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亮丽的天宫里,玉帝侧坐龙椅,正眯着眼睛,手拍膝盖听着仙娥奏乐。忽然,玉帝神思一震,感觉一缕熟悉的灵力正直线接近他来。
敢不走南天门,又有能力穿越天宫的地下屏障者,除非获得他的灵力印记。否则,即使哪个人敢不走南天门进天宫,也不可能穿越天宫的地下屏障,更不可能势如破竹,不引起丝毫动静。玉帝因此判断,他的琉璃盏回来了,于是赶紧遣散奏乐的仙娥和待命的下人。
奏乐仙娥和待命用人尽数退去,偌大的宫殿只剩玉帝一人;又过一会儿,玉石地面突然金光一闪,被玉帝先前扔出的琉璃盏拔地脱影而出。
伸手接住琉璃盏,玉帝面色微沉,期待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三天了,用来去给一岭妖孽散布消息,不长也不短,结果如何,效果又会如何,他真的很想知道。
“事情办得怎么样?”玉帝将琉璃盏贴近脸庞小声问,而后将琉璃盏贴在耳边。
没有实质的声音回复,琉璃盏放出忽明忽暗的金光,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但这种诉说只有玉帝才听得见、听得懂。
耳听琉璃盏的诉说,玉帝的脸庞渐渐浮起满意的微笑。待琉璃盏诉说完毕,玉帝转动琉璃盏沉思片刻,低低的语中洋溢出浓浓阴险:“再出去一次九棺岭,严密监视岭内群妖的动静。一旦他们起兵攻向天界,务必抢先一步回来报信。”
阴险地对琉璃盏交待完,玉帝蓦地抖手,琉璃盏立刻在金色法光的包裹中落地不见。
真君神殿最后一层院落外,许多建筑工匠正使法术翻手引砖,覆手砌墙。新砌的砖墙连接真君神殿最后一层院的外墙,由此可见,真君神殿正在扩建新的院落。
新扩出的院落特别大,从画出的砌墙标线来看,堪比凡间皇帝的御花园。此时院墙的砌筑完成度还不到五分之一,砌筑工匠们都忙得热火朝天。
放眼墙线内,还有许多工匠在忙忙碌碌,或是雕琢假山,或是铺垫石路,亦或是挖池塘、架小桥、修亭台……
与寸心站在后层院的观景台上,杨戬望着工匠们忙碌的景象,脸上挂着期待和向往,口中却对寸心淡淡轻叹:“你说要扩建院落,修私家花园栽种从天香谷带回的花卉,但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把花园的占地定格如此巨大。照目前的工程进度看,这个花园要竣工,少说得一年半载。”
“要栽种六丈芙蓉和十尺琼篷本就需要不小的地方,我想,反正也开工一回,不如就一步到位,将花园的方方面面都建得完美一点,这样才符合你司法天神的身份呀!”寸心笑着解释,语中透着奉迎。
瞥了眼微笑奉迎的寸心,杨戬朱唇微抿,眼睛看着初形未成的花园,口中漫不经心道:“对于府邸排场符不符合身份,我还真就没在意过。但考虑到未来的女主可能在意,那看哪处不相当,改建一下也无妨。”
话中的隐藏意思令寸心心中一阵****,嘴角克不住上扬,秀脸当时滚过一层热浪,附带淡淡讽刺的反驳里满含深意:“没错!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把你的府邸建得阔气点,没准就能为你钓来一个称心如意的媳妇。”
垂眼看着毫无惭愧向他卖人情的寸心,杨戬的笑容中泛着一星假嗔:“这么说,我得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无视杨戬反问中的敲点,寸心直接当杨戬的话为感谢,泛红的俏脸美滋滋的。
面前佳人泛红的俏脸好像熟透的苹果,泛着幽幽香气,诱人品尝。杨戬望着笑容美美的寸心,阳光般的笑容也绽放脸庞,血温迅速升高,扶住寸心的双臂,目光悄然凝聚,语气却依旧散漫:“你希望我怎么感谢你?”
“你看着办吧!”或许是被杨戬的散漫感染,寸心的话里也饱含无所谓。
“好,既然你说让我看着办,那我就随便选一种方式回报你。”杨戬的脸色突然有些认真,话毕拉着寸心快步闪进屋里。
为杨戬突然的神情变化和举动心头一颤,寸心被杨戬拉进屋后克不住微微紧张,杏目忧忧地望着杨戬,试探气语问:“你想干什么?”
