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晴低垂着头,脸颊红彤彤的,也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感动,她感到手心传来他的温度,一时语塞,半晌才抬头道:“不说这些了,这次你能想到带我一起到南郡,我已经觉得很感激了。”
西门正奇的眸光忽然锐利起来,只是一闪,又恢复了平静,他有些微喟的长叹:“你总是这样客气。和你成亲这么久,我从来都没有感到你把我当成夫君,在你心中,我只不过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是不是这样?”
慕容晴又是无话。仔细一想,他说的原也不错,也许她真的是这么想的,虽然已成了他的妻子,她只不过是在尽妻子的义务,在心里从来也未拿他当夫君敬重——这倒是真的。
西门正奇又淡笑起来:“这些话不提也罢,日后我自会让你明白我的心意。”
慕容晴只装作没有听到,反而望向窗外。这时马车已离开了齐城,路上尽是残霜和雪。地上的冰屑,问隔着湿漉漉的黑泥,远处山峰皑皑白雪,仰脸一照,映得逼人的寒。
慕容晴暗想,也不知轩哥哥在后面的马车上想的是什么?她的心思全不在这里。
西门正奇也遁着她的目光朝外看去,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看,我们齐城的冬天都是这样的冷寒,和南郡完全不同。”忽又俯下身看看着她雪玉般的容颜,微微笑道:“不过你在我身边,这个冬天一点也不冷。”
慕容晴禁不住笑起来。西门正奇有时侯说出来的话真不像是他所说的,就好比一个粗犷汉子,突然柔情起来,虽然一开始让难与接受,细细品味,却让人觉得更加难能可贵,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深情。
“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起的太早了,你先休息一会儿。等到马车到了驿站,我再唤你。”西门正奇不由分说把她揽在怀中:“在我怀里睡一会儿。”
虽然外面的空气冷寒无比,不过马车内却布置的格外温暖。经过一段时间的颠簸,慕容晴确实觉得乏了,就乖顺的半卧在他的怀中,似睡非睡的闭着眼睛,不久之后,居然真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西门正奇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还没有睡醒?我们已经到了驿站,下来吃点东西吧。”慕容晴这才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有些迷茫的点了点头:“嗯,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下来就知道了。”西门正奇这样说着,扶着她下了马车。
慕容晴一下马车,就看到不远处的宇文轩,正用一双湛然的眸光注视着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西门正奇看了她一眼,指着驿站的大门道:“我们先到驿站去吃点东西。”
慕容晴微微点头,冲宇文轩道:“表哥,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她看到宇文轩凝望她的目光显得很奇怪,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这时天色已晚,慕容晴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由于是冬天,太阳落山的特别早,大地已成苍茫之色。
三个人入得驿站,早有人打点好一切,奉上来饭菜。
慕容晴在马车是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晌,一点食欲也没有,手中拿着筷子,只是不落。
这一幕尽收在宇文轩的眼底,他又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西门正奇立起身来:“你们先吃,我去让管差给我们安排得舒适一些,今天晚上我们就住在这里。”说着往外走去。
慕容晴看了宇文轩一眼,问:“怎么你有话要说?”
“晴儿,我想好了,我还是要带你走。”宇文轩的声音很肯定,仿佛这件事板上钉钉的不容置疑。
“怎么又是这话?”慕容晴苦笑一声,怎么轩哥哥到现在也不明白她的心意,她已经嫁给宇文轩了,是不可能跟他一起走了。
宇文轩微微皱眉,湛然的眸光中露出几分忧郁,轻声道:“你是不是怕西门正奇?”
“不是你想的那样……”慕容晴放下筷子叹了一声:“我已经跟你说了,毕竟我已经嫁给西门正奇,我已是妇人了,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宇文轩忽然恨声道:“我知道,全都是西门正奇把我们害成这样,这一切全都是他的错,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走,一定会。”
慕容晴摇头叹气:“你这又是何苦?”
“身为一个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已的妻子被人抢走,我已经活够窝囊了,如果我再不动声色,我还是不是个男人?”宇文轩又有些激动起来。
慕容晴正要说话,却看到西门正奇往这边走来,就没把话往下说。
“我已经安排好一切……”西门正奇说到这儿,看了宇文轩一眼,道:“表公子就住在地字号房,如何?”
宇文轩深吸口气平复心绪,淡淡的道:“一切有劳王爷安排。”
吃过了饭,三个人各自回到房中。这本是齐城通入南群的一个小小驿站,又值得冬天,除了他们几个人,再没有别人。
西门正奇推开房门,朝慕容晴微微一笑:“这是驿站,不比家中,只好委屈晴儿了。”
慕容晴看了一眼,虽然觉得房中破旧,陈设倒还算干净,淡然的道:“无妨,只要能尽快见到爹爹,这算不得什么。”
“我让人给你弄点热水泡脚。”西门正奇现出少有的温柔来,烛光下他英伟的脸庞十分真诚。
慕容晴还没有说话,就有人端了热水。
“我帮你脱靴……”西门正奇朝她挤了挤眼睛。
“不要……还是我自已来吧。”慕容晴觉得很不好意思,忙阻止了他。
“不如……我们一起泡脚吧。”西门正奇麻利的除去靴袜,紧挨着慕容晴的细匀的脚踝也将一双大脚伸入盆中。
慕容晴正觉得不好意思,又听西门正奇笑道:“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寻常的夫妻,若是天天这样,多好!”
慕容晴心中一动,好像上路以来,西门正奇确实没有什么王爷的架子,倒像是个寻常的百姓。可惜他们不是寻常的百姓夫妻,若真是如此,那该多好。
正自想着,脚踝却被西门正奇托起来:“水凉了……我帮你擦脚吧。”慕容晴待要挣脱,却被西门正奇不由分说的擦了脚,然后抱到床上去。
西门正奇很快熄灭灯,在她身边躺下,把她纤小的手紧握着,在黑暗中低声道:“若是我们天天都能像今天这样多好。”
慕容晴没有说话,只是瞪大了双眸,盯着虚无的远处,她今天睡的太多了,根本就睡不着。西门正奇倒似乏了,躺下没有多久,呼吸慢慢深长起来,想是已然入眠。
黑夜里静悄悄的,只有微弱的月光从窗纸上透进来,微有光亮。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门上传来“霍”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钉在门上似的,慕容晴吓了一跳,正打算坐起来听听是怎么会事,谁料想西门正奇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悄声道:“你别动,我去瞧瞧是怎么会事?”说着倒跳下床来。
刚走到门口,又听到“霍”的一声,又有东西钉在门上,慕容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而西门正奇在呆立几秒后,忽然上前一把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