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骄返回浣玉阁,果然看到沈苾芬已经来了。
看沈苾芬身上的玫瑰红宫装,杨骄就知道她是有备而来了,看来康王世子妃的位子,对沈家还是有吸引力的。
崔婧在这一批太孙妃“备选”中,是最没有竞争力的一个,加上宁武侯府日渐没落,她跟曾家权家的女儿都不太熟悉,而她也不愿意拉了脸面去跟她们结交,因此在浣玉阁里,崔婧就成了枯坐的那一个,现在看到杨骄进来,崔婧也顾不得刚才杨骄的“无礼”之举,向她招手叫杨骄过来她身边说话。
“看来这沈家还是没有死心啊,嘁,也不想想,这可差着辈儿呢!”崔婧看着沈苾芬精致如画的五官,一阵儿牙酸。
“不过是拐弯亲戚罢了,天家娶妻求贤,哪里会真的计较这个,再说了,今天是丁王妃痊愈设宴,既是亲戚,过来走动走走动也是情理中的事,”丁家的真正目的跟崔婧无关,杨骄也不想她掺乎到其中,所以只是拿王府对外的理由来敷衍崔婧,并没有跟她说实话。
这个杨骄真是跟自己越来越不交心了,崔婧心里一阵儿气苦,原想着她跟杨骄出身相似,杨骄身子好,宜生养,自己则有两个还算是成才的兄长,就算是她们都无缘太孙妃之位,可良娣侧妃还是有希望的,若是二人能一起进了太孙宫,将来也有个照应,可这个杨骄,连一句实在话都不跟自己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亏咱们自小像姐妹一样,你那样对卉娘,已经够叫人寒心了,万没想到,现在也这样对我!骄娘,你真是太叫人失望了!”
要不是规矩束着,杨骄都要给崔婧一个白眼了,这个崔婧也太爱自说自话了,自己何曾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婧娘这里是康王府,你如此失态不怕叫人看见了笑话?而且,我自问也没有过对不起你之处,不知道你这满腹的怨气从何而来,不论你今天是怎么想的,藏在心里就好,我没有兴趣知道,更不想跟你讨论。”
“骄娘,你是不是,得了什么准信儿?”杨骄虽然一向骄傲好强,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趾高气扬的跟自己说话,崔婧脑中闪过一个可能,也顾不得去计较杨骄的态度了,一把拉了她向没人的角落走,“可是老夫人在太后那儿得了什么信儿?你快跟我说说!”
杨骄对今天的宴会完全不上心,对沈苾芬也不关注,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知道自己是一定会进宫的人。
杨骄想挣扎甩开崔婧的手,奈何她力气太大,硬挣的话又会招人注目,只得任她将自己拉到窗边的花架旁,“我祖母并没有得到什么准信儿,你也不要乱猜,今天是好日子,咱们欢欢喜喜的来,安安生生的回去才是对主家的礼貌。”
自己都逼到这一步了,杨骄居然都不肯给句实在话,崔婧失望的撒开手,“将来不论是曾家还是丁家,甚至是马家三姑娘,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你不懂独木难支的道理?我也是想着咱们自幼情同姐妹,才……”
“我觉得你想的有些远了,现在且说不到那一步呢,”杨家现在在周承辉跟前也算是有些薄劳,如果太孙妃之位真的旁落,杨骄是不会愿意与他为妾的,当然,这个打算,她没有必要跟崔婧说。
收到外院周昧叫人送来的消息,张影心便带了丫鬟往浣玉阁来,她今天的任务,便是将过府赴宴的小姐们请到花园里去,顺便跟周徇碰个面。
张影心已经在荣恩院见过给曲氏请安的沈苾芬了,虽然她去昌王府的时候已经见过沈苾芬一次了,可今天看到盛装而来的沈苾芬,仍不得不感叹老天对沈苾芬的厚爱,那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儿上居然找不到一丝瑕疵来,这样的姑娘往那儿一站,满屋的闺秀都成了她的陪衬。
见张影心亲自来请,周蓓儿起身道,“也快到午宴的时候了,咱们一路走过去,刚刚好,前些日子祖母才命人重新整修了园子,从宫中御花园移植了许多珍品过来,咱们一起看看?”
对于康王府再次请客,过府的几家都跟崔婧一样的想法,就是跟姜太后交好的曲老王妃在替姜太后相看孙媳,周蓓儿的提议,她们又怎么会不客随主便?曾荟率先起身,含笑向沈苾芬道,“既然县主相请,咱们岂有不去之理?我也很想看看老娘娘的珍藏呢!”
