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街的小市集里难得的清闲了几天,却使得那些所谓的“商人”愁眉苦脸。过了今天,这市集怕是就要关门大吉了。
太傅几日前殁了,死前却指出,出殡的仪仗队定要从市集里穿过。这消息一传开,各种猜测五花八门,玄乎的很,这市集里就再无人问津。
说到底,这也怪不得别人。太傅早年落魄之时曾衣衫褴褛行走于市集间,却遭小贩耻笑,使太傅羞愤至极。后来太傅飞黄腾达,却碍于皇帝,不敢做什么过格的事。如今既要归天了,也就不必遮掩,有仇报仇了。
眼看太傅的仪仗队就要到了,这些小贩是又急又恼,却偏偏无处发泄,各个看着市集门口悬着的白绸带咬牙切齿。
远远地看到一行人假模假样的哭哭啼啼,后面跟着几个小厮抬着棺材,人们的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安:这路除了他们,怎么没别人了,实在是安静的可怕!
人已到了跟前,只差咫尺之遥便踏进市集。
突然一个素白色的身影飞快的掠了过去,稳稳地坐定于白绸之上。
“真是无聊,我说你们要下葬就赶紧下,不必在这绕这么大的弯子,一会尸体都臭了!”
领头人傲然的抬起头,威喝一声:“哪儿来的妖女,竟敢在此作祟!”
女子露出面庞,让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女子脸上有半面胎记,青紫色,很是吓人,另一面虽是白净,却有一颗明显的黑痣。眼眸倒是粲然如星辰,闪烁着清冷的光。
领头的人明显见过世面,微微稳了稳心神,继而开口。
“姑娘为何阻拦家父下葬?”
那女子微微一笑,侧躺在白绸之上,悠悠的开了口:“要下葬有那么多捷径可走,何必要从这里穿过去。坏了人家的生意,可不好吧!”
“家父逝世前叮嘱,不敢有违。”
女子收起笑,坐起身来。
“连我这外人都知道他为什么要从这死过去,你们几个后辈怎么可能不知道。太傅作为太子师如此斤斤计较,实在让人耻笑!你们怎能容着他?”
男子眸光一沉,有些不悦。
“姑娘,先人之事,你我都不该涉足,所以请姑娘自重。”
“嫌我说话难听是吧,那我今日便好好跟你说说理。欺侮你父亲的人早就死光了,现在集市里的人跟他都没关系,他何必还不依不饶,去伤一些无干的人的利益。再者说,以后这市集上沾了晦气,指定没人再敢来了,以后京城里的人去何处逛集市?你父亲这样做,简直就是令世人所不齿,活该遭人唾弃!我看,还厚葬什么,直接扔到乱葬岗罢了!”
男子的手握住了剑,似乎忍无可忍。
女子注意到这一细节,嘴角挑起一抹冷笑,足尖一点便飘到地下。若非那面孔实在骇人,这一幕定是要被誉为仙女下凡的。
女子手微抬,一旁水桶中腥臭的鱼水便和鱼一起飘了出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不客气了。”
女子的指尖一挑,那腥臭的液体便准确的飞向那男子,鱼也一并奔过去,鱼尾在男子的脸上响亮的拍打着。棺材一旁的人想笑又不敢笑,把脸憋得通红。
男子恼羞成怒,拔出剑就向女子冲去,女子也不躲闪,待男子靠近,抽出男子腰间的折扇,与男子打了起来。女子一边打一边找机会扯下男子的衣物。几个回合下来,男子身上只剩下了里衣。
只是一会,二人便各落到一处,静默立着。男子看了看自己身上被弄得肮脏的里衣,气愤的转身离去,走出几丈远又回头怒叱一声:“跟着我走啊!呆愣在那里做什么?”身后的人连忙转身跟上他的脚步。
女子抱胸站在原地得意地看了好一会,才拍拍身子意欲离去。低头看到那扇子,本想扔掉,却因那扇子触手生凉而不舍,再三思量,女子还是把那扇子收拾了起来。
她转身要离开,却被身后的一声叫住了:“不知姑娘姓甚名谁,来日在下必定答谢。”
她回过头去,微微一笑。
“芜倾云。”
说完,便如来时一般轻盈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