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权衡之下,莫贵妃果然心动了。
“就这么简单?”。
秋烟离淡淡一笑,点头:“就这么简单。”
“好。”莫贵妃咬牙掐紧自己,经过一阵激烈的自我交战之后,她竟真的俯下身,对着秋烟离磕了三个响头。
一边磕她还一边不停地安慰自己: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当年韩信连胯下之辱都能受,不过三个响头,她有什么不能受的?等洵儿东山再起了,自有大把报仇的机会。
秋烟离居高临下看着她伏低的身体,还有微微发红的额角,一抹冷笑划过嘴角。
当年,莫贵妃曾经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命她在甘露殿前磕足一百零一个响头。现在她只要她还三个,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待这三个头磕完之后,秋烟离却并没有要扶她起来的意思,只微笑道:“贵妃娘娘的诚意北离已经充分感受到了。回去之后,北离会耐心静候,只要娘娘按照我的要求将莫小姐送到祁王府,我便立刻拿着兵符进宫,去求见陛下。”
莫贵妃克制着胸中涌动的怒气,抬起眼来,恶狠狠瞪着她,道:“我就最后再信你一次,如果你还敢骗本宫,本宫就算与你拼个鱼死网破,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这样说着,扶住一旁宫人的胳膊艰难站起,两条腿虽无力地打着颤,那双恶毒的眼睛里却写满了怒恨交加的戾气。
秋烟离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微微一欠身,道:“娘娘只管放心,这次,北离一定说到做到。”
得到她的保证,莫贵妃心里才总算是稍稍踏实了一些,但与此同时,她又对秋烟离的报复之心生出许多鄙夷。
为了区区一点私人恩怨,就轻易交出如此重要的东西。
管她过去如何聪明,关键时候,还不是蠢得像猪一样?终究是个不能成大事的!
打发走莫贵妃,秋烟离一转身,便瞧见早在一旁等着为她引路的那些宫人们全被她吓傻了眼。
莫贵妃是何等骄傲的人?
过去她最风光之时,连中宫皇后她都完全不放在眼里。和魏皇后斗来斗去那么多年,她哪次不是明目张胆地与她对着干的呀。
这个后宫里,就从来没有能治得住她的人。
可今日,她不仅对秋烟离好言相求,而且当着这么多人面儿给她下跪磕头。
真是叫她们大开了眼界!
心中有一丝丝痛快之余,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些许害怕。
能把曾经风光无限的莫贵妃整到这个地步,看样子,这个北离公主不止手段厉害,手腕也是异乎寻常的可怕。
如此一想,她们更加不敢怠慢,争先恐后地迎上去,又是行礼,又是请安,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了这位小祖宗,再把火引到自己身上。
秋烟离并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围着,听着耳边七嘴八舌的吵闹声,她微微皱了下眉。
一旁的奈儿马上觉察出了她的不悦,很自然地上前,替她挡去了那些殷勤示好的人。
在秋烟离要抬步往里走的时候,那些宫女又喊着要为她带路,她直接抬了抬手,扔下一句:“不必,本宫自己进去就是”便摆脱了那群宫人,径自走入寝殿内。
殿内,魏皇后正懒懒倚在软榻上,手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浓茶,听见门开的声音,头都未抬。
秋烟离绕过屏风走到她面前。
许久不见,她气色着实好了不少。
如今元洵倒了,莫贵妃的地位一落千丈,无法再威胁到她的皇后之位。
从此以后,这后宫就真成了她一人的天下,她心中怎么可能不欢喜得意。
大抵是心情好了,所以人也跟着神清气爽了吧。
“相由心生”这句话,果然不假。
秋烟离在距她两步之远的地方停下,魏皇后仍低着头,视线全放在茶碗里,似乎没有察觉她的靠近。
秋烟离并不在意,轻施了一礼,柔声道:“臣媳见过母后,母后万安。”
魏皇后转着手上的茶杯,放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才侧身搁下,抬头时笑语盈盈道:“没想到,本宫如今足不出户,却也还能在自个儿的寝殿门口瞧见这么一出好戏,精彩,果然是精彩啊。”边说边鼓起了掌。
秋烟离同样笑的甜美:“那不知母后可喜欢这出戏?”
“喜欢,当然喜欢,这可比本宫过去瞧得那些戏本子精彩多了。”魏皇后调整了个姿势,伸手将滑到一半的锦被重新拉了上来,斜支起头时,眉间拧起一道结:“只是,你当真要把北离军的兵符交出去?”
在她看来,这可着实是个不怎么划算的买卖。
连她都如此清楚,她不相信,秋烟离这么聪明的人还会在明知吃亏的情况下,做这样的赔本生意。
她不是那样的人。
果然,在听到她的提问后,秋烟离一展衣袖,在旁边捡了个空位,慢条斯理坐下,然后端起早已放在一旁的那杯温茶,轻飘飘道:“交,当然要交。陛下心心念念要得到这块兵符,北离作为儿媳,自然要尽一下孝道。”
魏皇后侧目看着她,并不接话,只耐心等着她那句“但是”。
果不其然,秋烟离接下去一句便道:“但是,我交出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也需要得到一些回报才行。只不过,我想要的,可跟洵王没有半点关系。”
她就知道,秋烟离好不容易把元洵整垮了,怎么还会救他?
姓莫的那个贱人,此番只怕是舍了孩子也未必能套的着狼。
想到这里,她心中就莫名痛快。
但她还是有一点担心。
这兵符毕竟是关系到北离军归属的重要之物,一旦秋烟离将它给了出去,那可真就是覆水难收,想再拿回来便难上加难了。
以元起庸的心计,难保他有一天,不会出尔反尔。
到时元祁没了北离军做依傍,想要与元起庸对抗那就等于是以卵击石。
如此一来,他们岂不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