在曾荟眼里,沈苾芬算是她的大敌了,既使沈氏是注定做不了太孙妃的,可这样的侧室哪个正室也不会喜欢,尤其沈苾芬今天还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更叫曾荟觉得刺眼,不过她也不是怯敌的人,对沈苾芬更加的亲切有礼。
在德阳公主府,沈苾芬跟沈骊君就都歇了一争太孙妃的心思了,可若是在京城里寻一个平常的侯门嫁了,沈苾芬又不甘心,老天赐了绝世花颜给她,家族又对她精心培养,就这么白白的埋没了?
所以当张影心过来送上这个建议时,沈苾芬答应的比沈骊君还坚决,周徇是个什么样的人,长相性情如何她不知道,但周徇已经是实打实的亲王世子了,将来铁定会接手宣化一线的兵权,这样的实权亲王,甚至比以后注定要被太子一派嫌弃的昌王更安稳风光。
沈骊君对张影心的提议也是愿意的,与沈氏来说,除了她这个看不到希望的昌王妃,能出个康王妃,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只是她不像沈苾芬那样对京中的事全然不知,康王府有意跟归德侯府结亲的风声,她是有所耳闻的。
对于这一点,张影心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的,在张影心口里,周昧一向是昌王马首是瞻的,为主子谋划最大的利益就是他的本分,如果沈家女当了世子妃,以后宣化的兵权,就等于是落在了昌王手中,至于他们长房,如果将来昌王有了大前程,他们想要什么样的富贵没有?忠心的奴才又怎么会为眼前的利益斤斤计较?
康王手里的兵权对周琛的吸引太大了,大到即使明知道周昧送个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也叫人忍不住想要试一试,万一呢?这件事最差也不过是搭进去沈氏的名声,于昌王来说,岳家的名声折损一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因着前面这一番计较,才有了今天沈苾芬随着沈骊君这康王府之行。她一到浣玉阁中,便感觉到了几家闺秀对她的敌意,包括这位笑的和善可亲的曾荟。
沈苾芬知道她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态度,这些从小她的习惯了,所以根本就不会在意,反正她所要的,跟这些人并不一样,现在曾荟喊她同行,她便从善如流的站起身来,向周蓓儿道,“我是头一次到王府来,正想跟着县主开开眼界呢,不过若是认不出那些珍品,大家可不放笑我没见识啊!”
美人儿如玉,又有哪个舍得取笑?周蓓儿心里清楚沈苾芬是进不了宫的,对她倒也没有多少偏见,“沈妹妹太谦虚了,莫说沈氏百年大族,就是昌王府里,只怕也是名花满园,不是咱们王府可以比拟的。”
知道了丁氏母子的打算,杨骄不打算往里头掺乎,因此远远的站在最后,看曾荟跟沈苾芬率先携手而出,倒是周蓓儿向她招手,杨骄只得迎上前道,“姐姐一直忙,我竟没有寻到机会跟姐姐说说话呢!”
“怨我了,”周蓓儿停步等着杨骄走近,携了她的手道,“前几日祖母往你们府上去,我原想跟着去看看你,可惜祖母不许,”周蓓儿是已经订亲的姑娘,轻易不得出门。
“老娘娘去寻我祖母,为的可是喜事,以后啊,你还得请我到王府吃酒呢,”杨骄微微提高了声音,希望前头走的沈苾芬能听到。
丁湘云母子的算计,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但终究对周徇跟马家都会有影响,杨骄还是希望沈苾芬能及时醒悟,免得累人害己。
“嘁,请你吃酒还用等以后?今天祖母就备了西洋来的果酒,一会儿我敬你几杯,”周蓓儿笑微微的点点杨骄的额角,难得这丫头有如此俏皮的时候,“你放心,若是醉了,就留在我的聚荷小筑里住上几日……”
“好啊,我先偏了姐姐的酒去,过几日再到马姐姐那里,寻她的好酒吃去,”杨骄掩口笑应,“刚才我还跟芯娘妹妹说要去看蕊娘姐姐呢!”
提起马蕊娘,周蓓儿也是一脸的笑,“可惜我不好出府,你这个促狭的丫头可不许臊着了她,不然我唯你是问的。”
“这人还没有进门儿呢,蓓娘姐姐就护上了,啧啧,你的话我一定给蕊娘姐姐带到,”杨骄脆声笑着,眼角余光从沈苾芬面上滑过,她听到自己跟周蓓儿的对话,应该明白周马两家的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纵然对杨骄无感,马芯娘对姐姐嫁到康王府还是很高兴的,又不愿意杨骄跟周蓓儿太好了,在一旁道,“蓓娘姐姐向来跟我姐姐是最好的,就算是你不带话,她也知道蓓娘姐姐的心意的。”
“唉,一家人到底是一样啊,我不说了,我安生的跟着你们逛园子好了,”见沈苾芬脚步微顿,杨骄知道目的达到,便做出伤心状退到周蓓儿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