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1)
京华秀士精明机警,武功也出类拔萃,论经验与斗心计,无双玉郎哪能和他比?但比武功,他就差了一大段距离。他的神魔爪虚发伤人的威力,仅一丈左右。而无双玉郎的破山拳可在丈二以上将人虚空打死。
尽管他知道武功不济,但他有信心在斗智上可稳占上风,所以无意见面就拼死活,有效地用缠劲周旋,以便制造机会把无双玉郎弄到手。
他窜入内堂,并没从后门逃走,入堂便向下伏倒闪在门旁,神魔爪的劲道已默运十成,等候无双玉郎抢入。
可是,无双玉郎冲入的速度太快,吓了他一大跳,神魔爪还没发出,人影已到了堂口,几乎撞及半伸出门框外的头。
几乎在同一瞬间,有异物掠过无双玉郎的左肋,擦过他的左耳旁,未触及耳朵,但高速掠过的气流波动暗劲震撼力,令他毛骨悚然,以为无双玉郎发现了他,用射天指给了他一击。
他的头本能地收缩外移,人向下挫。
狂风一掠而过,无双玉郎已冲入内堂,堂内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惊出一身冷汗,滑至壁角蜷伏如虫。轻而急的脚步声被他听到了,知道无双玉郎已进入内间。
向门外鱼跃而出,跳入天井一记轻灵的后空翻,登上瓦面直趋后门。
他另一个同伴已先他一步窜入内堂,不知藏身在何处,可能从后门走了,他必须到后门察看,以便策应支援,也希望能在后门蹑在无双玉郎后面,等候机会再玩弄阴谋诡计。
他是专为了无双玉郎而来的,白花蛇供给他正确的消息,有一个可疑的小流浪汉,藏匿在这一家民宅内,既然已经失败,他应该溜之大吉,但他不死心,死缠不休等候好机。
无双玉郎关乎九幽门的生存发展,他必须用尽心力把无双玉郎弄到手,为公为私,他都责无旁贷。如果失败,他就成了断送九幽门前程的罪魁祸首。一旦无双玉郎的老爹策动南镇抚司的人,扫荡清除九幽门,连方门主也不会饶恕他。
爬伏在后门上方的屋檐向下瞧,他愣住了。
没错,廿步外的野草蔓生荒地,有一个人影吃力地向前爬,看形影他知道是无双玉郎,剑系在背上,娇小的身材仍可分辨。
“她在干什么?”他心中惊疑不定:“灵猫蹑鼠?她发现什么了?”
向前面的草丛荆棘留神察看,天太黑一无所见。
他不敢妄动,定下心静观其变。
他知道有一位同伴,受伤倒在天井里。另一位同伴,窜入内堂生死不明。也许,这位同伴逃出后门,躲在前面的草丛中,被无双玉郎发现了。
片刻,爬动停止了。无双玉郎仆伏在草中,不仔细看还真不知道是人,他只能看到模糊的形影。
久久,毫无动静,他疑云大起,却不敢现身跳下去。
下面黑影一闪,他的同伴从后面闪出向下一伏。
“于堂主。”他在檐上低叫。
于堂主惊得跳起来,扭头上望拉开马步戒备。
“董姑娘走了。”于堂主看到他了。
“咦!你不知道?”他一跃而下。
“我知道什么?”
“她在前面。”他向前一指:“仆卧在草中寂然不动,像是睡着了,我还以为她在蹑你的踪迹呢!”
“有这么一回事?在何处?”
“就在前面二三十步。”
先前在屋上往下看,草挡不住视线,到了屋下,反而看不到仆伏在草中的人。
“会不会是故意要骗我们现身?”于堂主警觉地向侧移,找地方障体。
“咱们分开接近,小心了。”他挫低身躯小心地绕右侧接近,神魔爪已蓄劲待发,保持最高警戒,随时可应付意外的攻击。
无双玉郎并没有昏迷,神智是清明的,晕眩感时发时消,不会令人昏迷不醒,但浑身虚脱,四肢软弱无力,最后终于完全失去四肢活动的能力,仆伏在草中待毙,她已经没有移动双手的能力了。
她终于想起冲入内堂时。左肋有物以高速擦过,可能已擦破胁衣,擦伤了肌肉。
“淬有奇毒的暗器伤了我!”她心中惊叫:“毒性并不剧烈,他们要活擒我!”