迎视寸心的双眼,杨戬的眸光刹时凝聚,脸上的玩味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情真意切:“自从我受伤,多亏你陪在我身边,替我打理内外,才免除我带伤操劳,使我能在一个轻松的环境中调养;四妹至今安危难料,也多亏你时刻哄我开心,才使我少一分忧愁。我知道,‘谢谢’二字对你来说无足轻重,用在你我之间也显得生分。但我天生不善言词,除了谢谢,真的不知该用什么话来表达我内心对你的感激。寸心!谢谢你连日来对我的照护和操劳!”
(你不善言词应该是一千年前吧!玉帝都失算地陷入你的双杀棋里,你还不善言词。看似简单的‘谢谢’二字都被你说的这么触动人心。你太谦虚了!)寸心呆视着杨戬,心底的某种这样说,大部神经却已被杨戬触动人心的言词和带电的眸光麻痹,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失神的秀脸满附欣慰和心甜。
星眸笼罩呆立不动的寸心,杨戬的呼吸隐隐加重,俊脸带着一丝火烧,环住寸心的娇躯,头慢慢倾下,在寸心瞪大的双眼中,将温唇轻轻落在寸心的额头上。
唇额相贴的一刹那,寸心的血立刻沸腾,绯红倾刻间涂遍颈面,胸脯大幅起伏,起伏速度却十分缓慢,仿佛害怕破坏这甜蜜美好的情景。
吻落寸心的香额,其上淡淡的香气和寸心呼吸在脸上挑起的****令杨戬也意醉神迷,原本只想补回初醒那日因杨婵、听心在场没能送出的吻谢,却无奈一亲方泽的美妙控制了杨戬的思维,驱使杨戬贪欲大起,一吻过后,温唇自然地滑向寸心红苹果般诱人的脸蛋。
然而,正当杨戬的温唇离寸心的脸蛋还有一指间距时,一阵平缓的敲门声却突兀打断杨戬的情绪,将杨戬从意醉神迷中震醒,闪电直起身子,转向门口,正听见杨婵的呼唤扑面而来:“二哥!药煎已好,我帮你端来了。”
别提多扫兴,杨戬这回可知道寸心当初为什么隔门肆怨,不满杨婵和梅山兄弟住在家里,最后连哮天犬也要赶出家门。除了因为寸心公主脾气独大惯了,妒忌他分感情给杨婵和梅山兄弟太多,不方便也是重要因素。那会儿他是没想过和寸心闲来亲热一下增进感情,所以不感觉妹妹、兄弟与自己同住有什么妨碍;现在他想了,这种不方便就突显出来。
同样扫兴杨婵半路杀出,打断杨戬难得的主动,寸心的脸色却没有丝毫不爽。如今的状况与当初不同,杨戬是司法天神,身边注定不可能只有她一人,走了杨婵还有住宿当差的梅山兄弟,没有梅山兄弟还有用人、守卫。现在为同住的外人太多不悦,即使杨戬理解,也无力解决。
只表现情迷正深突然苏醒的羞愧,寸心慌张地跑到一边背过身,使劲儿搓着脸,妄求尽快抹除脸上的绯红。
瞅了瞅跑到一边搓脸的寸心,杨戬爱喜莞尔,没说什么,深呼一下,将体内的火热略做肆放,而后恢复平静面容,冲门口喊话,让杨婵进来。
门一开,一身杏黄身裳的杨婵走进来,头略微低垂,行至杨戬近前,将手中玉碗往前一递,所言表面温婉,细听却隐隐夹杂浓浓忧怨:“二哥,吃药吧!”
无间道多年,杨戬和耳朵和眼睛都异常敏锐,听出杨婵语气中夹杂的忧怨,再看杨婵的神色,平静下也埋藏阴云,头从进门起就低着,仿佛不愿正眼相视,无名火当时燃起,情浓意蜜被扰的郁闷瞬间扩大。
盯着杨婵毫秒,杨戬不动声色地接过杨婵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杨婵见状也没多想,探手准备把空碗接过来就退出。哪料杨戬把碗一撤,下一刻竟随手一甩,将碗丢出,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啪!哗啦!”
玉碗落地粉身碎骨的声音突然在屋内炸开,吓得寸心和杨婵同时一颤。寸心绯红的脸颈在突如其来的惊吓中迅速退归本色,驱目察看状况,正见杨戬面沉似水,连忙趋至杨戬身边,扶住杨戬的胳膊,和善中透着关心地问:“怎么了,杨戬?”
拨开寸心的手扶,杨戬死盯着杨婵,语气低寒道:“因为我说你不思权术势略就只能配落地书生,你跟我忧怨相对半月有余。怎么,我这句话说错了吗?言过其实了吗?”
