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骄一下子说出了自己最初都万万没想到的杜如柏,程氏吃惊的瞪大眼睛,“娘娘也认得那个杜如柏?”这下坏了,如果太子妃也支持,难道女儿嫁那么个男人么?
“那人曾在侯府小住过几日,只是按道理,烟雨不是该称其为表舅舅么?”可以嫁给杀夫杀子仇人的女人,杨骄也实在没办法要求彭氏讲什么伦常是非了。
“可不是么?!妾身也是这么说!”程氏抚掌道,“以前在绵阳的时候,妾身也见过姓杜的一面,那个时候,他跟家夫平辈论交,家夫一向称其为贤弟的,”因为彭氏的关系,顾家甚至还资助过杜如柏,“现在怎么可能嫁女儿与他?”
见杨骄连杜如柏的名字都不喊,只说“那人”,精明如程氏,已经欣喜的猜到杨骄对其不喜了,“这种坏伦常的事,亏得他一个读书人能想出来,别是,”程氏看了一眼如花似玉的女儿,将更坏的惴测压在心里。
杨骄点点头,“亲家太太说的是,不但辈分乱了,我记得那人的年龄也大了烟雨许多,对了,他好像还纳了自己的表妹为妾,当初闹的十分不像,侯府也是因着这个,才不许他再上门了,顾家跟侯府是正经的姻亲,怎么能将烟雨嫁与这种人?”
让儿子跟表弟成连襟,杨骄真是挺佩服彭氏的,“二伯母许是糊涂了,亲家太太不必理会便是,”
太好了,因为杜如柏如今中了进士,以后放了外官,也算是踏进了仕途,招他做女婿,顾纶还是有些心动的,程氏知道自己反对没用,心里一直很忐忑,现在有了杨骄的话,甚至直接将杜如柏说成了人品不堪之徒,那以后她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反对将女儿嫁一个跟表妹偷情,又纳其为妾的人了。
今天太子府一行,顾烟雨的收获是最大的,不但拒了跟杜如柏亲事,还争得了自己为婚事作主的权力,虽然这权力只到十七岁,但她如今刚刚十五,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自己选择,“民女谢过娘娘,娘娘真是菩萨再世,”顾烟雨喜笑颜开道。
“我只是许你十七岁前,父母给你择亲的时候,要经得你的同意,可没有叫你自己出去选夫婿,你记住啦?”杨骄生怕顾烟雨太过大胆,做了有违礼法的事,殷殷叮嘱。
几人闲话家常,就听外头晓风来报,说是顾老爷要走了。
顾家这样的商户,纵然有的是银子,若不是因着杨家的关系,想见周承辉也难如登天,没想到这次他们进府,不但是杨骄,连周承辉也亲自接见了顾纶,这面子给的太大了,等程氏母女都走了,杨骄见周承辉迈步进来,迎道,“没想到殿下居然会见顾家父子。”
见过顾家父子,周承辉的心情并没有得到多少缓解,“刚才跟顾先生聊了聊,才知道国计民生对我来说,其实还只是停留在字面上的意思,比如这次,父皇下了那么一道圣命,我却一筹莫展。”
周承辉被派到的户部,紧接着灵佑帝便着令在盛京城外的香山之上,依着那里的温泉再修一处园子来,名字他都取好了,叫冬荣,旨意上写的倒也冠冕堂皇,说是给两宫颐养天年,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己享乐,顺便再给周承辉制造困难。
周承辉接到旨意,脸当时就黑了,从建安帝开始修道炼丹,大晋的赋税就一增再增,国库满了,朝廷跟官员有钱花了,可是老百姓却被刮的一干二净,万幸这些年一直没有大灾,不然的话,揭竿而起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你也知道我这些日子在愁什么,不过今天跟顾氏父子一席话,倒叫我想明白了许多事,”周承辉叹了口气,“我准备跟高先生他们商量个具体方案出来,那个顾扬飞是个人才,我准备将这件事由他出面操作。”
这是要大用顾家父子了,杨骄微微一笑,“他们能帮上殿下的忙再好不过,那顾家父子之所以留在京城,其实也是在找投效之路,事情交给他们来做,他们定会竭尽所能。”
“可惜,我现在能做的事实在是太少了,”想想偌大的国库里连一两银子都没有,周承辉一阵儿暗恨,“骄娘你等着,等孤坐了那个位子,定要叫那些尸位素餐的人好看!”
如今的大晋文官爱钱,朝廷不停加赋,官员借机多征,以饱私囊,武官却一个比一个怕死,明明吏部花名册上十万武官,真正往九边的,却没有几人,大家宁愿抱病躲在家里想清闲,甚至花钱想尽办法转文职,也没有人愿意去为江山为黎民尽一己之力。
“慢慢来,会好的,殿下跟我说说,冬荣园您准备怎么建?”杨骄倒了盏茶送到周承辉手里,“臣妾上次进宫,听太后娘娘的意思,明年冬天,皇上要奉两宫往冬荣园去呢!”
对于建这个冬荣园,郑太后倒是极为支持,她一生不得建安帝的疼爱,在先皇驾崩之前,都过的小心翼翼,连宫门都没有出过一步,如今儿子终于做了龙位,作为太后,郑太后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自然想出去走动走动。
“皇上指的地方,其实也是有主的,我已经叫人查了,原本是山西富商殷永圭在京城的私产,不过这殷家之所以能在山西成为一豪,靠的却是康王叔。”周承辉淡淡一笑,垂头细品杯中的银毫。
“殷永圭在山西,他们在香山的温泉,只怕是康王府在用吧?”杨骄脑子转的飞快,“如今皇上看中了香山温泉,还逼你出面,这是想叫殿下跟康王府生出嫌隙!”