再落在京华秀士手中,她死定了。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无门,那种生死两难的情景,想起来就毛骨悚然。后果更为严重,会累及她老爹。
“罗远,罗……远!你在何方?”她心中狂叫。
只有罗远才能救她,武道门的人靠不住,该门没有真正的超拔高手,找不到能与九幽门精锐相搏的人才。京华秀士在九幽门中,还不算真正超拔的高手,但武道门的人,能对付京华秀士的高手就找不出几个。
危难中,她唯一想到的人是罗远。可以说在所有的人中,罗远是唯一站在她身边支持她的人。
她听到轻微的踏草声,然后有泥块投落在她身上,她想动,却连活动手指的力量也没有了。
有人走近,一指头点在她的身往穴上,立即脊骨发僵收缩,本来僵化的身躯更僵了。
被人抓住、翻转。天色虽黑,相距太近仍可分辨接近的人是谁。
京华秀士。另一个她也认识,是京华秀士的心腹死党,风雷快剑于敏,一个颇为能干的堂主。
“她死了吗?”在一旁戒备的于堂主问。
“没有,好像……好像僵了。”京华秀士不住拍打她的脸颊:“或者昏了。小丫头,你……千万别死,活的你才有价值,你……”
她不加理睬,闭上眼睛等候恶运临头。
“快把她背回去交给门主。”于堂主大感不安:“可别让门主误会是咱们失手杀了她。你不要紧,我可就灾情惨重。我来背。”
“你去背周堂主,他被这小丫头击倒在天井里,可能被打昏,小丫头不会向咱们的人下毒手。”
“好吧!背女人你千肯万肯,背自己的弟兄你毫无兴趣。小丫头众所公认是你的人,难怪你抢着背……”
“你给我闭嘴!”他恼差成怒沉叱:“不开口没人说似是哑巴。”
不远处的屋顶,突然有人往下跳。
“这恶贼在这里。”领先跳落的人大叫。
他一蹦而起,迅速拔剑。
女性的嗓音他不陌生,是苏若男。共跳下五个人,两起落使出现在眼前。
“给你一枚双锋针。”苏若男怒叫着冲到,声落手扬,白天也难看清形影的双锋针破空而飞。
苏若男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所以知道是他,其实他如果不说话,接近至十步内,也看不清面貌。
不久前苏若男向他发射了三枚双锋针,最后一枚击中他的小腹,针被弹落毫发无伤。这一枚以脑袋为目标,不再向胸腹攻击了。
射中头部相当困难,除非速度比脑袋的反射性闪动快。以苏若男的发针技巧与劲道估计,白天射中一流高手脑袋也非难事。
京华秀士是超等的高手,晚间脑袋也不易击中。
“在下真走运。”他身形一晃,便摆脱激射如电的双锋针,轻拂着长剑游走:“真是天假其便,两个我中意的女人,竟然聚在一起。我京华秀士名士风流,正好一箭双雕。”
嘲弄声中,他连接五剑,来者不拒,双剑交接,传出震耳的金鸣,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正式以真才实学公平相决。
“你也别闲着。”苏若男的同伴飞虎朱强,铁爪手套向于堂主一指:“来玩玩,玩命,打!”
“你算什么东西?”于堂主一剑挥出,铮一声拍中抓来的虎爪,立还颜色连攻七剑,出剑速度之快,无与伦比,不愧称风雷快剑,剑一起风雷骤发,变招的速度更为迅疾猛烈,专门克制刀剑的虎爪,毫无扣住长剑的机会,爪封出剑招已先一刹那改变了。
各展所学棋逢敌手,恶斗空前猛烈。苏若男的另三位同伴,无意倚多为胜,在一旁移动戒备,一名同伴走近无双玉郎,蹲下察看片刻。
“是和我们捣蛋的小流浪汉。”这人高声宣布:“应该是站在我们一边的人,被他们杀死了。”
无双玉郎闭上眼睛,身躯僵硬强直,故意将呼吸调整至最弱,难怪被看成死人。
“把尸体带走吧!”另一同伴的口气流露出同情怜悯:“别让这些狗娘养的侮辱尸体,算起来他也算是咱们的同盟,敢和九幽门为敌的人,都值得咱们尊敬。”
“唔!小姐不太妙。”正打算扛起尸体的同伴,突然离开向斗场移动。
苏若男的处境,的确不太妙,逐渐递不出招式,只好改采快速移位游斗了。
这期间,她先后击中京华秀上三剑,一中右肋,一中左腰背,一中右脖外侧,但每一剑皆被反震弹出,仅伤衣裤而已,斗志因之而迅速沉落。
她知道九幽门的十杀星与哼哈二将,都是刀枪不入的可怕高手,没料到京华秀士也修至 这种境界,一切神奥的攻击皆成了徒劳心力的废招,那有制胜的机会?
