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夜市,在盏盏花灯的浸泡下,给了她一种温暖光明的假象。
街道蜿蜒向远处延伸,直到一个拐角,便消失不见。
沈卿蔓转过身来,却正对上季奕深幽的瞳孔。
街上人来人往,有小贩的叫卖声,有孩子的啼哭声,有青年男女的调笑声。
而此时此刻,她只听得到自己如同雷鼓般的心跳声。
季奕俯下身来,撩起她耳边的落发,含笑道:“怎么了?”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沈卿蔓耳畔,她慌慌张张地摆摆手:“没什么。”
季奕牵起她的右手:“你不知道,花灯映衬下的你有多么娇美诱人。”
他说着,竟然将她的左手放至唇边,用舌尖勾住她的食指,轻舔细吮起来。
牙齿的轻磨、舌头的勾弄无一不刺激着沈卿蔓的神经,一阵强烈的酥麻感直往她脊背上窜。
沈卿蔓心里乱得厉害,连连后退,季奕面色无波,步步紧逼。
慌乱中她踩到了裙角,一个重心不稳,几乎就要摔倒。
季奕伸手一捞,沈卿蔓就跌进了她怀里。
美人卧怀,季奕眼里不禁隐隐透出几分笑意。
腰上一阵紧,一阵松,沈卿蔓心慌意乱得厉害,只想逃离这令她窒息的怀抱。
她什么都顾不得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推开了季奕。
一道绚丽的弧光划过深邃的夜空,何止是推开,季奕如今已和星星肩并肩了。
寒风幽幽透窗棂,熄了孤灯。
沈卿蔓忽的惊醒,感受到手中柔软的蚕被,这才舒了口气。
不只是今日,自季奕离开的那日,沈卿蔓便没有睡好过,夜里翻来覆去,都是他。
她觉得自己简直快要魔障了。
已是寅时,她干脆也不睡了,起身在庭院里散起步来。
院子里种了药草,暗夜里浮动着醉人的香气。
沈卿蔓恍惚间看到了季奕一个翻身,利落地骑上马背,冲她挑衅一笑,襟带随风飘扬。
那时她会一把扯过缰绳,追上前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现在她不会再做这样冲动的事,季奕也不是那个肆意妄为的少年了,犹如日月盈昃,一切是那么自然,又是那么突然。
微风轻起,青叶飘飘摇摇,杏白的花枝也轻轻颤动,落了一地的花瓣,一只夜猫走进来,伸了个懒腰。
沈卿蔓轻轻一点,借力跃上了屋顶。
今晚的月光甚是柔和,宛若轻纱薄雾一般,抬眼只见碧空如洗,星河如缎。
前尘往事已成烟云,她一个旧人却偏要念念不忘。
她不敢主动见季奕,是怕他过得太好,怕出现就是打扰。
可命运弄人,时隔三年,又将季奕送回了她的身边。
她是不是太贪心了,明知自己会害了他,却还不肯放过他……
沈卿蔓右手虚虚一勾,如同一把揽住了月亮。
可这不是梦里,月亮又哪揽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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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季奕凭栏远眺,风清月白,灯火阑珊。
他取下腰间的紫玉,放在手心细细端详。
玉佩在月光的笼罩下发出柔和的紫光,流云状的玉佩正面雕了只体态飘逸、宛若芦花的仙鹤,背面却刻着“湘君”二字。
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叹了口气,将紫玉珍之又珍的收进锦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