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荣出了李景隆的营帐,和练子宁一道会自己的营帐去。路上杨荣自然又是对着练子宁一阵安慰,同时还嘱咐练子宁回去好生安慰还在气头上的齐泰,代自己向齐泰陪个不是。等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杨荣便差了信差将自己写好的那份明面上的奏快马送到京城去。至于之前写好的那份密奏,杨荣自然已经将它收拾起来,放在之前夏言赐给自己的密奏盒子里边,并且贴上封条,用蜡封的严严实实,直等到了晚上才派人送到京城去。这盒子是自己临走之前夏言赐给自己的,按着夏言的意思,这盒子一把锁,配了两把钥匙。一把在杨荣这儿,一把在夏言手里边。等一切收拾安排妥当,杨荣便卷了毡子沉沉睡去,走了一整晚的路,又忙着给夏言写奏实在是累坏了。
且说朱棣定了拿下济南府的战略,便直接挥军南下,先是占了济南府外围的几个小城,自然是杀人无数的。包括一些当代名儒也是死的死、伤的伤。就这事情,姚广孝之前曾经劝谏过朱棣,可是朱棣却也表示自己毫无办法。自己想把这些人招揽来为自己用,但是这些人自诩为圣人门生,压根就看不上自己这位造反的主儿,于是也便只好作罢。
“王上歇息了么”,张玉刚刚完成了一波进攻,才从前线退了下来。大冷的天气,自己压根就顾不上喝上一口酒或者是在火盆边上烤个火让自己暖和暖和。
“还没休息呢”,答着张玉话的是郑和。每到朱棣和自己的将官、幕僚商议事情的时候,他总是自觉地站到门外来,为朱棣等人把风。
听了郑和的话,张玉一阵惆怅,把手搭在郑和的肩上边道一声三宝太监辛苦便兀自掀开了厚重的门帘进了营帐。
“这天愈发的冷了”,朱棣和一众将士、幕僚围着临时筑起来的沙盘讨论这眼前的军情。等张玉进来了,朱棣便停下正说着的话,吩咐身边的朱能拿了一件棉袍为张玉披上。最里边念叨着:“张玉先去火边烤烤,暖和暖和身子”。
“不了”,张玉赶紧摆摆手说道:“臣就不这么麻烦了,再说臣也不冷”。张玉说完便也凑到沙盘边上听着朱棣他们说事情。
“打听了这么久”,朱棣眼中闪过一阵厉色说道:“打听了这么久,这些派出去的斥候都是吃干饭的?就是找不到这李景隆到了哪里”?
“王上息怒”,站在朱棣对面的李斌拱手说道:“或者我们在乐安附近发现的那一支军队便是李景隆他们也未可知”。
“你就别安慰孤家了”,朱棣伸手将李斌的话打断,大约是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言语之间的失态,所以将口气放的温和对着众人说道:“本来这京城就不止二十万军队可以派了出来。孤家当时还纳闷,这小皇帝明明知道用兵不是孤家的对手,却为何还只派了这点人马来,孤家现在是明白了,原来人家也给孤家留了一手啊”。
“王上,现在其实咱们也并不用担心李景隆他们到底到了哪儿”,姚广孝接过朱棣的话茬说道:“事已至此,就是我们在担心,却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把精力放在眼前,等拿下了济南府,又不知这兵马添了几何,这赋税又添了几何。到那时候,就是咱们丢了北平城却也不怕”。
朱棣听了姚广孝的话一阵琢磨,想想却也是这般道理,于是说道:“明日一早便电器将士,孤家一定得拿下这济南府,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姚先生说的对,咱们拿下了济南府,才也就不怕这北平城丢了。可是这已经围了济南府这么久,众将士不知有何妙计”。
朱能见着自己的同僚们不说话,便试探着问朱棣道:“王上,不入咱们把红衣大炮拉了来”。
还不等朱能把话说完,姚广孝便打断道:“朱将军此举万万不可”。
