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宫按城制建造,南北两门。城里一轴三殿,前殿,正殿,后殿。前殿是神位,正殿是祭祀殿,后殿是金甲卫的住所。
血池是神霸帝国第一禁地,而冥宫是第二禁地。要入冥宫,必须得到司命大长老的手令,就连监国公也不得擅入冥宫。只因为冥帝神塚埋藏着击破神霸不灭金身的秘密。
路青云被封为金甲大都督后,就被司命大长老派来守护冥宫。他日夜不离冥宫,极少回神霸城里的大都督府。他喜欢冥宫的清净寂寥。
白石老人领着石破等人来到冥宫城南门,守门的金甲卫见了牛车,笑起来:“快看,一辆牛车过来了。这可是稀奇了。”
南门前不远的地方有两块大石碑,高九尺,巍峨矗立。左边石碑刻着“禁地重镇”,右边石碑刻着“擅闯立杀”。远远看去,朱字血红,杀气逼人,一般人见了肯定绕道而走。
白石老人走近前,朝守卫拱手作礼,说:“烦请帮忙通报一声,飞墨院家主白石,求见金甲一等护卫长竹通。”
此时在南门当班站岗的是南横和黄鸣。两人听了白石的话,看了看白石等人的穿着打扮,心生怠慢。南横说:“飞墨院?不知道。老头,前面石碑上的字,你认识吗?认识的话就快滚。没有司命大长老的手令,擅闯这里就是死罪。”
白石老人点头,说:“我和竹通护卫长是旧相识,今日在山里打到一头黑山猪,想着他在这里守护辛苦,所以送来给他打打牙祭。请两位给通报通报。”
黄鸣瞅了一眼牛车上的黑山猪,笑说:“行啦,山猪和黄牛留下,你们可以走了。竹通护卫长今日不当班,进城去了。等他回来,我们会跟他说,你来看过他。”
白石老人说:“我有几句话要当面跟竹通护卫长说,还请两位不要为难我这个老头,烦请通报一声。”
石破看着骄横跋扈,满口敷衍的黄鸣,心里早生起一团怒气。忍不住骂起来:“你们两个什么东西?就敢怠慢世家家主。还不去通报,小心让你们吃不了兜子走。”
南横哼了一声:“什么狗屁家主,敢来冥宫撒野!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说完拔剑,刺向石破。石破大喝一声,运气三元罡气,一拳打出。拳力冲击波跟剑气相撞,只听嘭的一声,南横被打退几步,身子就有些站不稳,冷笑一声:“小子,有两下子啊。可惜你就要死了。”
南横说话间,挥出数道剑气,飞向石破。石破不避不让,周围运气三元罡气,两拳聚起冲击波。迎着剑气冲向南横。剑气被罡气一路破解,石破就要冲到南横面前。黄鸣不敢懈怠,忙朝天放了一响信子。尖利的哨音划破天空,城上守卫即刻敲响大鸣钟,原本安静的冥宫城开始热闹起来。
南横和黄鸣跟石破缠斗,一时不分胜负。兰胖胖看得出神,问灵书儿:“你说,石破和他们比,谁更厉害?”花非叶说:“这还用问,当然是石破厉害,两个打他一个,也没占着他便宜。”
灵书儿说:“修真仙士的实力,分为初镜,小宗天,大宗天。初镜有三重,突破初镜三重就能升入小宗天,小宗天有七重,突破小宗天七重,就能升大宗天。大宗天有九重。修为在小宗天四重之上,才有资格选入金甲卫。看目前的形势,石破的实力应该在小宗天五重。”
兰胖胖惊讶,说:“什么初镜铜镜的,小宗天大宗天的,你就告诉我,这小宗天三重难不难练?厉不厉害?”灵书儿说:“修真武功最讲究天赋,一般人从小勤学苦练,能上小宗天一重就算不错。多数都停留在初镜三重无法突破。小宗天三重是个门槛,能突破小宗天三重,那就能以一敌百了。越往上越难突破,整个帝国,能突破小宗天七重,升入大宗天境界的不过数十人。”
兰胖胖问:“那你看我的天赋,能练到几重?”灵书儿仔细望了兰胖胖,说:“我劝你还是断了这个想法吧。修真于你,此路不通。”兰胖胖哼了一声,说:“少瞧不起人。我只是不肯花心思在这上面,不然什么小宗天,大宗天,还是我抖抖脚的事情。”
说话间,十数个金甲卫已经从城里出来,包围了他们。兰胖胖对白石老人说:“老师,完蛋了。他们人多,烂石头肯定打不过了。”白石老人瞪了兰胖胖一眼,说:“知道石破打不过,你还不上去帮忙,只顾着说嘴。”
兰胖胖说:“瞧你老人家说的,敢情我兰胖胖就是无情无义,见死不救的。关键是我没练过修真武功,上去就是送死啊。”
白石老人喝说:“混账,平日教你们以理服人。这会儿还不学以致用呢?”兰胖胖犹豫,说:“老师的意思是让我去耍嘴皮子啊。行,那我去了啊。万一我死了,记得回去告诉小花一声,我下辈子再娶她。”兰胖胖一脸认真的说着,脚却没挪半步。