“没错,不过这个点子只怕不是秦逢时出的,以他在京城的资历,根本打听不到殷家靠的是哪一位,”
殷家发家靠的是煤炭跟铁器,这铁器从来都是官营的,殷家能承办,自然是有极强的靠山在,杨骄眸光一闪,“是顾培正?确切的说是昌王?”
“是啊,咱们这位皇叔,还没死心呢!”周承辉冷冷一笑,“他们千算万算,偏没想到,别说是要处香山给两宫造园子,就是孤为自己要,康王叔也不会舍不得给!”
那地方有了,可造园子需要的巨额资金又要从哪是来?杨骄凝眉细想,猛然道,“殿下要顾扬飞操办,可是看上了顾家的银子?”这也太多了啊,将来得许顾家多少好处?而且,就算是许出去,顾家真的能拿出来?“殿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确实是准备从那些商户身上下手,毕竟比起百姓,他们的日子要好过的多,至于回报么,”周承辉轻轻敲着桌子,“其实将来这处冬荣园,我是不会留着的,到时候就由殷家,顾家还有出过资的人家拿回去分了,不管是自用,还是拿出去转卖,都随他们,”
“殿下这么做,皇家的体面……”把太皇太后跟皇太后,皇上住过的园子赏人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杨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江山没了,孤还要这体面何用?你等着,等将来,孤还要将各地建的行宫给卖了,”从大晋建国始,只有一个皇帝出京巡幸过,可是那些花了巨资兴建的行宫,便一直闲置至今,每年还得由户部拨银子修整。
这些天在户部看着一笔笔完全没必要的支出,周承辉肝儿都是颤的,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着才能将这些东西给再利用了。
“殿下,虽然亲力亲为累一些,但这次义捐,殿下还是亲自督办好了,毕竟这也是殿下您的孝心不是,”从周承辉进了户部,人明显的瘦了,可是杨骄却知道自己不能叫他停下来,只能每天尽心竭力的为他熬制汤水,“臣妾担心……”
“我明白,你放心,既然我要做,自然会将事情做的漂亮,而且我还准备借着这个由头,再做些别的事呢,”说到这儿,周承辉笑了,“那顾氏父子还真不是一般人儿,我准备借着他们的手,在江南也打开一个缺口,那里才是朝廷的钱袋子啊!”
因为是钱袋子,所以一直被顾培正牢牢掌握着,周承辉这些年都很难插手进去,“等殷永圭进京了,叫他跟顾纶好好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想些办法。”
“顾纶虽然是杨家的姻亲,但商人历来重利,还有殷永圭,殿下连人都没见呢,万不可太过相信他们,”虽然知道自己在泼冷水,杨骄却还是希望周承辉能提高警惕,他们现在,太难了。
也只有杨骄,才会时时提醒自己小心谨慎,周承辉拍了拍杨骄的肩膀,“你放心,我敢用他们,自然有叫他们忠心的手段,商人重利,孤便拿出足够多的利益来,”
见杨骄一脸不解,周承辉解释道,“你可听过互市?”
“殿下您要开互市?跟鞑子?”这下杨骄不淡定了,朝廷历来对鞑子的政策都是又打又防,现在周承辉要跟鞑子做生意,不说关外鞑子的反应如何,就是在朝堂上,也是往顾党手里送把柄呢!
“瞧,又急了不是?我现在发现了,你的性子可比我急的多,你还记得当年咱们第一次见面的三娘子么?”周承辉揽着杨骄在自己身边坐下,“我记得你当时说三娘子是个绝色大美人儿,只可惜她当时易了容貌,我竟没有看见到底长的是什什么模样?”
周承辉的话音儿,他还挺遗憾的?杨骄不乐意了,一甩手道,“这都几年了,殿下连真模样都没有见过,居然就忘不了了?那臣妾给殿下出个主意好了,您手书一封,叫康亲王亲自率兵出关,将那三娘子给殿下掳回来,咱们太子府扫榻以待!”
“哈哈,我家娘子的老陈醋打翻了,”周承辉还是头一次看见杨骄跟自己为女人生气呢,拉了杨骄的手不许她走,“娘子这么一提醒,我还真得想办法见见这位连娘子都听说过的大美人儿了!”
跟周承辉相处了一年,杨骄知道他不是个好美色的人,可是听到他对旁的女人有兴趣,杨骄心里还是有些不快,她努力想从周承辉怀里挣扎出来,反而被周承辉箍的更紧了,“你放开,咱们好好说话!”
“不,我就要这样说,娘子,你生气的样子好美,那个什么三娘子四娘子的,一准儿没有你漂亮,”周承辉嗅着杨骄颈间的幽香,心神一荡拨弄着杨骄衣衽上的丝带道,“见了半天客,也累了,不如咱们进去躺着说话儿?”
这晴天白日的,谁要与你进去休息,杨骄忍住没啐他,到底还是推了周承辉一把,“行了,你快忙去,再过一个月咱们就要除服了,我给你做了身新衣,还差几针呢……”
“就要除服了啊,真好,”周承辉的手已经悄悄探到了杨骄的衣襟儿里,手指顺着她细嫩的肌肤慢慢上移,“等除了服,有些事咱们就可以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周承辉给建安帝守孝,许多事都是浅尝辄止,现在一想到马上就要出孝了,他顿时有一种龙归大海的感觉,将脸使劲儿在杨骄脖颈间蹭着,“咱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