朱能本就是个粗鲁之人,在朱棣面前尚能收敛几分。如今朱棣听了自己的话都没有说话,反倒是这姚广孝一个小小的先生竟然否定自己的意见,便不给姚广孝半分面子:“先生觉得我朱某人这注意不好,那您倒是给出个主意来啊”。
姚广孝确实也没有主意。这济南府城内本身并没有多少驻军,而且等朱棣派兵将这济南府团团围住的时候,山东巡抚、道台什么的早已经是出城请降了。现在据说是一位叫做铁铉的山东布政使组织了些民兵在抵抗。正在姚广孝思虑之际,却听见朱棣说道:“这济南府这么久没有攻下来,除了孤带出来的人马少了之外,我看主要还是这铁铉有本事。要是这人能为我所用就好”。
“那铁铉实在是个迂腐人物,咱们都在城外喊了那么久,却也不见出来投向”,朱能愤然说道:“也不知这家伙是得了那应天城里边的小皇帝什么好处,居然私信踏地。难道他不知道咱们王爷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朱能”,朱棣听朱能这般说赶紧打断道:“休要胡说,孤家此次南下只为了将朝中那些个见沉闷收拾了便是。等到吏治清澈,咱们却也还是回北平城去。在那儿,孤家便能做个悠闲王爷,再也不去理睬这些凡间俗物”。
“王爷这说的什么话”,张玉结果朱棣的话说道:“这奸臣之所以能够当道,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奸臣们能够蛊惑人心,其实也是因为这皇帝本身就不像话”。
“张玉”,朱棣又一次打断了张玉,脸上似乎带着些许嗔怪说道:“你和朱能一人二十军棍。念在你二人沙场作战倒也毫不含糊的份上,孤家且先给你们记下。以后不得再说这般无君无父的话”。
张玉和朱能听了朱棣的话再也没敢说话,只是江头低了下来,站在一边。姚广孝思虑一番之后,朝着朱棣建议道:“刚才是臣没有想好,这才反对朱能将军的计策。其实这计策也确实好。王上,您看这济南府如今是这般情况,却也依旧抵抗到底。即使我们兵不血刃得了这济南府,只怕这济南府的子民也不会为我王所用。况且,我们现在得抢时间,那儿又顾得上这些事情”。
朱棣听了姚广孝的话,又是一阵思虑,沉吟良久之后说道:“这说法也并不无道理。就这么办吧。只是不知道孤家这次又得欠下多少冤债”。
“王上莫要纠结于这般事情”,姚广孝见朱棣这般说话,赶忙宽慰朱棣道:“王上不必如此,这大仁不顾如此细事”。
“好吧”,朱棣似乎是下定了万分决心似的,咬着牙说道:“明日一早,便调了红衣大炮来,炮轰济南城。赶在午时,一定得把这济南府拿下”。
“是”,众将齐声应和。
“好了”,朱棣摆摆手冲着众人说道:“你们都且先下去休息吧,孤也乏了,咱们好好休息,一切只等的明天便见分晓”。
等着众人即将退去,朱棣却是抢先一步拉住了姚广孝。姚广孝看着朱棣这般神态,自然是知道朱棣有话和自己说,于是便在营帐外边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朱棣的营帐之内。
“王上”,姚广孝站在朱棣面前说道:“这么晚了,您该好好歇息。最近这些日子,您从来不曾好好歇息”。
朱棣站起来将姚广孝安置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说道:“先生,这谋反事大。自打咱们杀了张昊那日起,孤家便没有睡过一天安生觉。你陪着孤家说说话”。
“是,王上”,姚广孝往朱棣身边欠了欠身子,见着朱棣的茶碗已经空了,便去了火炉边上拿了水壶帮着朱棣将茶碗添满。
“先生,别忙活了,你坐着便是”,朱棣接过了姚广孝奉上来的茶水,轻轻地放在几案上边。接着说道:“你说这小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孤想了这么久,却实在是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