白石老人望了周围的金甲卫,没看到竹通,心想:“糟了。”兰胖胖看白石老人脸色微变,说:“老师,你不会要坑石破吧。你的老乡好没在这些人里啊?”白石老人有些难堪,说:“或者他今日真的进城去了。”花非叶急了,说:“那怎么办?这样打下去,石破肯定撑不住的。”
石破却朝白石老人喊:“老师不用惊慌。学生今日就杀几个金甲卫,为飞墨院扬名。”兰胖胖说:“你丫别逞能了。还要杀人呢?杀了一个天将府的侍卫就不得了,你还要杀金甲卫。飞墨院就一本神策,能换你几条小命。你停手,我们跟他们认过错,就此回去了。”
石破大怒,说:“兰胖,你个软骨头。要走你走。”兰胖胖对白石老人说:“老师,你赶紧让石破别跟他们打了。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里。金甲卫向来横行霸道,连监国公都不放眼里的。”
白石老人才要朝石破喊话,突然一阵疾风从城门窜出,跟着三道灵符如剑飞出,杀气凌厉。南横和黄鸣慌的避开,石破却是硬抗上去。轰的一声,火光四溅。灵符之力击破三元罡气。石破直接被打翻在地上,滚了几滚,口吐鲜血。灵书儿离石破最近,忙跑过去问:“石破,你没事吧。”石破被震得逆血攻心,一时说不出话来。
路青云身披金甲,羽冠束发,脚踩朝天靴从城门里走出来,步子不急不赶,所过之处,像是压着千钧之力。那些金甲卫见他,忙低头说:“大都督。”路青云扫了一眼场面,如同猛虎巡林,不怒自威。
白石老人跟路青云有过一面之缘,上去拱手作礼,说:“大都督,别来无恙。”路青云回了礼,说:“原来是白院主。”抬手一挥,周围的金甲卫就散去了。
灵书儿怒问路青云:“你怎么能以强欺弱?你的实力在大宗天,怎么能对石破下重手?!”路青云看着灵书儿稚气未脱的脸庞,想起了狐小来。
白石老人忙说:“大都督不要见怪。我们擅闯在先,我们有错。”路青云盯着灵书儿望了一会,回过神来,问:“白院主今日造访冥宫,是有什么事吗?”白石老人就把祭拜冥帝的事说了,路青云想了想,说:“飞墨院是九大世家之一,白院主身份尊贵。刚才是我手下怠慢了。按规矩,没有是司命大长老的手令,我不能放白院主进去。但律法不外乎人情,飞墨院手握《神策?冥问》,来祭拜冥帝也是应当的。我今日就破例一次。”
白石老人松了一口气,说:“大都督通情达理,小老儿感激不尽。”路青云不再理会白石老人,只是问灵书儿:“你叫什么名字?”灵书儿盯着路青云的眼睛,说:“灵书儿。你要给石破道歉?”
路青云轻声一笑,转身离开,说:“我留他一命,已是开恩。你们只能在冥宫待一天,明早必须离开。”一阵风气,路青云已不见了身影。白石老人心里叹息:“此子年少得志,气量不凡。可惜却为神霸所用。”
兰胖胖对灵书儿说:“没想到啊,你挺有胆量,居然敢怒斥他。说实话,我看不惯他那样的人,目中无人,臭屁要命。喂,烂石头,你伤怎么样?还能站起来走吗?”石破吐出一口血水,说:“死不了。”挣扎着站了起来。
花非叶说:“我觉得他挺好的,至少卖了一个面子给老师。”兰胖胖笑说:“哟呵,假小子动情了?你不会看上那臭屁大都督了吧?我可告诉你,大都督府就是个火坑,死在里面的美色姑娘不知道有多少个。”花非叶撇了撇嘴,说:“我要喜欢谁?用不到你来管。”
白石老人说:“行啦,不要斗嘴了。兰胖,你背石破到车上去,我们进冥宫。”守卫得了路青云的命令,领着他们到了正殿里。那金甲卫对白石老人说:“大都督说让我给白院主,冥宫各处都布有机关法阵,请你们不要乱走。只在殿中过一夜就好。明早我会来接你们出去。”白石老人说:“代我谢过你们家大都督。”
白石老人让兰胖胖把黑猪头摆上案桌,点香焚纸。三跪九叩行了祭拜之礼,口中默默祝祷:“冥帝在上,神裔后人白石今日恭祭。生死为道,有生有死。神霸窃神器,逆天违道,妄为不灭金身,屠戮少年,嗜血永生,天下父母泣血,天地同悲。冥帝先灵有知,助我通悟神策,剿灭神霸,正天地大道。白石九死不悔。”
兰胖胖问灵书儿:“老师念什么?神神秘秘。”灵书儿说:“天下人拜神,无非向神许愿。老师是向冥帝许愿。”兰胖胖问:“许什么愿?”灵书儿说:“你想知道?”兰胖胖点头,说:“不想知道,我问你干什么?”灵书儿眨了眼睛,手指勾了勾,兰胖胖就把头凑过来,灵书儿小声在兰胖胖耳旁说了:“想知道啊,那你自己去问老师啊。”
