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星是省速滑队的健将。经常参加全国乃至国外的赛事。在俄罗斯和东欧一些国家曾拿过很有名次的大奖。省里一家广告公司还以“耀眼的流星”为他拍过公益广告。画面上的他,像雄鹰一样在冰面上翱翔。
运动员的身体素质都好,刘星也不例外。他从小就爱好体育,十来岁就到体校学滑冰,因此两腿的肌肉特别发达。由于经常锻炼,他的肺活量也很大。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生过什么病,就是感冒都没得过。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石头一样结实。在运动场上,他经常一身大汗地坐在冰上换鞋,因为他的事业就在冰上,他愿意近距离地与冰接触,他觉得那样很亲切、很舒服。
可是现在刘星却躺在了Ca病房的病床上,三十一岁的他得了直肠癌。
妻子小他四岁,儿子才两岁。
习惯了鲜花和掌声的刘星仿佛被当头一棒打出了正常的生活轨道。
医生与他谈了,要想维持生命,就必需作手术。
一个堂堂男子汉,做手术他并不怕。可是当他了解了手术的全过程,他在心里哭了。
手术的过程是:把病变的直肠切掉一段,然后改道,在腹部开一创口,把剩下的那段直肠从腹部的创口接出来。由于没有了肛门括约肌的制约,随时有粪便排出,所以必须在身上(腹部的创口处)戴上一个承接粪便的工具。
一贯干净利落的刘星实在接受不了命运的这种重新安排。
他问医生,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医生苦笑着耸耸肩,这种手术按病变的部位而定,有的人可以不改道,但你病变的部位却必需改道,别无选择。
巨大的痛苦戄住了刘星那颗年轻的心。
他想,那样活着多窝囊啊!那样活着还有一个人的体面和尊严吗?!
医生和护士也都是很讲人道主义的,他们做他的思想工作,对他讲,也是他这样的病例,某某活了多少多少年,某某比他还严重,也活了几年几年。
他感谢医生护士的好心,但仔细想想,却怎么也接受不了那种现实。
他固执地认为,那样活着,不如死去。
妻子是个温柔贤淑的女人,这些天已哭肿了眼睛。她劝他、安慰他,说不管他怎样,她都会照顾他,伺候他。
妻子愈是这样,他愈是不想连累她。也不全是连累,如果是别的病,比如腿断了,胳臂折了,他可以接受妻子的爱心,可这种病……
他爱她。所以他更不想在妻子——这个最亲的亲人面前失去体面和尊严。
他打定了主意。
他对医生说自己夜里常常失眠,要医生给他开点安眠镇静的药。
医生是理解病人的,但安眠药是不能多开的,医生给他开了24片valium。
他把药偷偷藏了起来。
过了几天,他说镇静药吃完了,还是失眠,又让医生开,医生就又给他开了24片。
他终于攒够了数量。
那天晚上,妻子回家前,他当着病友的面吻了她。
妻子走后,他洗了澡,认真地刮了脸,脱掉了病号服,换上了一套他喜爱的运动服,把攒了多日的安眠药一口吞下,然后平静地躺到了病床上……
迷迷糊糊间,幻觉出现了,他看到了一片蔚蓝的冰面,和自己在冰面上驰骋的身影……他安静地睡了,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