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这么久,芜倾云哪里听不出来楚绝殇的声音越来越阴沉——虽然寻常人听不出来——她思忖着,再这样下去,估计就要生气了。尽管认识以来他几乎没有对她生过气,但是他的癖性,她也摸得差不多了。他并非没脾气,若是触碰了底线,还不一定会变成什么样。
素来听说男子生起气来比女子还难哄,酒楼里有时甚至都会传出“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样的言论来,如今就算再难办,她也无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岑兄倒是有意思,倾云床下有一箱箧都知道了,莫不是倾心倾云,买通了彼时最近的人来给岑兄通风报信?”芜倾云笑得人畜无害,仿佛只是在开一个无关痛痒的玩笑。岑少卿正要淡淡辩驳,芜倾云便再度开口。
“至于那扇子,倾云孤陋寡闻,实在不知道那柄叫……的扇子到底为何物。不过,倾云确实是收藏了一把扇子。大抵是在令尊……的那天,我奉了家父的命令去集市采购。到的时候,集市口一片狼藉,还有几个人在原地收拾。我看他们要把一柄很漂亮的扇子扔弃——说来惭愧,不过倾云彼时确实穷困——就上前要了下来。没想到那扇子看上去其貌不扬,但竟然触手生凉,质地完美,才让倾云打消了拿去当掉的想法。至此,我想,倾云是不必再多说什么了罢。”
芜倾云微微退后一步,扬起眉淡淡的看了岑少卿一眼——四两拨千斤。
岑少卿拱手作揖:“那想必是少卿想多了。还请小嫂嫂别见怪。从前就有过有夫之妇来贴的事情,所以,不得不提防。”他笑得人畜无害,像是单纯至极的孩童。天知道他多想再添油加醋一点,只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说,怕是会让人觉得是胡搅蛮缠,只得作罢。
“时候不早了,少卿就先回府了。”再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如果余下再有什么话在这夫妇二人之间没说明白,也与他无关。
“岑兄慢走,不送。”
岑少卿离开以后,楚绝殇的脸色阴晴不明,独自一人走在前面,远了些,却也不忘记回头等芜倾云一下,这不免让芜倾云多少有一点忐忑——他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有……
备受煎熬。
芜倾云着实没了办法,纤细的手指轻轻揪住楚绝殇衣袖的一角:“殇哥哥……”声音软糯,带着些小小的委屈。她那一句“你怎么了”还没有问出口,就瞥见楚绝殇唇角带了一抹笑意。她松了一口气,却不知他为何忽然之间就这般开心,明明上一刻还带着一点冷漠。
“难得乖巧……”
楚绝殇说这话的声音很轻很轻,但一字不落落入芜倾云的耳朵里——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好哄。
芜倾云眼角眉梢都带着些喜气,胆子大了些,手滑进楚绝殇的手掌,十指相扣,轻轻摇摇:“殇哥哥,我饿了。”
她此刻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纯洁没有杂质。
楚绝殇一时之间看愣了神,反应过来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