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离囚车很近的地方,秋烟离方停了下来,眉眼弯弯,绽了笑意:“听闻王爷就要远行,王姐她担心的紧。奈何洵王府上下皆被下了禁足令,没有圣旨,不得出府,。故而王姐便托北离前来代为探望,并要北离嘱咐王爷,千万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来日方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那个女人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还有闲工夫担心他?
还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才不相信那个女人会有这么好心。
秋烟离她分明就是借机来落井下石的。
无视元洵泛青的面色,秋烟离继续若无其事地笑道:“王爷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请北离代为转告的吗?”
元洵冷冷丢出两个字:“没有。”
他和那个女人早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秋烟离闻言却长叹口气,无限感慨道:“王爷还真是狠心啊,难为王姐日日挂念着你,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下,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了呢。既然如此,那就让北离备些薄酒,替王姐她送一送您吧。”说着,朝身后招了招手,立马有侍女递上了一个食盒。
食盒打开,里面装着一壶酒,还有一碟小菜。
秋烟离拿出酒壶,将两个酒杯全部满上,一杯递给了元洵,一杯留给了自己。
可元洵却迟迟没有接那杯酒。
秋烟离见状,了然一笑,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王爷是怕北离在这里面下毒吗?也对,医毒从来不分家,北离精通医术,毒术自然也就无师自通了,既然王爷有疑虑,那北离便先干为敬了。”说着,直接端杯,一饮而尽,喝完还不忘亮亮杯底。
元洵见此,才放心地接过酒杯,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喝完,只喝了一半。
秋烟离见多了他的“小心谨慎”,倒也有些见怪不怪了。
眼见着这祁王妃和洵王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了,旁边的人可就开始犯嘀咕了。
看这两人之间的气氛,那真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而且他们彼此瞧对方的眼神,似乎还有些眉目传情的意思。
这可还当着祁王的面儿呢,就这么不避嫌,私底下说不定是什么样子呢!
如此看来,坊间流传的那个关于他们两个有私情的传言,说不定真有几分可信度。
想到这里,在场除了元祁之外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开始默默关注起了这两个人。
恰好这时,元祁不经意的回头,目光正好与他们撞上,那些人马上吓得一抖,然后赶紧把头埋的更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不让他察觉。
但是以元祁的敏锐,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
龌龊的人,眼里看到的也都是龌龊,肮脏的人,眼里看到的也都是肮脏。今天你或许能够利用自己的权势身份让这些人闭上嘴,但你不可能改变他们的看法,也不可能改变他们的心。
就随他们去吧。
这样想着,元祁什么都没有说,继续平静的看着前方。
另一边,秋烟离和元洵还在对饮。
中途,除了秋烟离偶尔说句“请”之外,两人完全没有其他对话。
眼看着大半壶酒都被他们合力喝了个干净,秋烟离总算将酒壶酒杯都收了回去,转过身,隔着木栏看着元洵,微笑道:“王爷此去,山高路远,北离只能以此薄酒聊表心意,还望王爷能照顾好身体,但愿有生之年,你我还能有缘分再次相见吧。”
元洵不信冷笑:“说的你好像很想见到我似的,你应该巴不得我赶紧死吧。”
秋烟离微蹙了眉头:“你瞧瞧,北离不过说两句客套话应应景,王爷怎么还当真了?”说着,轻笑了两声,目光一转,妩媚依然,但温柔不再:“是啊,我是巴不得你赶紧死,可我想来想去,觉得你还是这么活着好,因为,相比让你这么痛快的死去,我觉得,还是看你活受罪,更让我痛快。”
元洵没想到她竟会这么直白,冲过去抓着囚车,低声恶吼:“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秋烟离眨眨眼睛,一副无害的模样:“北离一向这么恶毒,王爷今天才知道吗?”
元洵咬着牙,青筋毕露地威胁她:“我告诉你,本王受上天眷顾,命大得很,总有一天,本王还会回来,重新夺回属于我的一切的。”
“本王?”秋烟离掩唇发笑,笑声似清铃一般,徐徐荡开:“元洵,应该不用我提醒你吧,你现在就是一介庶民,再不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洵王了,小心啊,随便乱用称呼,可是要杀头的,到时候你这流放变斩首,你还怎么回来,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啊?”
“你……”
元洵正要发怒,秋烟离赶紧劝住:“诶诶,别气别气,气大伤身,之后这一路颠簸的,又没有个可以给你撒气的地方,万一你一个不小心被自己气死了,可是会变成千古笑谈的。”说到这里,秋烟离为了刺激他,还摇头晃脑煞有其事地编起了文章:“这落魄亲王流放途中意外身亡,事后经查,乃是受不得刺激,气郁而死,回头这史书上的记载,一定非常精彩吧。”
元洵听着听着,脸便气成了猪肝红
秋烟离见状,赶忙打住,道:“好了好了,我可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这玩笑可就要成真了。”这样说着,她又掩唇笑了两声,可笑着笑着,她就不笑了,抬头时,眼角虽还是弯的,眸中却有一抹厉色闪过:“想必王爷应该听过一句话吧?叫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王爷既然败了,就要认命,不妨实话告诉你,留你一命已是我最大的让步,若是你还不死心,继续兴风作浪,到时候,我可不保证,我还会不会这么仁慈了。”
元洵看着这样的她,眯起双眸,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这么恨我?我曾经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吗?”
“得罪?”秋烟离冷冷嗤笑,侧转过身,望着远处空荡的树林,语气冷淡,容色悠远:“我给王爷讲个故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