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他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可惜病房里的人从来都不曾睁开眼看看他。他焦急,无奈,却又手足无措。平生第一次有这样挫败的感觉,骄傲如他,怎么可能会低下头去求任何一个人。但只要她醒来,他求她又怎样?
他无数遍在梦中唤她的名字,无数遍地问她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记得回来的路。无数遍的猜想着她到底做着一个怎样的梦,才让她如此流连忘返。
因为还在危险期的缘故,他都不能进去看一眼。
这晚,秦风照旧拿了东西来,郑启枫站在漆黑的窗前看着里面的人,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夜找到我这里来了,说要跟你谈谈,见么?”
“不见。”没有半分犹豫的答案。
而郑启枫知道,但凡像是沈夜这样的人,都处在风暴的中心。自己想要隐藏的事情越多,就会有更大败露的几率。沈夜来找他是因为什么,他不想去想。只怕他的目的不会那么单纯。
“如果沈夜知道了这些事情的关窍,你觉得他会怎么做?”秦风一手打开矿泉水,一面咕咚咕咚地将其灌下肚子里去。
郑启枫冷笑了一声,“懒得去想。”
“他至少也算你的对手,防备一下比较好。”
对于秦风的友情提示,郑启枫显得心不在焉。他现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所有的一切他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个沈夜,还不足为惧。穆倾熙能够醒来才是最重要的。
“阿枫,这么多年来,你还是对自己最狠。”秦风摇了摇头,“多年前的事情你要怎么去计较?”
“寻根问源。”简短的四个字,已然表达了他内心坚定的想法。
穆家被灭,根本就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虽然他在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怒不可遏,但却无法将怒火迁怒于穆倾熙。她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必须得到惩罚。
说曹操曹操就到。
罗悦岚带着仆人提着保温盒来到了医院。她的光鲜亮丽与周遭格格不入。秦风看了郑启枫一眼,转身离去。
“阿枫,你看你整天守在这里,人都瘦了。”罗悦岚将食盒盖子打开,香气四溢的饭菜呈现在眼前。
郑启枫只是礼貌说道,“叔婶,如果没有什么事。您还是不要过来了,医院病气太重,对你身体不好。”
“我这侄媳妇病倒了这么久,我理应来看看。”罗悦岚说着,不时的往病房里探头望着什么。
郑启枫起身挡在她的身前,“穆倾熙还没有醒来,她醒来,我会派人通知叔婶的。”
他们之间,向来都是这么生分。前些时年郑任钦管着他,将他所有的一切权利都剥夺。看似为了他号,实则只是想要将郑氏的股份全部都吞下去。郑启枫从小就看透世间炎凉,他怎么可能不懂?他只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他翻身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机会。
他早就如愿得到了这个机会,成为了更强的人。父母亲的死一直都是他心头之痛。从前想不明白的许多事,逐渐也明白了。
有些人的坏,他只是坏而已。就像古代的许多走卒,他们只是为了杀而杀。
不需要任何理由。
“阿枫,你还在怪我对她不好么?不是我说,你母亲如果还在的话,也不会容许有这么一个女人嫁进家门来!”罗悦岚的语气有些冷,她正色望着郑启枫,希望他能够给一个让她满意的答复。
而郑启枫只是伸手抚上那层厚厚的玻璃,轻轻笑了一声,“所以您现在是自比我的母亲了对么?”
罗悦岚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着她定睛看见他那讽刺的笑容时,才感觉到脸上一阵阵的火辣。郑启枫总是有种不动声色就能够让人所有的防线都为之崩溃的神奇力量,仅仅是他一个眼神,似乎就决定了所有人的生死。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照顾你这么多年,难道……”
“在我年少时期您从前是我的监护人,但监护人与双亲之间,可是相差千里啊。再说了,您在我父母去世的这些年里,哪怕有一次问过我是否喜欢某物某事?哪怕有一次在夜里来看过我被子是否盖好?叔婶,有些事情我不愿点破,是因为我们之间还联系着一条亲戚的线。”
郑启枫从来都不会多话,但若他打断某人的说话并且反驳,那么他早就从心底里否认了这个人的存在。所有关于亲情的定义在罗悦岚的身上从来都不曾体现出来,母亲这个高尚的称谓,怎么可能会给这样的女人。
“你……”
“叔婶还是省点力气去逛街花销吧,毕竟也不知道叔父的钱能够让您消耗几日了。”
他说的这话别有意味,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过什么情绪波动。就算有,那也是对她的不屑与怜悯。他要拿走从前属于父母亲的一切,无论代价如何,结局如何。他也会好好的保护穆倾熙,谁都无法欺负她,谁都无法让她哭泣!
“阿枫,你这样说话。可是断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了。”罗悦岚冷静下来,再也没有了来时笑眯眯的模样。她整理了一下仪容,“那么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要怪叔婶狠心!”
“还能有什么事比失去父母更加糟糕呢?您说对不对……叔婶。”郑启枫笑着,眼睛却暗无天日,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能够给人带来的也只有压抑与他熊熊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