被杨戬突然摔碗的行为和阴冷异常的气势吓得花容失色,杨婵一时心跳过快,大脑竟然出现短暂空白。在她的印象里,杨戬从没对她发过这么大脾气。即使跟她反目成仇,杨戬也不过直接动手。像今天这样气势逼人地和她争吵,一千多年还是头一次。
争吵,争在前,吵在后;争是为了争出一个对错,吵是因为自觉理直。杨婵明白,杨戬是耐不住她又一次含怨相对,故此不再压抑心中的愤愤,目的是为了跟她分辩道理。
明白杨戬愤愤相对的目的,杨婵平了平慌乱的心跳,抬起头,迎视杨戬锐利的目光,委屈中夹杂一丝愤怒和自暴自弃:“二哥,你说的没错,没有言过其实,非常贴切。像我这种不通权术势略的女子,也就配进落地书生的陋院。我本不想对你含忧含怨,可是……我只要看见你,就想起你对我说的这番话。即使明知你没说错,我的心也不舒服。”
“那你怎么才能心里舒服?我看你这么对我,我心里也堵得要命!但你都承认我说的没错,那指望我跟你道歉万无可能!而且我也从不认为自己此言哪里过分!”瞪着杨婵,杨戬语中的冷风愈加强烈。
闻听杨戬坦言不会道歉,并且自认为所言十分正确,杨婵的神宇间顿时闪现失望和失落。与此同时,一缕埋藏心底的愤怒也从杨婵心底钻出,令杨婵的秀脸也蔓上一层阴冷,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我没指望你向我道歉!我只是看不惯你话里话外贬低彥昌!”
“呵!果然!你跟较劲的主要原因,果然是为那个落地书生!”冷笑一声,杨戬的俊脸堆满心寒。
又一次听杨戬饱含轻蔑地叫刘彥昌为落地书生,杨婵的眉梢顿时挑起,“尽管我和彥昌决定私守后,你帮我们隐瞒了一段时间;尽管你在沉香和小玉的婚礼上对彥昌笑的是那么亲和,可是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瞧不起彥昌。在你心里,彥昌还不如你后院的一根草芥显眼。你这种轻视人的态度,真的让我由衷失望!”
脑中因杨婵所说反射似地呈现一副情景,那是他任司法天神不久,杨婵上天来看望他,见他看刑文累到肩膀酸痛,以为接近的杨婵是哮天犬,便唤其过来帮忙揉肩,结果回头却看到杨婵为他的劳累,心疼得泪流满面,便笑劝杨婵不必如此,只要有她的理解,他再辛苦也挺能住。他告诉杨婵,他最怕的就是令她失望。
而事实也真是这样。在这个世界上,杨戬最怕的就是令自幼相依为命的妹妹失望。但,杨婵此刻却郑颜厉色地对他说出“失望”二字,并且是在他忍辱负重、真相大白后,这使他克不住如坠深渊,心在一瞬间翻江滔海,一时间竟噎咽无语。
见杨戬噎咽无语,呼吸渐渐浓重,寸心的心一下提到嗓眼,唯恐杨戬再气得内伤复发,赶紧柔声对杨戬劝解:“杨戬,就为一句话和你妹妹争论如此多不值?别吵了好不好?身体要紧。”寸心说‘身体要紧’时,眼睛盯着杨婵,语气貌似没什么变化,眸光中却跳动一丝恳求:“三圣母,杨戬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将养之久不说,还不能擅动真气,心情差一些再所难免。你要理解他,别再这时候和他争吵。”
挑起的眉梢因寸心语中的提醒垂落不少,杨婵蓦然想起杨戬之前内伤复发就是被她和梅山兄弟气的,再确切一点说,就是被她气的。因为比起梅山兄弟,她对杨戬的情绪牵动要更大一些。再把杨戬气出个好歹,她会悔青肠子。
想到这,杨婵使劲吸了口气,怨怨地看了杨戬一眼,转身就走。
因寸心的劝说渐渐从自困中回过神,杨戬见杨婵一副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模样转身要走,一把抓住杨婵的手腕,脸色阴厉到令人心惊胆战:“就为一个落地书生,你从世界上最理解我的人,变成世界上最令我为难、痛心的人!无间道的日子举步为艰,你却为了一个认识几年的落地书,将我这个千年兄长推到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你的这种自私、无情、自甘堕落,又何尝不令我失望透顶?”