京华秀士却勇气百倍,用强攻对付她,不理会她的剑招,不封不架豪勇地强行切入,把她逼得连连后退,仅能以快速地闪动游斗,能支持得了多久?
飞虎朱强也没能取得优势,与于堂主的恶斗极为猛烈,爪似乎克制不了轻灵的剑,于堂主的剑太快了,避免和爪正面接触,双方保持平衡局面,必须等到双方精力耗得差不多了,才能行短兵相接决定胜负。
“咱们一起上吧!为个人名气声威而斗的事不时兴了。生死存亡之事,必须倾全力以赴,何况他们已用尽各种卑劣可耻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以军旅的型式强攻急袭,从来就没和我们作英雄好汉式的了断。上!”
说上就上,五比二立即火杂杂地挥剑直上,刀光剑影飞腾,逐渐取得优势。
若地怪啸声暴起,然后传出慑人心魄的厉号,夹杂着一阵阵枭啼似的怪笑,各种声浪像风涛般震撼着夜空,胆气不足的,真会被震昏或吓倒。
一排参差错落的小巷民宅后面屋顶,出现了无数黑影,黑衣裤,只露双目的黑头罩,打扮完全一样,仅所携带的兵刃各有不同。
对面的荒野中,也出现一队人影,有些人分持金水火土五行喷简,人数并不比戴黑头罩的人少。
激斗中的七个人,恰好被夹在中间,啸声传到,舍死忘生恶斗的七个人立即中分,恶斗中止,
戴黑头罩的人纷纷跳下,迅疾地半弧形列阵,共有三十名之多,声势颇壮。
京华秀上与于堂主,退至阵右加入行列。
苏若男五个人,也向自己人的阵势退走。
“逆我者死,永沦九幽。”三十名戴黑头罩的人同声大吼,声震城郊:“逆我者死,永沦九幽。逆我者……”
苏若男这一面的人举起四面门旗,那是武道门的标帜。
“我武维扬!我武维扬!我武维扬……”四十个男女,也用更高更亮的嗓门大叫。
双方正式以真身份面面相对,两门正式兵戎相见,暗斗化为明争,决定性的时刻终于到了。
无双玉郎躺在草丛中,等侯命运的决定时刻到来。不论是哪一方获胜,她都难逃灾祸临头。武道门的人,知道她是九幽门的主将,苏若男认识她,岂肯善罢干休?
双方大叫大嚷示威,亮出旗号门户,表示双方皆有决战的打算,情势已导致狭路相逢,正好面对事实,打破密云不雨的波诡云谲局面,是当面解决的时候了。
方门主带了四随从,步伐整齐神气地出列,气势磅礴,一门之主极具威严。他是唯一不戴头罩的人,穿的也是黑袍而非黑劲装。
武道门门主九州无常叶天中,是第一次以本来面目出现。也带了四位弟兄,气势也相当慑人。
天黑星稀,视线有限,但在这些旷世高手的夜眼中,三丈内分辨五官相貌毫无困难。
“在下武道门门主,九州无常叶天中。”叶门主声如洪钟,字字震耳。
“我,九幽门门主,北溟绝剑方九幽。叶门主,幸会幸会。”方门主的嗓门也够宏亮,但却带了几分鬼气。
“好说好说,彼此彼此。”
“方某在瑞云谷恭候大驾,尊驾却避不见面;不作维护贵门声威的打算,仅派人隐起本来面目作壁上观,方某极感失望。”
“在洞悉贵门阴谋之前,本门是不会妄动的,武道门雄峙江湖廿年,天下第一门的威望屹立不摇,咱们自有成功屹立的条件,不是一群有勇无谋的乌合之众。本门早就查出假阴阳使者的根底,冒充本门弟兄,打起本门旗号作案嫁祸;这种鬼蜮江湖必然会发生的勾当,不是第一次发生,也不会是最后的一次,早晚会被咱们查出根底,雷霆报复也早晚会执行的,用不着冲动鲁莽;大叫大嚷出面兴师问罪。我们有的是时间,急不在一时。贵门计陷本门的目的,叶某已查出一些线索,所以不会中计,难怪阁下失望。看来,咱们两门之间;已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唯一可做的事……”
“彻底了断。”方门主抢着回答:“两门之间,必须有一门告别江湖。你或许真的查出了一些线索,但你并没真正知道本门的目的。”
“叶某不以为然。”
“阁下真知道?”
“你们要取代武道门……”
“应该说,并吞武道门,可以轻易取得江湖贵门所获的地位,不需花费漫长时日打根基。这只是本门的目的之一,另有更高的目的。”
“还有更高的目的?不是更大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