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眼儿媚 第五章陷在兽爪中的她
‘你说用汽车送我回家,为何把我骗到这旅馆中来?’史丽卿用一种极忿恨的语调责问张久根。
‘我不用欺骗的方法,你肯随我到这里来吗?’张久根倚在沙发上望着忿怒的史丽卿,好似一只狡滑凶狠豺狼望着一头小白兔一般地得意说。
‘欺骗是最卑鄙无耻的行为,我最恨欺骗我的人。’史丽卿恨恨地说。
‘我既把你骗来了,随你高兴用什么话骂我都行,’张久根嘻皮笑脸地说,‘你愈是骂我,我愈觉得轻松有趣。’
‘对不起,张老板,我要走了。’史丽卿怒不可遏地说。
‘假使你要走,那么从明天起,你就不必到舞厅里去唱歌了。’张久根一贯地用辞退她的职位来威胁她。
史丽卿犹豫片刻后,毅然决然地说:‘很好,我宁愿被你辞退职位,也不愿在这里逗留片刻。再会!’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门前,竟发现门早已下锁了。
‘你不可以这样做,’史丽聊说,‘快把钥匙拿出来。’
‘我不但要这样做,而且我把我自己也与你禁闭在一起了。’张久根狡滑地说。
‘假如你不开门让我出去,我就要呼喊了。’
‘你呼喊看看,试试有没有人来救你。’张久根说。
史丽卿提高嗓子呼喊了半晌,门外走廊静悄悄地像一个不毛的蛮荒。
‘假使你高兴呼喊,尽量地呼喊吧。’张久根微笑着说,‘这旅馆是我创立的,我们所在的房间是在十三层楼上,用隔音板建筑,室内的声音根本传不到外面去;在你之前,曾有两百多个女人,在这里像你一样地呼喊过了。’
史丽卿知她已陷入兽爪之中,开始把忿怒抗拒的态度转变为婉转的恳求了。
‘张老板,请你把我放出去吧。’
‘把你放出去?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美丽的小鸟放出笼去?’张久根说,‘我要你做我的姨太太,当我感觉厌倦时,我自然会放你回家的。’
史丽卿听了他这几句话,又燃起了忿怒之火,她的态度又变得强硬了。
‘我以前还不十分相信这社会中有你这种畜生般的人物,专门以蹂躏女性为能事。人家告诉我,我还以为言过其实。今天我身历其境,方知确有许多的女子被你这恶霸欺侮过。’她说,‘但你这死有余辜的恶霸,不要得意,你快要获得你应得的惩罚了。
‘没有人敢来惩罚我,’张久根微笑着说,‘谁敢来惩罚我?’
‘殷凤小姐。’
‘哈……’张久根大笑起来,‘假使你高兴的话,明天早晨我陪你到高郎桥附近的荒野中去看看殷凤、葛波、向遏三位被人称为无敌女飞侠的那种无手无足的怪样子吧。’
史丽卿默默地走到窗旁。窗外是一片黑暗,仰望天空,尚有疏疏稀稀的晨星闪烁着;俯瞰大地,像是深不可测的无底洞。
‘这里离开地面至少有一百五、六十尺。’张久根嘲笑着说,‘可惜你是能唱歌的小鸟,而不是能飞的小鸟。’
史丽卿的眼光在整个房间内搜索,她想寻出一个抗拒的办法来。
‘你还想逃吗?’张久根从沙发上站起来,把他的上衣卸去,丢在沙发上,一步一步向史丽卿站立之处移动。
史丽卿见西墙有扇半开半掩的门,她突然以极快的速度闯了进去,反手把门关上。她想把门上锁,但门上却没有钥匙。
张久根走过去推门,史丽卿虽然以所有气力抵住这扇门,但还是被张久根轻描淡写地推开了。他一按门旁墙上的开关,室中的灯亮了。
‘对这间卧室的布置,你觉得还满意吧?’张久根说。
史丽卿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抗拒这野兽将要加到她身上的蹂躏。
张久根像豺狼攫羔羊般把她抓住了,紧紧地抱在怀中。
史丽卿的手无意地碰到他腰带下的手枪,于是她敏捷地拔出手枪,抵住了他的腰。
‘张久根,你松手,否则我开枪了。’史丽卿的声调颤动而严厉。
张久根见她用手枪抵住了自己,那气焰迅速地降落下来,并且把她放开了。
史丽卿退后几步,把枪口对准着他。
‘史丽卿,我和你闹着玩,你怎么就认真起来呢?’张久根奸笑着说。
‘你把隔室通往走廊的门打开,好好地让我出去;否则,我为了保卫自己,不得不把你这该天诛地灭的恶霸击毙。’
‘你击毙我,你就犯了谋杀大罪,你也得处极刑的。’张久根说,‘生命是宝贵的,你要多珍惜呀!你要回家去,我让你回家去就是了……’
张久根说话时,发现史丽卿握枪的姿势不得法,而且枪上的保险钮也未推开。因此他往前几步,抢夺她手中的枪。史丽卿扳动枪机,既未砰然一响,也没有子弹射出;很快的那手枪又轻易地回到了恶霸手中。
‘哈!哈!哈!’张久根的狂妄气焰又升起来了。
