就是吃饭和晚上睡觉时也不分离。

他的父亲文森西奥见此,心中感到不安,他有些生气地对妻子裘丽娅说:“你太过于纵容伽利略了,他整天与猫、狗嬉耍在一起,时间一长,他就会变得贪玩淘气,这怎么行呢?”裘丽娅却冷静地说:“孩子正处于对新生事物都好奇的年龄阶段,求知欲非常强,我们做父母的不应挫伤他的积极性,再说让他在玩耍中了解狗、猫的身体形态和生活习性,从而使孩子增长一些有关动物的知识,何乐而不为呢?”

听了妻子的这番话,文森西奥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也就不干涉伽利略对小猫、小狗的“钟情”了。

与猫、狗的朝夕耳鬓厮磨,使伽利略感受到了许多有趣的事。他喜欢领着小花狗和小白猫在花丛草坪上追逐嬉戏,看它们之间的耍斗跳跃。活泼任性的小花狗和乖巧机灵的小白猫陪伴幼年的伽利略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他甚至跟小花狗学会了躺在地上变着花样地翻身打滚儿;跟小白猫学会了爬树。当然,起初练习爬树时他时常划破了手指,或从树上摔下来,摔得鼻青脸肿。然而从中他也悟出了一个道理:无论学什么,都要反复练习,这样才熟能生巧。

一天,文森西奥在家中正演奏着一支自己新近谱写的曲子,他的一位生意场上的朋友来请他去商量件重要的事情。文森西奥忙放下小提琴,匆匆地跟他的朋友走了。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伽利略不免余兴未消。此时,他的母亲裘丽娅正在自家的庭院里修剪草坪。伽利略一个人在屋里盯住了父亲因匆忙离去而没有放进琴箱的那把小提琴。我用手去拉小提琴会发出什么样声音呢?他在心里揣摸着。浓厚的好奇心促使他将手伸向了小提琴。他像父亲那样端稳了小提琴,然后“演奏”起来,几声嘈杂音响起,随即“嘣”的一声,琴弦断了一根。这可怎么办?伽利略心中害怕起来。裘丽娅听到屋里拉小提琴的声音,就进了屋。她看见伽利略脸色苍白,手里拎着那把断了弦的小提琴,呆立不语,眼里噙着泪。

“妈妈,我不小心把爸爸的琴弦弄断了。”

“伽利略,”裘丽娅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异乎寻常的严肃,“没经大人的允许,你怎么能擅自乱动你爸爸的东西呢?这把小提琴已经跟随你爸爸十几年了,他特别珍爱它,每次拉完曲子,他都把它放到琴箱里锁好。可现在,你却把琴弦弄断了。”

“可是,妈妈,我太想拉小提琴了,控制不住自己啊!”

“唉,你真是个犟孩子。等你爸爸回来,你一定要讲清事情的原因,并向他赔礼道歉,请求他的宽恕。”

伽利略想反驳几句,但终于没有说出来。他感到挺委屈,自己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还要道歉呢。

文森西奥回来后见琴弦断了,心情很不愉快。

在裘丽娅的执意坚持下,伽利略诚恳地向父亲道歉。尔后,他说:“爸爸,我太喜欢听小提琴曲了,我多想学会拉小提琴啊。”“伽利略,你还没学,怎能演奏曲子呢?小家伙,以后不要再给我捣乱了,听见没有?”文森西奥语调中带着警告。

“爸爸,我想,拉小提琴和学爬树一样,刚开始学时,总要摔些跟头,付出一些代价。不过,熟悉了之后,就好了。我以前不会爬树,经过一番摔打之后,我就会了。同样,我学小提琴,也要有一个过程,我想自己是能够学会拉小提琴的。”

文森西奥听完伽利略的话,惊诧不已。一个还不到4岁的娃娃,竟能悟出这样的道理,实在难得。于是他对伽利略说:“好了,伽利略,我已经原谅你了。不过,以后不经父母的允许,你不能随便乱动家里的贵重物品。既然你想学拉小提琴,我可以教你,只是你不要中途而退呀。”

见父亲这么通情达理,伽利略高兴极了。他扑到母亲的怀里,连声说:“妈妈,爸爸真好,真好!”

