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神秘会 第十二章钻火圈的孩子 (1)
这一般狐群狗党在经理室内恣意妄为,正要开始他们残酷的杀人行动时,门外又有人敲门了。
‘他妈——这可恶的老头儿又来了,’邱峰恼怒的低声说,‘把他抓进来也杀了,让那几头狮虎吃一个爽快!’
‘谁?’小郎、阿龙问门外搥门的人,并从钥匙洞中张望出去。
‘快开门,是我呀!’这声音非常软绵悦耳。
‘那是阿玉——快让她进来!’高达志说。
小郎、阿龙也在钥匙洞中看见了敲门者正是高达玉小姐。他开门放她进来后,重新把门闭紧。
高达玉表演完她的空中飞人节目后,换去表演的紧身服装,身上穿着一件银色缎旗袍,点了一支香烟,匆匆赶到经理室来。
她那双永远似露水般的眼睛,在室中打了一个转,悠闲地喷了一口烟,缓缓地开口:
‘你们干什么?’
‘消灭这个障碍物!’邱峰说。
高达玉再对站在缸边的应世昌凝视,见他闭着眼睛,脸如白纸,口中塞着手帕,那姿态是怪可怜的。
‘这方法太愚蠢了,’她说,‘谁想出来的笨主意?’
‘笨主意?笨在哪里?’高达志问。
‘你们以为这样可以毁尸灭迹了,是不是?’高达玉说,‘他的衣服不是痕迹?他的骨骼显著地与牛骨赂不同,这不也是痕迹吗?还有……’
‘不要说下去了,依你之见要怎样?’高达志抢着问。
‘我有一个绝妙的办法,’高达玉说:‘你们在这里等待,我去拿一件东西,立刻就回来。’
五分钟后,高达玉小姐去而复返,手内拿着一瓶药粉。她取一只玻璃杯,斟了半杯冷水,将瓶中药粉倒入少许,用调羹调和,然后走至应世昌身旁,附在他的左耳,轻轻地对他说:‘应先生,不要慌急,我来救你了,你睁开眼睛对我瞧,你认识我吗?’
应世昌处在这一个残酷灭绝人性的包围中,头脑早已刺激得昏昏沉沉。他睁开眼睛对她观看,虽神志恍惚,依然认得她是乔装女佣的高玉环。他重复闭上眼睛等死。
‘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高达玉在他耳旁低声说,‘我是来救你出险,你听我的话,饮下这半杯糖汤,保证你自有好处。’
应世昌绝对不信这蛇蝎般的丽人有什么善意。然而同样是死,服了她的毒药而死,总比喂狮虎略胜一筹。他点了点头。
高达玉在他口内拉出了那方手帕,把半杯和有药粉的冷水凑到他口边,应世昌爽快地一饮而尽。这水味确是甜的,并不难吃,也无不适之感。不过数分钟后,他开始剧烈地呛咳起来,十多分钟后渐渐平复。
‘应先生,你现在没有什么不舒适了吧!’高达玉问。
应世昌想开口讥刺她,喉管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明白她给他服了一种使声带失音的药品。
高达玉证明药力已奏了功效,于是吩咐邱山、邱峰,把那具猩猩皮做成的空壳取来
‘应先生,暂时委曲你做几天假猩猩吧!’