这番话婉如无形皮鞭,劈头盖脸地打在杨婵身上,害杨婵当时气焰萎扉,眼眶一扎,泪水刷地流出。杨戬忍辱负重的日子有多难、多苦,她比谁都清楚。但她不仅没像听心一样在杨戬的无间路上给予任何帮助,还在杨戬的无间路上添了一面墙,使杨戬的路更加坎坷。她承认对不起杨戬,可她也万难接受杨戬开口闭口叫刘彥昌落地书生,总是一副鄙夷态度。
流着歉疚的泪水望着杨戬,杨婵的声音略含泣腔,但不服情绪却依旧明显:“二哥!我的确对不起你,但那是我自身的问题。你可以恨我!但你不该把对我的恨转移到彥昌身上。”
“恨?你居然认为我会恨你?”杨戬凝眉盯着杨婵,反问的语韵饱含不知该说什么好的伤感,深吸两下才瞪着杨婵,满附低冷道:“你太高估我了!我对你,除了失望还是失望!非要说恨,那也是恨铁不成钢!为什么我权倾朝野、威震三界,我妹妹却单纯到被一个落地书生轻易哄骗?你说我从一开始就瞧不起刘彥昌,千真万确!你自己说说,刘彥昌身上有哪一样值得我欣赏?”
花容出现微秒愣怔,杨婵随即叹笑,泪水瞬间翻倍:“二哥,你总算说实话了!你百般看不起彥昌,根本原因不在于彥昌有多差劲,而是你今非夕比、自命不凡,寻常人根本就入不了你的眼。你完全是把你的思想高度强加在我身上。你的这种行为,用自私、霸道形容也不为过!”
虽然承认杨婵说,杨戬将自己的思想高度强加于人没错,但寸心也知道,这个指责将害杨戬心如刀割。因为杨戬无论强加自己的思想高度给谁,本质都是为那个人好。可杨婵的话却将杨戬推到费力不讨好的地步,可想而知疼爱杨婵的杨戬,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看不惯杨婵如此得了便宜还卖乖,寸心插言的语气也带着些许训斥:“三圣母,你怎么能这么说杨戬呢?杨戬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他不会把你往坏处推。”
“那是他认为的好,对我来说未必是!”急语切断寸心的话,杨婵叛逆地斜视杨戬,低低的话音中透着风凉。
盯着好像倔强孩子般叛逆的杨婵,杨戬气得拳头紧握、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哑然少顷突然讪讪一笑:“好!既然你都认为我自私、霸道了,那我要不这么做,岂不愧对你这番说词?你听好了,从现在起,你要么别再动情,要么就找一个我看得上眼的妹夫。如果你给我选的妹夫我看不上眼,我会让他主动放弃你,或者——永远无法再出现在你的视野!”
最后一句话,震慑力十足又蛮横无理,着实应了杨婵口中的霸道。杨婵无语地瞪着杨戬,憋闷片刻纵身就要化光离开,却被杨戬掐住脉门,用真气强行切断她使凌空之术。
“在我替你要回宝莲灯前,你必须乖乖呆在真君神殿!”杨戬不含任何商量地对杨婵命令。
察觉杨戬用真气强行阻止杨婵使凌空术法,再见杨戬的额边渗出汗星,呼吸泛着压抑的急促,寸心赶紧抱住杨婵的胳膊,苦口婆心地劝道:“三圣母,你不能走!没有宝莲灯护身,你离开天界很容易被宇华实的觊觎者捉住用来要挟杨戬,还可能被像童化那样与杨戬结仇的妖孽伤害。你要是出什么闪散,杨戬会痛疚永生的。你不能这么对你哥哥。”
气归气,但寸心说的道理,杨婵还是尽受心里。看着杨戬渐现伤痛的脸,杨婵的心也开始往上悬,蹙眉片刻,终于松下身体,沉叹一下,低头闷声道:“我回房总行了吧?放手!”
直觉杨婵受寸心所劝不会离开,杨戬默默松开抓着杨婵的手,本想再叮咛杨婵两句,却突然抬头望着门外的天空,脸上的阴沉瞬间被惊讶取代。
奇怪杨戬的反应,寸心和杨婵不约而同朝杨戬所望的天空看了看,却发现一无所有,不由纳闷。寸心刚要问杨戬何故望天惊讶,就见杨戬唤来逆天鹰,吩咐他出去,朝其所望之处察探。
答应一声,逆天鹰震翅飞出,片刻之后飞回屋内化作人形,英俊的脸上堆满慌张:“主人,不知从哪杀来大批妖孽,驾风群起,速度之快,目标好像是真君神殿这边;观数量,少说也有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