琴弦接好了,文森西奥开始教伽利略学拉小提琴。他首先让伽利略练好手指的功夫。伽利略每天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活动手指,几天下来,手指已握不住吃饭用的刀、勺。裘丽娅很心疼儿子,劝文森西奥不要操之过急。文森西奥却说:“学一门技艺必须要练好基本功,这和小孩玩游戏是两码事。”

练好父亲规定的演奏基本功,伽利略就跟父亲演奏小提琴。他学得很快,一教即会。不久,就能娴熟而准确地演奏许多只曲子。他的父亲感到十分惊讶,欣喜地对他说:“凭你的这份音乐天赋,认真学下去,将来一定会成为费迪南德的大公宫廷里最受欢迎的音乐大师。唉,不会像你的爸爸,只能演奏给自己听。”

尔后,伽利略又迷上了风琴和笛子。吹弹之中,幼小的他深深地体会到音乐的神奇和美妙,仿佛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都包含在动人的乐曲之中。

伽利略痴迷在音乐的天地里,陶醉万分。美妙的乐曲和精湛的技艺,吸引来许多他家附近的邻里友人,他们对伽利略的演奏水平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称赞文森西奥和裘丽娅有幸得到了一个天才般的儿子。

热情洋溢的赞美之辞使伽利略的父母在心里感到自豪和骄傲。文森西奥高兴地对裘丽娅说:“如果我们的儿子真能终身地从事音乐艺术,那是一个幸运的好征兆,据我所知,他的出生所在地离达·芬奇(1452~1519年,意大利著名的画家、建筑学家和科学家)的出生地不远。你大概还记得,伽利略出生的日子正是米开朗基罗(1475~1564年,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最著名的雕刻家和画家)去世后的第4天。从他那聪明的天赋来看,经过一番刻苦努力,他是可以成为一名音乐家的。”

裘丽娅却很沉默。文森西奥见妻子不出声地呆坐一旁,感到奇怪。过了片刻,裘丽娅郁郁地说:“孩子成了天才音乐家又能怎么样呢?你年轻时不也是一位优秀的音乐家吗?音乐并没有给我们一家人多带来一些面包呀!”听完妻子的话,文森西奥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呆坐在一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的确,文森西奥痛楚地想,自己年轻时的音乐才能在佛罗伦萨邦国里是很出名的,但他不能凭音乐来养活妻儿,所以,他不顾自己出身贵族名门,转行开了一个毛织品销售店,辛辛苦苦维持全家人的生活。

徜徉于音乐的世界里,伽利略细心地领会和品味了音乐的优美旋律。舒缓、活泼的曲调,清新醉人的意境,使他欢乐、振奋、向上。音乐真是一种神奇的力量,更加激发了他那聪明好奇的天赋。音乐使他的思想迸发出火花,焕发了他的想象力。

在一个凉爽秋天的傍晚,彩霞满天,吃完晚饭的伽利略随父亲外出散步。遥望红彤彤的天空,伽利略问:“爸爸,天上的云彩为什么有时是红的,而有时又变成白色或黑色的呢?”文森西奥感到难以回答清楚,于是就带着含糊的口吻说:“这个问题恐怕难以解释清楚,大概是因为太阳光线照射的强弱不同造成的吧。”伽利略心中仍存疑问,刚想再问,被父亲挥手制止了:“伽利略,你看,今天的空气非常清新,我很久没有这样好的兴致了,你陪我到比萨广场去转转吧。”

父子俩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比萨广场。伽利略惊奇地发现:广场中心屹立的一座塔楼竟是斜的!这么高大的塔为什么是斜的呢?而且倾斜的角度很大而塔却没有倒塌,这又是什么原因呢?伽利略将心中的疑问向父亲讲述出来,请他告诉这其中的奥妙。

文森西奥一听就乐了,他用手轻抚着伽利略的小脑瓜儿,笑眯眯地说:“我早就猜到你一定会对这座斜塔提出疑问的。说来也奇怪,这塔在1174年开始兴建,当初是直的,然而修建到三层时塔身开始偏斜,只好停工。过了94年后人们仍不死心,又继续施工。最后共修了8层,塔高54.5米,重14200余吨,造成塔身偏斜是偶然的施工错误所致。至于斜塔为什么不倒塌,这大概是存在着一种力的‘平衡’吧。据人们测量,这塔的倾斜度每年都在增加。”

“啊,这真是一座神奇的斜塔!”伽利略赞叹道。

“那当然,说起比萨斜塔,不仅在我们意大利是无人不知,而且不少外国的旅游家和航海家来意大利观光,也都纷纷慕名前来观赏这座神奇的斜塔。”文森西奥十分骄傲地说。

伽利略不禁又问:“爸爸,你刚才说的那种力的‘平衡’又是由什么造成的呢?”

“这……唉,大概是上帝留给你的问题吧,你长大后就会知晓的!”

伽利略见父亲已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就怏怏地闭住了嘴。而他心中的好奇却更重了。

伽利略正是因为有这种好奇心,从而使他养成了良好的注意力,表现了超常非凡的天赋。

年龄还不满5岁的他,已经学会了弹奏乐器,提出了一些新颖有价值的问题,虽然这些问题他一时还弄不懂,但却为他日后的求知、上进和钻研奠定了智力上、心理上的基础。

好奇,使他睁开了渴望了解世界奥秘的明眸。

好奇,使他提出了许多令人吃惊的难以解答的问题,在幼儿之年就显示了自己的天才睿智。

好奇,使他坚实地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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