兰胖胖明白过来,知道灵书儿拿自己打趣,就抬手要打灵书儿的头。灵书儿早站起来,跑到花非叶身边坐下,还朝兰胖胖做了一个鬼脸。
白石老人拿出神策,铺开在自己面前,说:“我今夜要最后一次冥悟神策,你们不能出声打扰。”说完就开始闭目打坐。兰胖胖就觉无聊,整个大殿了除了祭台,空无一物。啃了三个馒头,倒头睡下。
石破也静坐疗伤。灵书儿跟花非叶悄悄说了几句话,花非叶点点头,两人也睡下休息。
闭眼一觉,又是天幕下挂,月上树梢。兰胖胖打起呼噜,睡得天昏地暗。石破凝聚元神疗伤,六息俱闭。灵书儿睁开眼睛,轻轻摇了摇花非叶。花非叶也醒过来。两人轻手轻脚,悄悄溜出了大殿。
灵书儿天真喜玩,初入冥宫,玩兴大发,因此悄悄跟花非叶说了:“夜里我们到屋顶看月亮吧。我总觉得冥宫有股神秘气息,在这里看月亮,一定不一样。”花非叶虽然是个女孩儿,比灵书儿大了十岁左右,却自小跟个男孩的性格,玩闹起来,翻墙踢井,不输一般男孩子。所以兰胖胖等人又叫花非叶假小子。当下听了灵书儿的提议,就答应了。
银月如盘,千里流光。两人爬上正殿屋顶,坐在飞檐角上吹风。路青云在后殿角楼上,望见正殿屋顶上的动静,脚点流云步,轻轻落在花非叶和灵书儿的身后。花非叶和灵书儿都没有察觉。
灵书儿小声说:“这里果然有古怪,你看这月儿,虽然明镜一般,周边却笼罩着一层黑晕。古书上说,月有黑晕,江山凶地。这冥帝神塚果然天下第一凶煞地方。”花非叶听了灵书儿的话,心里打了个寒颤,说:“你别乱说吓唬人。”灵书儿笑起来,说:“非叶,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花非叶摸了摸灵书儿的头,说:“少胡说。要保护也是我保护你。你还是个小屁孩子呢。”
路青云听了灵书儿的话,心里想:“听说飞墨院的学生以口才见长,果然如此,这灵书儿小小年纪,就会哄女孩儿了。”又偷听了一会,路青云便悄悄离开了。他不打算为难灵书儿。
白石老人神识离身,睁眼看见面前的神策散出青光。周围已经不是正殿了。心里大惊,神策却飞了起来,欲前不前,只是在他眼前盘绕。白石老人就站起来,跟着神策,心里想:“难道是冥帝听见我的祷告了?”四周黑暗不可辨识,唯有神策青光引路。白石老人也不管是梦是真,是凶是祸,只紧紧跟着神策往前走。
灵书儿和花非叶吹了凉风,赏了明月。一时困意上头,就回殿睡觉。才入殿里,灵书儿脸色一变,慌了。花非叶跟着也慌了。白石老人不见了。
花非叶忙摇醒兰胖胖,问:“老师呢,老师去哪了?”兰胖胖最恨别人梦里叫醒他,埋怨道:“非叶,你烦不烦啊?大半夜不让人睡觉?什么?老师去哪了?不是在殿里打坐?”花非叶说:“没有啊,老师不见了。”
兰胖胖彻底醒了,石破也被灵书儿叫醒。四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时如堕梦中。兰胖胖捏了捏自己的脸:“疼啊,我不是在做梦。”石破稍微镇定,说:“人有三急,老师可能去方便了。”
灵书儿说:“不可能。老师不可能带着神策去方便。他说神策有灵,茅厕污浊之气有损神策之灵。”花非叶和兰胖胖都点头,同意灵书儿的说法。石破说:“莫非金甲卫觊觎神策,把老师绑了?”说完又摇摇头:“我虽然闭息疗伤,但稍有动静,还是会察觉。你俩偷着出去,我是知道的。”
兰胖胖一惊,望了花非叶和灵书儿,说:“什么?你们跑出去了?”灵书儿说:“是我让非叶和我去屋顶看月亮的。我们刚回来,就发现老师不见了。我们在屋顶上,也没听见殿里有什么动静啊。”灵书儿在祭台上敲敲打打,似乎在找什么。
石破说:“这么看来,老师是自己走的。深更半夜,他去干什么了呢?”兰胖胖看了看空荡荡的大殿,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地方很古怪。这么个大殿,却只放了一个祭台。而且外面都没有金甲卫守护。灵书儿,你别乱摸乱碰。”
石破皱眉,说:“你想说什么?”兰胖胖缩了缩身体,说:“我听说啊,司命大长老拿活人给冥帝祭祀。那金甲卫不是说了么,这里布有机关法阵。”石破脸色一变,说:“我去找陆青云要人。”
忽然一阵风起,异香扑鼻,石破还没来得及运起三元罡气护体,只觉寒意入骨,眼前一黑就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