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顺子缓缓的推开了门,心不在焉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眼神有些发愣。
虽然事情的因果她都已经知道,可是心里的压抑仍然没有减少。林书豪的请求,让她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自在。
之前她想过关于林书豪和白天羽关系的问题,再怎么说也是血浓于水,当时确实很想让父子俩坦诚相见。
但是犹豫过后,最终还是决定听从林书豪的话,帮他隐瞒了他的嘱托,毕竟这可以说是林书豪最后的心愿。
白天羽对于林书豪复杂的感情她也是看在眼里的,记在心里,知道他一直都是想亲近,但是又因为从小不在一起的生疏的感觉还有种种原因,又不大敢。
好像,这是一种习惯似的。习惯地,不去轻易向别人展露自己的担忧和关心,潜意识的想要保护自己,极其缺乏安全感。
乌顺子也知道,白天羽也是怕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不够深,如果自己突然那么热情,可能会显得有些唐突了。
而且,从小就不在身边,才相认这么几年,白天羽也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突然多出来一个爸爸,怎么可能会轻易就关系亲近了呢。
两个人都有难处,都有说不出的苦衷,父子俩都不好过,但又都不想让对方知道。
林书豪对于白天羽一直心存愧疚,这是人之常情,自己的孩子在别人家里长大,自己完全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何谈无愧。
只是一开始的时候,知道白天羽的处境之后,他脑子里更多的,是对白老爷的恨意。
他或许是在为白天羽出气,对于他的母亲,他有过些许在意。
只是,看着白老爷对自己的孩子那样残忍,他更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那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其实最主要的是对于白天羽的弥补,而不是对白老爷的仇恨。
直到林书豪几次徘徊在鬼门关时,他看到白天羽在病床前关心和担忧的模样,他才意识到,在自己不多的时间里,他好像抓错了重点,这样下去他好像只会错过更多。
人在生病的时候,好像许多情感都会被放大,被深化,林书豪也一样,清醒过来之后,白天羽在他心中的分量,也越来越重。
正如乌顺子所想的那样,血浓于水,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不管白天羽曾经经历过什么,过去的再怎么说都已经过去了。
时间不待人,更不能因为悔恨曾经的过错而重来一次,珍惜眼前的一切才是硬道理。
终于,林书豪也是明白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浪荡生活,让他错失了很多来自亲情的美好,他永远记得,那一天白天羽担心的模样。
若让他再选一次,他肯定会在白天羽还小的时候,将他带离那个对他来说每一秒都无比煎熬的地方,就算不能给他锦衣玉食的生活,也会用自己全部的爱来关心他呵护他。
至少让他离白老爷远远的,不给白老爷伤害他的机会,让白天羽能够快快乐乐的成长。
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林书豪有过这样的设想,若是他当时真这样选择了,那白天羽又怎么可能会和现在一样,心心念念要比过白天袭,却回回都失望呢?
应该不会吧,白天羽的天赋大家有目共睹,如果得到了很好的培养,不管在哪个领域,恐怕现在都能做到很好吧,不过也许那样成长起来的白天羽,并没有那种处处跟白天袭攀比的心理。
不过现在这样的假设已经毫无意义,说到底,还是他这个父亲不够称职。是他错失了陪伴白天羽的成长的机会,再也没有了的机会,才让白天羽失去了一个美好的童年。
临到去了的时候,他才真正开始正视自己的错误。
要知道,哪怕在上一次见林芷苒的时候,他也还是觉得,对付白家的这件事,根本容不得商量。
现在不过过去几个月,他开始觉得,或许自己对不起儿子的,也不该再折磨他了。
他知道,白天羽不让自己知道现在他的选择,是害怕自己难以接受,是在为他考虑为他好。
但是,他现在最希望的,其实就是白天羽能够好好对他自己,不要为了顾虑他,而忽视他心中的最真实的想法。