他们把应世昌塞进了那具猩猩套子。
这猩猩空壳制作得非常精巧逼真,套在人的身上,再摹仿猩猩的动作,没有人能看出它是假猩猩。卡卡龙马戏班中本有大猩猩十九头,其中一头不久之前患病死去,高达志托人将的皮毛整张地剥了下来,制成这具空壳。高达玉利用这猩猩空壳将应世昌藏匿起来,的确是一个绝妙方法。
‘邱山、邱峰,你们将这假猩猩当真猩猩一般地锁入铁笼之中,’高达玉说,‘而将其他猩猩铁笼分散安置,班中人就不会注意这一头假猩猩,我给他服的哑药,有一个月的效力,他不能说话,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再不久我们全班****就要乘船驶赴南洋,中途我们即可将这假猩猩丢入海底,岂不是一些痕迹也没有了。’
这班狐群狗党没有一人不佩服她这一聪敏的措置。
邱山与邱峰依照她的吩咐,将这假猩猩锁入铁笼,与其它野兽铁笼混浠在一处。
场中的节目仅剩最后几个了。马戏班中其它演员与霍蓬都不知道这班狐群狗党在短时间内干了这样的事。
殷凤与葛波为了这一案件异常忙碌,这一日早晨她们匆匆离开自己的住宅往各处寻觅线索,并采访杨丽云母女的下落,然而始终劳而无功。
下什四时左右,她们在路上遇见了陶探长,他将她们邀进附近一家咖啡馆内谈话。
陶探长对于殷凤,始终有一种矛盾心理,既非常恨她,又非常爱她。殷凤的无比美丽,殷凤的一身绝技,殷凤的敏聪,都使他爱之若狂。但想到了殷凤把他拒于千里之外,又常常把他打击得一败不堪,他又恨她入骨了。
‘殷小姐,葛小姐,你们有没有访到盗宝杀人犯的下落?’陶探长问。
‘没有,’殷凤摇了摇头,‘你有没有将杨丽云拿获?’
‘没有。’陶探长也摇了摇头,‘盛有德限我一月之中必须将杨丽云母女双双拿获,并追回三具无价之宝,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我祗能将探长职位拱手让人了。’
‘你愿意吗?’殷凤冷冷地问。
‘当然不愿意,但盛有德要我这样做。’
‘不做探长落得自由自在,也可少制造几件冤狱。’葛波讽刺他。
‘扪心自问,小的冤枉,也许在所难免,大的冤狱绝无仅有,这也是你们两位给了我不少臂助。’陶探长说。‘就是这一件杀人盗宝案我已相信杨丽云是无辜的,那些白细毛我已请专家用科学方法鉴定,确是淡黄色的狗毛,所以这几****与我的部下正在寻找这一只狗也就是找到了盗宝杀人的凶手。’
‘这一条路你走得很准确,我希望你能成功。’
‘刚才我汽车开过这里,无意中看见一个孩子跟一只淡黄色的小狗在巷口嬉戏,孩子丢出一个皮娃娃,那小狗追去衔了回来。牠既然会衔橡皮娃娃,也许会衔福禄寿三具蓝宝石像,等我停车追寻时,又失去孩子与小狗的踪迹。所以我正在这附近等候他们重新出现……’陶探长说着看见咖啡馆外人行道上一只淡黄色的小狗口内衔着一具橡皮娃娃奔跑而过,‘呀!就是这一只狗……’陶探长从座位上跳起来飞奔而出。
葛波见陶探长离去后,兴奋地对殷凤说:‘我们找到了重要线索,你看,这就是昨晚与我搏斗的畸形人。’她指着玻璃下面压着的那张卡卡龙马戏班广告。
‘那个跟你搏斗的畸形人和这广告上的畸形人一样吗?’殷凤问。
‘一模一样。’葛波肯定说。
‘那他一定认识你的,我们化了装再去吧!’
她们付了咖啡钱,走进盥洗室内,从手提袋中各取出一具腊制假鼻装在自己的鼻上,又取油彩略加敷抹,立刻掩盖了他们的本来面目。
当她们到达卡卡龙马戏场时,表演节目已成尾声,她们站在散座看台边,眼光向四周扫射。表演圈中两个少年与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正在钻刀圈与钻火圈。
‘你看,音乐台下站着一个畸形人,正是昨晚跟我搏斗的家伙。’葛波用音乐音阶像吹口哨般传达她的意思,这是她与殷凤间一种秘密隐语。旁人听来好似两三头小鸟在那里啼叫唱歌。
‘我也看见了,’殷凤用同样的隐语回答,‘除了这个畸形大力士,我又有新的发现了,你认识表演场内那个走火圈的孩子吗?’
