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倾熙背对着她,眉头紧紧锁住,仍然只淡淡应答,“嗯,是挺惨。”
“我小时候见过穆老爷子的,感觉还挺好,特别和蔼,哪里知道这说走就走了,还是让郑家白家这帮子鸡贼给弄的。”
蓝羽的话语之中无不透露着惋惜的意味。
这一次,穆倾熙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的书,安静地看着……
蓝羽又调转了念头,忽然问道,“穆倾熙,好巧啊,你也姓穆。”
穆倾熙的心中一个咯噔,“怎么了?”
“没事,只是你身世我一直不知道。有些好奇。”
看她的样子,根本不仅仅是好奇了。而是想要一探究竟。穆倾熙知道蓝羽跟自己套近乎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她的心中肯定有更加周密的计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蓝羽跟郑启枫无异。
只是一个善于伪装,一个冷若冰霜罢了。
“蓝羽,你接二连三的试探我,想要怎样的答案呢?”穆倾熙放下书本对她笑道,“既然你这么好奇,那么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好了。你为我办一件事情,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蓝羽仍然笑着,但却不知道她是欣喜还是别的情绪,她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你的身份,到底值不值得我为你办事。”
“想来你绕在我身边将近一个月,不仅热脸贴上冷屁股,还要提防着郑启枫,这滋味不好受吧。按照你这好奇程度来说,你觉得……值得么?”
穆倾熙伸手轻轻拂过她的发,语调轻柔得好似一片羽毛。
蓝羽一把抓住她的手,没有放开,眯眼道,“啧,穆倾熙,我从前觉得你不过是隐藏太深,现在看来,你也是可怕。居然在不动声色之间就将人看破,可怕可怕。”
“蓝总也不差啊,伪装这么好。棋逢对手呢。”
蓝羽收回目光,挑眉说道,“交换条件是什么,需要去杀了谁么?”
“蓝总未免也太恐怖了些,我可没那个胆子去杀人。”穆倾熙揉着眉心,“当年白家跟郑家做的龌龊事,麻烦蓝总您一件不落的给我查出来。要文件,纸质的。”
蓝羽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这么说……”
“嗯?”穆倾熙抬头看她,眼神里没有任何光彩,也没有任何可以捕捉的情绪,一潭死水,压抑无比。
蓝羽摇头,轻笑一声,“如果白薇还在的话,她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是么?”穆倾熙低下头,呢喃道,“比较我早就失无可失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蓝羽的关系网很广,但事关重大,郑启枫能够将穆倾熙从前的一切都给抹去,就足以证明了他的实力。
所以蓝羽这边进度慢,也是情有可原。
但穆倾熙反倒是现在一点也不急,找不找得到也是时间的问题。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不透风的墙。就算郑启枫做得再缜密,都是没有用的,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最近郑启枫的心情也是不太好,一回家就板着个脸。穆倾熙没有那心思去问,也懒得去问。他们是最不可能的一对,既然如此,还是要保持点距离才好。
这一晚,他回家之后直接找到了穆倾熙,脸色不大好。
“怎么了?”她懒懒抬头,看了他一眼。
见她这样气定神闲,他皱眉,“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那就看你对过分这两个字的定义了。”穆倾熙很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事,但越是这样的时候,自己就越得站住脚跟。
“穆倾熙,我没空跟你闹!”
“我也没空跟你闹!”她的语气冷下来,面色比之前更加冷漠。
郑启枫见状,神情却松缓了下来,“你这样是没有用的。”
“所以我就活该在你身边混吃等死么?活该你哪天看我不爽就直接踢掉我?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保护她?你以为我想知道什么?你以为我要杀了她吗?我要的不过就是一个真相!一个能够让我心安能够让我堵上一辈子去复仇的真相!”
穆倾熙冷冷回答道,她的脑子现在非常清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但即便郑启枫现在发怒,她也不会收回自己的话语。
“你以为……”他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摁在墙上,“我不想告诉你么!?你以为我想让你去找别人?你口口声声说着我什么都不在乎,可我在乎什么,你难道不清楚么!穆倾熙!你真是让我忍无可忍!”
他说的话从来都是言简意赅,这一次这样一大段,倒是让她有些惊讶,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丝害怕。
“所以呢?忍无可忍最后呢?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加糟糕的事情么?”穆倾熙问。
她现在被囚禁在郑家,每日每日都跟罗悦岚打照面,跟自己的杀父仇人面对面,她心中怎么想的,谁又知道?!郑启枫有在乎过吗!但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得,都不会这样做吧!
果然……
“你真是一个极度自私又虚伪的人。郑启枫,我以为我要恨你。但我不会了,我会忘了你!我会连你是谁都记不起来!你会永远永远地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这是最好的惩罚,“我连恨都懒得恨你。”
郑启枫先是一顿,忽而却又燃起火焰,他掐住她的手,力道越来越大。
“穆倾熙!给我收回那些话!”
“好,我收回。”她挑眉,又冷笑,“所以呢?收回又怎样?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个懦夫?!你看,有些事情,你就算想要改变,也是无能为力,因为已经发生了。”
“就像是我想要的真相,它就在那里,我只要去寻找,就会找得到。任凭你本事再打,也遮不住的。也像我迟早会忘了你,你根本……根本阻止不了啊。我知道你明白的,人心,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她说到最后,声音冰冷而刺骨,她将头轻轻伏在他的肩上,闭着眼,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
却听他沉沉开口道,“人心,没有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