他这一生已经有了这样一件没办法补救的后悔事,他不一样白天羽多年以后也像他一样,因为当初没有好好听听心里的声音而后悔。
不管怎么说,白天袭虽然是自己的对手,但他也是白天羽同母异父的兄弟。
林书豪深深的知道,白天羽不是那种狠心的人,如果是的话,恐怕白家可能早就没了。
放下了心中的执着,林书豪现在卧病在床,对于很多事情也只是想想罢了,无能为力。
想来想去,林书豪觉得眼下,能帮他的好像也就只有儿子为自己请来的调理医生——乌顺子了。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林书豪能感受到乌顺子的为人,谦和善良,对于这一桩桩件件的事情她也都有所了解,也只有她,能听懂自己想表达些什么。
而且,毕竟是过来人,年轻人的那些心思他还能看懂一些的,林书豪敏锐地感觉到,乌顺子对白天羽其实还是很欣赏的。
哪怕不是那种可以发展成为恋人的感情,但她现在肯定是把白天羽当作朋友了。
林书豪现在的想法很简单,他根本不想再奢求什么了,只要在自己去了之后,有人帮着自己照顾一下儿子,不要让白天羽孤独无助,他就满足了。
至于他的隐瞒,那就让他继续隐瞒着吧。反正,这对于白天羽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他也不损失什么。
等以后再让他知道,时间久了,事情看淡了,他应该也会少一些自责。
乌顺子想着刚才他和林书豪的对话,每一句话都深深的印在心里,那是一个父亲在最后的时里对儿子最后的付出,她也是体谅林书豪的,能够真实的体会到林书豪的心情,这才答应了他的请求。
这样一个老人家,还是病人本来就不太会拒绝的她,于情于理,都不忍心拒绝。
乌顺子知道林书豪现在情况很不好,哪怕是经过了她的调理,他也依旧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当然,本来也不是指望她能够看着调理身体把林书豪救回来。只是,想着要让他少一点痛苦而已。就算是最后的时光,作为孩子,白天羽也一样父亲能够享受最舒服的生活,最惬意的环境。
白天羽在乌顺子帮林书豪看病的时候一直站在门外等着,偶尔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一看,他心里的着急乌顺子看在眼中。
只是她现在也实在是无能为力,林书豪的状况确实很不好,也可以说生死有命,有些东西,真的是难以改变的。
人的力量何其微小,在很多灾难面前,只能尽其所能减少伤害,却怎么也无法避免的。
“我父亲……他还好么?”看到乌顺子从房间里出来,白天羽其实心里已经猜到结果并不如意,不过还是犹豫地看着乌顺子开了口。
乌顺子摇了摇头,开了口:“还是老样子,没有好转。只是,多少算是控制些了。”
看着白天羽还在略有期待的样子,等着她的回答,尽管知道林书豪的病,恐怕撑不了太久,她还是没有忍心告诉他最真实的。情况。
关于林书豪时间不多了之类的话,乌顺子默默地留在了心里,停顿了一下,并没有说出口。
看着乌顺子的眼神,白天羽有些难过,乌顺子的话说的轻了一些,他还是有感觉的,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乌顺子肯来帮他这个忙。
她眼中的愧疚白天羽都懂,只是,也许是太过担心林书豪的情况,让白天羽没有精力去注意太多的事情,而忽视了乌顺子眼中今日又多了一抹情绪——心疼。
也或许,是因为在这方面是他太过后知后觉,才会看不懂眼前这个女人的关心。
不管到底是如何,白天羽这个时候,一心念着林书豪,就算看出了乌顺子眼里的情绪,也都是放在一边,无暇去管了。
白天羽缓缓的点了点头,感觉有些自责,又有些悔恨,叹了一口气,虽然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但乌顺子每说一次,他就觉得希望又小了一分。
每个人都告诉他要从容地接受人的生老病死,他也不是那么看不开的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他明明才刚拥有父亲没多久,老天就又要把他给带走呢?
“你回去休息吧,这些天……谢谢你了。”意识到自己愣了神,白天羽有些抱歉的看着乌顺子说,说完这话,也没给乌顺子回复的机会,直接先转了身。
本来想去看看林书豪的,但到最后,白天羽还是感觉算了。乌顺子给林书豪看病的时间不短,?林书豪应该也累了,现在应该睡了,本来听到乌顺子的话,心情就很失落了,现场自己去了,也是徒增伤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