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辉一走,大家都无心再吃什么,叫人将酒席撤了,都聚到颐寿院里来。
“你不必担心,我看那位小公公的神色并不惊慌,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杨华峰进来的时候,郭氏正在小声宽慰杨骄。
“祖母放心,殿下不是那等没有成算的人,”杨骄抬头正看到杨华峰,“大伯来了,听听他怎么说?”
“我将门上的人叫过来问了,说来的是康王府的人,不过好像真的是出了什么事了,听送消息的人漏的口风,说是康王爷已经过去了,”
杨华峰顿了一顿,小声道,“说是去的莲华寺……”
“莲华寺?”又是莲华寺,杨骄腾的站起身来,“大伯说康王殿下也去了莲华寺?”
难不成周徇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前世的命运?这次跟他在一起的人又会是谁?
沈宓芬?杨骄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大伯,还请移步说话,”
杨眉看着郭氏和杨华峰跟着杨骄进了内堂,悄悄向杨历使了个眼色。
“你今天跟殿下说上话了没?”一出颐寿堂,杨眉便问道。
“哼,我倒是想,可杨家那几个,将太孙围的水泄不通,我是哪儿牌名儿上的人,”杨历倒是想尽办法想跟周承辉搭上话,他被夺了秀才功名,可是学问还在,
而且他敢分析过朝廷的局势,现在周承辉身边最缺的就是忠心的谋士,若是自己可以在他面前一展所学,未必不是个进身之阶,等到周承辉登上大宝的那天,他也可以跟着一飞冲天。
“那你觉得太孙对杨骄如何?可满意?”既然哥哥这边没有捞到好儿,杨眉也不再往下问。
杨历摇摇头,男人们怎么可能说这些,“看他对四叔跟大伯都很尊敬,想来还是满意的,我听他们说话,好像太孙还曾跟着四叔读过书呢,”
怪不得呢,敢情老郭氏一早就下了手了,杨眉心里轻嗤一声,成天装的人五人六的,背地里,呸!
“还请大伯派人悄悄往莲华寺附近等等消息,还有,再派人往沈家去一趟,看看沈家的当家人都还在不在,”
杨骄叹了口气,没想到还是叫丁湘云给做成了。
内宅的事郭氏比杨华峰脑子转的快,“骄娘,你的意思是,世子跟沈家的姑娘,那殿下过去……”
“自然是要保世子了,总不能叫周家老大得了好处去,”杨骄眉间闪过一抹厉色,就算是这个王爵之位被周徇给丢了,那也不能落到周昧手里。
“你照太孙妃说的去办,记得隐密些,”郭氏待杨华峰出去了,才将杨骄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是不是康王府那边有什么事……”
“我也是从几处听来的消息,自己凑起来想的,”杨骄也不瞒郭氏,将丁湘云一心推长子为世子,甚至不惜谋害次子的事情跟她讲了,“祖母,沈苾芬跟康王世子的事,只怕也是那个丁氏有意安排的,”
“孙女儿只是想不到,都是亲生儿子,为了一个,居然不惜屡屡加害另一个,真叫人齿冷,不知道殿下到了,能不能护得住世子,”杨骄叹了口气。
丁湘云的算盘郭氏也能猜出来,只是同样做为母亲,偏心到捧一个毁一个,妄郭氏活了几十年,也是头一次听说,“宗室的事,不是一个丁氏能捂得住的,还有康王跟老王妃呢,”
只要周徇不死,这康王世子之位就不会落到周昧手里。
杨骄在侯府一直等到宫门快要落钥了,也没有看到周承辉回来,无奈之下,只得起身道,“咱们不等了,先回宫吧,”
杨华峰派出去的人送回来的消息,莲华寺被康王府的人围了个密不透风,杨家的人远远的守着,看到陆续有张家,丁家,沈家的马车上了莲华寺,至于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杨家人的就打听不到了。
此时莲华寺一间僻静的禅院之内,沈苾芬一直惊恐的看着地上那只死狗,“这,这不可能,怎么会?”
茶是她亲手为周徇烹的,一应茶具甚至连烹茶的水,小炉里的炭,都是沈苾芬从家里带的,可这烹好的茶,怎么就成了毒药?
外边正屋里已经坐满了人,坐在康王身边的张明冀沉吟片刻,“这下头人的话,怎么能当真?”
周克宽虎目怒睁,“当不得真?沈家的奴才,张家的奴才,这些人的话都当不得真,那好办,来人,将沈氏给本王带出来,叫张相听听,她的话能不能当真?!”