葛波对那孩子仔细端详。一对眼梢往下拖的眼睛,一个弯曲的鹰爪鼻,两个高高耸起的颧骨,两个绝薄的嘴唇,长方形的脸宠,尖削的下颚。
‘像极了!’葛波激动地说。
‘像谁?’殷凤问。
‘完全像盛有德!’葛波说。
‘蛛丝马迹,整个案件渐趋明朗化了,’殷凤说,‘这孩子就是盛有德十多年前与女佣钱巧巧所生,母子两人被盛有德遗弃后,起初还想对他提起控诉,后来大约钱巧巧与孩子在这马戏班里找到工作机会,就随了这马戏班奔走天涯,寄迹江湖,因此放弃了与盛有德的交涉。她与孩子的故事,渐渐地为班中一些不法之徒所知悉,于是这般人——包括畸形大力士在内,有计划地要消灭盛有德的合法承继人。第一,他们决定先盗走三具无价之宝,诬害杨丽云。盛有德本来蔑视虐待她们母女两人,这借刀杀人之计发挥效力是毫无疑问的。出乎意料,盗宝后忽被盛碧华发觉,持枪追捕,这盗宝人熟悉盛宅情况,她很可能就是那个突然辞佣回乡的女佣高玉环。盛有德欲对她强行非礼,——也许她平日故意蛊惑他,藉此机会,她突然离去才不致为人所疑。当时她被盛碧华追捕时灵机一动,潜入杨丽云的卧室,俟机杀害了盛碧华,以满染血渍的刀揩拭在杨丽云的灰布旗袍上,作更进一步的诬害。他们的计划成就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合法承继人仅应世昌一人了。昨晚畸形醉汉故意寻衅,要置应世昌于死地,这就是他们计划中最后一部分。这几个合法承继人消灭殆尽后,钱巧巧的孩子就是盛有德全部财产的唯一承继人了。我猜想事前他们与钱巧巧谈妥条件,事成之后钱巧巧与那小孩子所能得到的财产,我敢断言是微乎其微的,而绝大多数财产就入了那般不法之徒的掌握中。或者钱巧巧与那孩子根本不赞成采取这样触违法律的残酷行动,但被这般不法之徒包围与威胁也未可知。’殷凤分析这案件的内幕,‘可惜我们从未见过那个女佣高玉环,我猜想她也是这马戏班中人物,否则可以很快在这场中将她寻获。’
‘那么我们先把那个畸形大力士擒获,加以盘诘,只要他招出口供,全案就水落石出了。’葛波躁急地说,‘让我过去拿住他吧!’
‘不可草率后事,我所分析的虽然是事宝,却没有丝毫证据,他们尽可以否认抵赖,甚至还可以控告我们诬陷。’殷凤冷静地说,‘我们还要搜集充分的证据,并且该与应世昌合作,他是一个有力的证人,能证明畸形大力士企图谋害他,还有那个嫌疑最重的高玉环,假如她确实在这马戏班中,也决不会用高玉环三字,我们见了她既不知她就是高玉环,也无法证明她就是高玉环,所以仍须应世昌来证明,然后采取适当的措施,才不致于打草惊蛇。’
‘这马戏班今日演完,就要往南洋去了!’葛波说。
‘他们虽然停演了,一定还有数日的耽搁,要料理一切,才能动身。明天我们与应世昌同来,并不为迟。’
场中节目演完了,音乐奏着欢送之歌,观众纷纷离场,形成一幅乱哄哄非常喧闹的场面,终于场中观众所剩无几了。
‘我们走吧,否则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殷凤与葛波至虹桥路住宅,只见向遏的朋友朱丽芳一人在宅中显著焦急不堪的神情,却没有向遏的影踪。
‘噢!又……又出事了,真……真把我急死了,’朱丽芳语调颤栗而又讷讷地说,他……他们……把……’
‘出了什么事?向遏在何处?’葛波抢着问,‘快说……快说……快快说……’
朱丽芳本来语不成声,被葛波连连催逼,更口吶得厉害。
殷凤却非常镇静地等待朱丽芳的下文。
‘他……他……’
‘他什么?快说呀!’葛波暴跳地催促,‘殷凤,你怎么这样悠闲!’
‘你要记得冷静是克服一切困难的要素,’殷凤说,‘朱小姐,你可以慢慢地说!’
‘他……他们把向遏姑娘绑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