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方时佑这种气场这种身架的人会俯身低头,和颜悦色的对着一位阿姨说话。阿姨自然是招架不住某人的温柔加电眼的,连连答应,“好好,我又不急,不急哈!”随后阿姨往后退了几步,跟一群老姊妹热聊,“看啊,你们看看,这刚分开一会儿就不行了,年轻多好啊!”
听见阿姨们的话,宁夏便偏头对方时佑低声道,“喂,你可要出名了,在阿姨们的眼里你都成了准女婿了。快,快去问问哪个阿姨有姑娘,赶紧介绍给你!”宁夏依旧顽劣,伸出手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儿,露出一双爱笑的眼睛。
“介绍给我?你不想混了啊。”方时佑吓道,“把她们女儿介绍给我,哪里还有你混的份!”宁夏到不以为然,笑道,“那好啊,反正人家是坐地户,更配你一些。”宁夏轻呵,顽皮的用手肘戳了方时佑一下,“怎么样,考了考虑吧!”
是该考虑考虑,可该考虑的却不是这。方时佑心里低语着。
抬头,方时佑看着镜子里宁夏的模样。湿浓的黑发间露出她一双鬼灵精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会儿落在他身上,一会儿落在那些阿姨的身上。
“宁宁……”方时佑沉下身子,在宁夏的身边附耳。
“怎么了?”听出方时佑语气里的与以往不同,宁夏便微微的侧了侧头,看着方时佑。
“这头发,咱不剪了好不好?”方时佑蹲下了身子与宁夏平齐,语气柔和与方才的玩笑不同,甚是带了几分乞求。
“恩?怎么?”宁夏还是不解,皱了皱眉,认真的看着方时佑。
方时佑沉沉的呼了一口气,继续低声道,“连连,这头发,留起来,为我,留起来,好吗?”很诚恳,方时佑的眼睛很诚恳,还有一丝期许与希望在里面。
宁夏呆住了,也看啥了,对着方时佑的眼睛,宁夏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不剪发,蓄发,为了他……
宁夏一时语塞,如鲠在喉,她,竟说不出话来了。
记得曾有一句诗如此写道,“长发为君留,散发为君束。”她一直是短发,从没觉得这里面会有多讲究,如今真的到了自己了,宁夏才把这句话的意味和深度理解了个明明白白。
良久,宁夏才回神,缓缓的吐出了一个‘好。’方时佑会心一笑,其实神色中亦有些激动了。他立马站起身来,喊那位给宁夏剪发的阿姨。“阿姨,她的头发不剪了,你帮她吹干吧!”
“怎么,怎么不剪了?”看着两人,阿姨不禁有些疑问。“出什么事儿了?”
宁夏还未开口,方时佑就摇了摇头,“不是,没出事儿阿姨。她答应我,为我留头发了……”有些激动,方时佑搂住了宁夏的肩膀,“所以,麻烦阿姨了,剪发的钱,我们照付,照付!”
“吆喝!”阿姨们纷纷叹道,“别说唉,这俩小情侣还挺有那么几个意思呢!”
阿姨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宁夏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儿,她终是想起了一句古诗里的一句,“长发为君留,”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与心境,此刻,了然于胸。
就那样在阿姨们的祝福与艳羡的眼光中,相拥着走出了所谓的“造型设计。”真好,在最美的时光遇到这辈子不能错过的人;也真好,他们还能彼此面对面,还能拥抱,当然,还有她的承诺,为他蓄发。
那夜,方时佑拥着怀里的宁夏入睡,手指深深的埋在她的发间,脸上的淡淡笑容却是那样的心满意足。
终于有那么一个人,能被他握在掌心,只属于他自己。
公司里正式宣布了放假的时间,与别人幻想着放假回去休息而懈怠了工作不同,宁夏反而更有干劲儿了,宁夏心里想的什么只有她自己最明白。
每逢假日,是宁夏最最想家的时候了,而越是快到时间了人心里就越是浮躁,一颗心更是拴不住,恨不得一下子就飞到了家里,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
那年宁夏为了赚加班费过年没回家,平日里不觉得会怎么样,可真到了那几天,心里终归是有几分不舒服的。平常一周才给爹妈打一次电话的宁夏,到了那几天每日都给家里去电话,即使如此宁夏还是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像少了些什么。
这一年,算是宁夏活过的这二十几年中起伏最大的一年。父母病重、做别人的情人、为了躲避而远走内蒙、受到了******换了工作,到现在,跟一个完全和自己不是一路人的男人陷入一场不能自拔的恋爱,宁夏所不能预料到的一切都已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在她的生命中发生着。
生活,可真是奇妙……
宁夏不禁感叹。
夜色下,宁夏收起了手中最后一份工作,将它装入文件夹中,算是给这一年一个圆满的结束,一切的一切也将完好的封存在记忆里。
宁夏微笑着与同事们摆手道别,相约来年再见。春去秋来,她已长大了一岁,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得成熟一些。手机亮起,是方时佑的来电,宁夏知道是他到了就匆匆挂断,拎着包出了公司的大门。
一切都如宁夏第一次来这里时的一样,电梯的钢板锃亮,大厅的玻璃更是清晰的展现着外面的所有,唯独多了物业和几个工人在门口贴春联和福字。
年味一下子就将这个现代化的办公大厅笼罩,红红火火,烧的人心暖。其实过年就是这样,早已在人们的心中化为了几个符号,春联是,福字是,就连回家也是……
不知道怎么的,宁夏的眼睛就模糊了,抬头望着木梯上忙碌的工人,粗糙发黑的手和鲜红的字符交织,仿若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突然袭来,瞬间占据了人的所有。
她是想家了……
宁夏不忍再看,转身,加快了脚步。
拉开车门,方时佑万般悠闲的坐在里面,看见宁夏到来,才报以了笑容。呵了一声,方时佑就伸手从身边拿过了一个小方盒,一打开,里面刚刚好挤了四个蛋挞,还热着,香气浓郁。
“怎么了?平常的小狗鼻子怎么今天不灵了?”方时佑逗她,拿出一个蛋挞递给宁夏。
说宁夏狗鼻子,不是方时佑要骂她或者有意招惹她。记得有一次也是下班,知道宁夏加班方时佑就买了一盒老婆饼准备给她充饥。刚上了车,某人就提着鼻子左哼哼了右哼哼,然后就在车里找出了那盒老婆饼。那是她可爱的模样惹的方时佑哈哈大笑,直夸她厉害,鼻子好使,宁夏却无心的说道,“哪里是好使啊,我是有名的‘狗鼻子,’什么东西都藏不住,哈哈哈!”
宁夏笑的毫无顾忌,丝毫没觉得刚才那话里有什么不对。方时佑也是又高兴又无奈,有些人就是傻的如此可爱,露了一堆小辫子给人抓,自己却还丝毫没有察觉。
笑不成声中,宁夏成功的多了一个外号,方时佑喊她她也不恼,只是以鬼脸儿回敬。以后方时佑买个什么吃食儿总会调皮的藏在身后让宁夏来猜,猜中了还好,猜不中了必然是要换来一顿“毒打。”
此刻宁夏却拿着蛋挞,脸上寄挤出了一个笑,摇了摇头,很勉强,“是不大灵了。”
“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鼻子不灵了,那就是塞住了,这天儿的感冒也是个常见病,难保她宁夏不当着他的面儿的时候添衣物不及时,弄个感冒什么的。
“没有……”宁夏唔哝,咬了一口蛋挞。
方时佑盯着宁夏仔细看,在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以后才仰回了自己的座位,发动车子打转方向,问道,“小馋猫,今天去吃烤肉,还是私家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