周克宽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提前赶回王府,直接冲回王府,将这个张影心一刀剁了,也省得现在跟张明冀在这里费口舌。
从张影心跟丁湘云被带到莲华寺,她就没有见到沈苾芬,也没有见到周昧,提前安排在莲华寺的人也没有送消息回来,所以在周克宽审问她的时候,她是直接一推二五六,万事不认的,可下头人可以说是狭恨诬陷,沈苾芬若是开了口,自己要怎么辩解?
“母亲,我要怎么办?”
这个时候,张影心才意识自己真是太自负了,以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出了事也落不到她头上,可现在,一直跟沈苾芬来往的可是她张影心,就算是周昧有罪,她这个做妻子的又如何能脱得了身?
丁湘云哪有功夫理会张影心,姓沈的带来的奴才,可是口口声声说是收了周昧的银子,现在想死的还活着,要当世子的,却自身难保了。
沈苾芬被带到正房的时候,吓了一跳,这满屋子男男女女,实在不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该出现的。
沈苾芬正要掩面退出去,不想却被身后的人大力一推,一个没防备,直接摔进了屋里。
“沈氏,谁给你的胆子,叫你下毒害我们王府世子的?”
周克宽不等沈苾芬直起身,大手一挥,只见一道黑影闪过,沈苾芬惨叫一声,玫红褙子已经被抽开了花,殷红的血登时将后背的衣裳染成一片暗红。
“康亲王,你在做什么?”沈骊君万没想到周克宽居然敢当着她的面,对沈家的女儿出手。
“做什么?王妃娘娘看不出来么?若不是看在昌王的面子上,本王今天可不止这一鞭了,”沈家人敢动周徇,就是跟康王府撕破了脸,不论沈苾芬是不是被人利用了,敢将周徇置于危险之境,
就该死!
周承辉冷眼看着伏在地上的沈苾芬,冷嗤一声,这种见到个漂亮的男人就迷了心性的女人,也该给她一点儿教训,“沈氏,孤只问你,你为何要置世子于死地?背后又是何人指使?”
沈苾芬从小到大,也就是初学刺绣时被绣花针伤过手,现在猛然被人一鞭抽到身上,除了彻骨的疼痛之外,叫她透不过气的,是这一鞭带来的羞辱,
在今天之前,她的人生是高高在上的,被人艳羡簇拥的,而不是像狗一样,被人鞭打,审问。
“来人,拿水将沈氏浇醒,”
晕了?周克宽才不会担心沈氏的感受呢,只要人没死,他就会撬开她的嘴。
“王爷,王爷别再逼我家小姐了,我说,奴婢什么都招,”沈苾芬的丫鬟看不下去,从下人手里挣扎出来,扑到沈苾芬身上,“我家小姐是冤枉的,她根本没有想过下毒去害世子啊,小姐对世子一片真情,怎么会下毒害他呢?”
沈苾芬被冷水一激,已经幽幽醒来,她听到贴身丫鬟的话,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遂云说的没错,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世子,至于那茶里为什么会有毒,我根本就不知道,而且,那茶也不止是给世子一个人喝的,连我也是要喝的,”
说到这儿,沈苾芬忽然明白过来,对啊,如果今天这壶茶被他们二人喝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康王世子跟沈氏女一同殉情于莲华寺?
想到周徇从自己手里接过茶时的表情,显然是已经看破了一切,“张大奶奶,是你跟我说,世子有意与我,又出主意叫我递信与世子,请他到莲华寺相见的,”
“是你,是你要害了我跟世子!”
“你胡说什么?分明是你不守妇道,明知世子已有婚约,还百般勾引,现在被识破了,还敢往我头上赖?”
沈苾芬当众说出真相,张影心不由急了,“我不过是看在沈王妃的面子,怎么会搭理你?好好的姑娘家,成天惦记外男,臊也被你臊死了!”
“哈哈哈哈,”一通百通,沈苾芬倒真是被周克宽一鞭子打醒了,
“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分明是你忌恨当初因为我姐姐丢了昌王妃之位,又恨原本该属于周昧的世子之位,落到了周徇头上,好一条一箭双雕的毒计,”
沈苾芬挣扎着站起身,“你买通我的丫鬟逐月,让她在我耳边百般挑唆,只要见到了周世子,他定然会被我的美貌打动,跟马家退亲娶我为妻,”
沈苾芬看着张影心越来越青的脸,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我听信了逐月的话,将周世子约到了莲华寺,对了,到这莲华寺来,也是你向我建议的,说是跟寺里的知客相熟,行动起来方便,”
沈苾芬肠子都要悔青了,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跟着张影心的话走,“甚至烹茶的主意都是你跟我说的,你说马家是行武出身,马家姑娘素来粗鄙,烹茶抚琴的雅事,竟然一无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