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道士冷笑了几声,摇头说:“没法子,没法子啊!除非——”
“怎样?”张七也急道。
“除非你们离开这片大地,去别的地方谋生。”瞎道士眼皮一翻,露出白乎乎的眼球。
“唉!”村民们纷纷摇头叹息。这周围都被水淹了,离开这里,还能去哪里谋生呢?可是,不离开这里,夜叉老爷就要降罪了,到时候大家都死不了兜着走了。 ;
瞎道士又对着空着虚抓了几下,身体像被什么附体了一样剧烈颤抖几下,半晌之后,他才恢复了原样,脸色凝重地说:“刚才,夜叉大神跟我对话了,他说让你们速速离开这片大地,否则他会……唉,这是天机,不可说,不可说啊!”他对身边的张七拱拱手,一副甚是惊恐的样子,“这里是凶煞之地,不宜久留,老道去了!你们好自为之吧!”说着,他竟然头也不回,拄着破旗子便走了。
这看上去道行很深的道士也怕夜叉大神啊!村民们面面相觑,他们焦灼着,在流血的大地上盘旋,久久不散。
李庄那边忽而连滚带爬地过来一个人,远远便对那些李庄的村民叫道:“你们怎么还呆在张家墩?李庄出大事了,地里的庄稼都被什么野东西拔出来了!可怜那些刚抽苗子的庄稼啊!大家赶快回去看看呀!”
一听这话,李庄的人哪里还顾得上考虑那瞎道士的话!地里的庄稼被拔了,吃的都没了,这才是最要紧的呀!他们赶紧跟着那人心急火燎地回去了。
韩飞也在人群中,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瞎道士的离去的背影。胸前的玉如意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了异样的反应,灼热的热气传递到韩飞的胸口。一种神秘的预感袭上心头,他心念电转,狸猫一样敏捷无声地跟踪了上去。
那瞎道士是真的瞎,他拄着破旗子,一路摸索着翻过几条山沟,绕过黑山,抄近道向山后那片阴森森的原始森林走去。看来,他对这周围的环境很是熟悉,应该是经常来的。
一路上,他还打退了几只野狗。傍晚时分,瞎道士抵达了原始森林的边缘,他找了棵大树,靠着树干盘腿在地上,还从行囊里摸出半只叫花鸡狼吞虎咽起来。韩飞小心翼翼地躲在附近的灌木丛里,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他有预感,有什么事情正要发生,而这事情,或许可以解开佛像复仇的神秘面纱。
原始森林那边一阵寒风吹来,瞎道士靠着的那树迎风狂舞起来。他忽而侧一下耳朵,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便叫了一句:“你来了!”
你来了?谁来了?原来这瞎道士是在这里等人的?他在等谁?
一个又瘦又高的黑影无声无息地走向瞎道士,他的双手捧着一块碗大的石头!这黑影身上穿着袈裟,上面有金色的元宝图案。他的脸上金光烂漫,正是狗蛋口中那个神神秘秘的“金面佛”!
韩飞潜伏在灌木丛中,全身紧绷,手上的弹簧刀随时准备抛出去。
金面佛赫然举起了手上的石头,脸上似乎有残忍的笑意一闪而过。
“轰——”的一声,山后突然响起一阵巨响。金面佛回过头去,看向声源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色。原始森林中扬起一股冲天的烟尘,林木摇曳,鸟兽四散。韩飞刚好处在下风口,他吸吸鼻子,忽而闻到一股浓烈的气味——正是他从那杆三叉法器上味道的煤灰味!莫非……
金面佛回过头来,又举起了双手,那石头对准了瞎道士的后脑勺!手法与杀死张石头时几乎一模一样!
就是他!他就是害了李家墩多口村民的凶手!韩飞豹子一样从灌木丛中一跃而出,弹簧刀在空中划个诡异的弧线,扎在了金面佛的手腕上。金面佛“啊”一声惨叫,石头脱手了,砸在瞎道士的后背上。
瞎道士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抖索着一跃而起。他顾不得疼,摸索着捏住那个铜铃铛护身,嘴上还叼着一截子鸡爪,看上去既狼狈,又好笑。
眼看着那金面佛就要直起身来逃走,韩飞哪里肯放过他,飞速上前就将他按倒在地,一拳头重重地砸在他那张金脸上。
“金脸”被打花了,露出了里面的人脸。韩飞冷笑一声,将那张破碎的金纸从凶手脸上揭了下来。
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一个死人的脸——李平!