‘史丽卿,你注定与我有一段露水姻缘。’他把手枪内的子弹夹取出来塞入裤袋,而把手枪放在五斗柜上:‘现在你拿了这手枪也没用了。’
他又一步一步向她逼过来,史丽卿只能往后退。
‘你退到那里去?退来退去,还是在这间卧室里,还是逃不出我的掌握。’
此时,史丽卿不知不觉地退到一扇浴室门前,她出其不意逃入了浴室。门上虽无钥匙却有铁梢,她把铁梢拨入梢环里,居然暂时把那只丑恶的野兽挡在浴室门外。
张久根用力推门,而这扇门却不是那样容易被推开,故改用肩部撞门;满以为两三下就可把门撞开,谁知这扇门相当坚固,虽经他用力猛撞,而门依然纹风不动,于是他取了一只靠椅开始在门上乱敲。
史丽卿在浴室内获得暂时的安全,不过她知道这里不能给她多久的保障。于是她把浴室内那扇唯一的窗推开,俯身对一百五、六十尺下的地面观望,祗见漆黑一片,未能辨别任何景物,但她发现窗外有一尺余宽的石槛,这石槛与邻室窗外的石槛仅隔开两尺左右,而且邻室的窗,开启未闭。这使她决定从这石槛上跨到邻室窗槛上,逃出这恶霸的掌握。
她谨慎而又战栗地爬出窗去,踏在石槛上,一寸一寸的移动到石槛边缘。现在她需要放大胆子,跨到距离两尺余邻室窗外的石槛上去了。
原本她震颤得没有跨过去的勇气,但当她听到张久根猛烈地撞门声音时,又使她不顾一切地提起脚步向邻室的石槛上跨去。想不到她居然成功了,双脚正好落在邻室窗外的石槛上,于是她又像先前一样缓缓地移动着,而进入了邻室的浴间。
她发现这是一间没有客人居住的房间,她迅速地穿过卧室与起居室,开了门往走廊中奔跑。这是一条很长的走廊,当她奔完这条走廊,将至扶梯口时,见张久根已从那房间中追了出来。她沿着扶梯往下逃,心慌意乱,脑中仅有一个意念:尽她的可能加快她的脚步;因此她忘了呼救。这扶梯是备而不用之物,任何人都是乘电梯上下,而且时值深夜,所以她并未遇见任何可以援助她的人。
她与张久根的距离开始是两层扶梯,渐渐地缩短,终于相距只有七八级扶梯了。
‘史丽卿,你往哪里逃!’张久根在她的身后喊着。
当她逃到底层时,见走廊两端都是玻璃门,她不知那一扇门是通往街上去的,也没有时间考虑往那一个方向逃走,不过右边的门距离较近,她就往右边逃奔。
右边玻璃门外是一个很广大的网球场地,三面筑有砖墙。只见围墙上的竹竿与绳网,被台风吹斜,欲倒而未倒;因未届网球季节,尚未加以修理。
史丽卿虽发现围墙不甚高,及绳网倾斜的空隙,但她平时缺少跳跃练习,所以还是不能越墙而逃。在这毫无遮蔽空旷的球场上,没多久,她终于又被攫住了。
此时,她开始锐声嘶叫,但张久根立即用巨大的手掌掩没了她的口鼻。
她愈挣扎,他俞紧掩她的口鼻,并将她挟在腋下,舍电梯而不乘,用快速的步伐跨梯上楼。当他将史丽卿重新掳回十三楼那间房间内时,史丽卿已因呼吸阻碍而昏厥不省人事。
他将她丢在床上,残酷地现出一个冷笑,把近床的窗开敝,放进新鲜的空气来。
几分钟后,新鲜空气渐渐地使史丽卿恢复神智,悠悠苏醒,她睁眼一看,见她还在先前那间卧室内,又见张久根站在床旁对她狰狞地注视着。
‘假使你不醒转来,我就放弃你了,’张久根残忍地说,‘但是你又活转来了……
史丽卿处在这种山穷水尽的绝境中,陡然萌起一个消极的抗拒方法。她乘张久根偶然看向他处时,急从床上跃起,跨到一只靠椅上,又跨上了窗槛。
张久根想追过去捉住她。
史丽卿用无比悲愤的声调说:
‘你这可杀的恶霸!站在那里,不准走近我一步。’
张久根站住了,从鼻中哼出冷笑。
‘我走近你又怎样呢?’他问。
‘你再走近我一步,我就跳下去了。’
‘有的女人想迁就我,我还不一定要她们哩!’张久根一边与她敷衍,一边偷偷地移动脚步。他预备移动到一个适宜的地点上,然后一跃而前把她攫住。
‘张久根,站住!你再前进一步,我就往下跳了。’
‘不要跳下去,’张久根说着又向前移动了一步,‘我答应放你回家去好了,你快从窗槛上下来吧。’
‘我不会再信任你这恶霸的话了,’史丽卿说,‘倘若你再近一步,我就跳下去了。’
张久根又假装无心般地移进了一步,他知道史丽卿已有跳下去的决心,但他还是一步一地进逼,不惜牺牲别人的生命,以满足他的欲望,他想出其不意地扑过去攫住她,如此一来,这美丽的唱歌小鸟依然是他的玩物。
史丽卿见张久根又走近了一步,她咬紧牙齿欲跳又止。毁灭自己的生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她也像每一个人一样爱惜自己宝贵的生命。
这时,张久根蓦地扑过来了。史丽卿万不得已将身体一纵,双足离开窗槛,身体在空中翻了翻,迅捷地往下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