“嘎嘎,没想到吧,外乡人!”李平倒也不怕,竟龇牙咧嘴地笑着,鲜血从他嘴巴里流了出来。
“那个死去的李平是个替身吧!装神弄也鬼也够了,你该摊牌了!”韩飞抓起弹簧刀,毫不留情地抵住他的咽喉。这个该死的李平,害了那么多人?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李平的眼中一丝惧意也无,他笑得有些发呛。忽然,他剧烈咳嗽起来,眼睛鼻子里都流出渗出血来。韩飞心中一沉,七窍流血,这家伙居然服毒!
“你别想从我口中得到什么……可恶的……外乡人……你不会如愿的!”李平艰难地说着,身躯抽搐了几下,蹬一下腿便死去了。
韩飞唯恐他又装死,探了探他的鼻息和心跳,这回是真的死了。韩飞回头瞅了一眼,那个瞎道士还不安地捏着铃铛,额上渗出黄豆大的汗珠子。
韩飞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走向那瞎道士。
“我……我说……好汉饶命啊……”瞎道士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白色的眼珠子胡乱转个不停。
“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让你造谣,说夜叉大神要降罪的?”韩飞说着,将弹簧刀打开,又关上。“扑哧”的声响吓得那刚从鬼门关回来的道士直哆嗦,他忙不迭地把一切都招了。
原来,这个瞎道士有一次误入了原始森林,遇到了李平。李平给了他不少钱,让他帮忙吓走张家墩和李庄的人。瞎道士和张七的相遇不是偶然,都是李平一手安排的。
韩飞看着李平的尸体,心中暗想:这李平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吓走张家墩和李庄的人?事情败露之后为何要服毒自杀,难道他背后还有人?韩飞忽而想起刚才原始森林中那阵惊天的声响,李平的脸上为什么会出现彻骨的贪婪?
“你赶紧去村子里把真相跟村民交代了,否则,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你的下场只会跟李平一样!明白吗?”韩飞恶声恶气地说道。
瞎道士忙磕头道:“多谢好汉,我一定交代,一定交代!”
看着他那窝囊的样子,韩飞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还不快滚!”
瞎道士连滚带爬地往来路去了,连招牌也没敢拿。
九、 ;坟,山后有千百座坟……
夜色渐沉,阴风肆虐,原始森林里传来一阵阵兽类的吼叫,不知名的飞禽在茂密的林间乱窜。
韩飞踏着厚厚的落叶,向那个刚才发出巨大声响的源头潜去。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里一定藏着一个非同寻常的阴谋。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韩飞来到了原始森林深处。眼前豁然开朗,晾出一块庞大的开垦地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大片的地上没有种植庄稼,而是堆着坟墓。这些坟墓一座连着一座,不下千座,只有小山包胆小!只是,这些坟墓上没有墓碑,上面堆着的只有黑乎乎的煤渣子,荒草摇曳其上,显得异常鬼魅。
韩飞想了想,便双手齐用,挖开了一个坟墓,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原来只是空坟而已。再随意找了另外的一座坟墓,挖开,也是空的。奇怪,是谁要在这里修建这么多的空坟?这千百座坟连绵起伏,怪吓人的。
如此看来,这坟应该是为了吓唬人,不让外人继续向前才修建的。这前面到底有什么古怪?韩飞咬着嘴唇,继续悄无声息地向前潜去。
千座坟墓过尽之后,前面忽而出现了摇曳的灯火,一阵机器的轰鸣声敲击着韩飞的耳朵!
昏暗的灯光下,无数的人影在忙活着,数百辆卡车里装着一车车金光夺目的矿物质,还有人正用铲子往上覆盖黑乎乎的煤渣子,将里面的金矿遮住!这里是一座天然的庞大金矿!
在这些忙碌的人影中,一张熟悉的人脸闯入韩飞的眼帘——他正是媒体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长江三角洲十大财经风云人物之一的地产老总谢不凡!
此刻,这谢不凡手上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三叉法器,正卖力地扒着金矿,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贪婪和得意。他忽而停下手来,对那些忙得热火朝天的工人大声喝道:“大家好好干,老子有的是赏钱!张家墩和李庄的人都跑了,这金矿就是咱们的了!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见老总这么高兴,那些工人也跟着叫嚣起来:“谢总,你倒是手狠啊,连哄带吓,把两个村子的人都赶跑了,到底是成大事的人啊!他们死也想不到,他们差点就把金矿给开垦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