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朵儿和辛薇商量好,找机会促进秦牧初和陈朝阳两人建立友好关系并且和平发展。他们约在西街口的一家西餐厅里,打算来一次“友好会谈”。陈朝阳和尹朵儿赶到餐厅的时候,秦牧初在无聊地用吸管调戏着卡在玻璃杯口上的柠檬切片,辛薇在玩手机。起初气氛还算融洽,秦牧初和陈朝阳两人也很礼貌地相互打了招呼,只是落座点餐之后就变得尴尬起来了,两人互不言语,各自调戏着各自面前杯子里的饮料。
作为“友好会谈”的发起人,辛薇觉得有义务为会谈的开幕讲两句,于是站起来说:“今儿攒这顿饭局,也没别的意思,只为增进友谊,然后就是为……”她看了一眼尹朵儿和陈朝阳,继续说:“……为祝贺陈朝阳同志和尹朵儿女士百年好合。”说着,她手一指尹朵儿,“等下你记得买单。”然后坐下。
陈朝阳从进门见到秦牧初那会儿开始,心里就疙疙瘩瘩的。他深知自己和秦牧初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虽是如此,不过这会儿碰了面,总归是要搭上两句话的,不然就显得自己太小心眼儿了,于是笑着开了腔:“这顿算我的。久仰宣德天才少年大名,我老早就有想法与之结交,苦思没有机会。”
秦牧初打开始就不愿来,只是顶不住辛薇的威逼利诱、软磨硬泡加生拉硬拽。他只想赶紧结束了这非比寻常的会面。又想着,既然来了,也绝不能在辛薇面前被姓陈的压了尊严失了颜面。对于陈朝阳的恭维话,他越听越觉得是他欲扬先抑式的贬低,愈想心里就愈是来气,于是不带好脸色地回道:
“不敢不敢。”他伪饰地浅笑,“您可是神童,哪有神仙屈尊迂贵来同凡人讨交情的。”为掩饰自己话中带刺,秦牧初故而说完之后还在呵呵呵笑着没停,暗着却鄙厌地将牙根咬得嘎吱作响。
傻子都听得出秦牧初的冷嘲热讽。陈朝阳一开口就挨了闷棍,心里憋得火气直冒,他又自卑自己唇口愚钝不及文科生牙尖嘴利,不愿跟他打骂战,识趣没再做声。心里更是埋怨,若不是这二货,自己说不定在和心爱的女人共进午餐呢!想起这事儿,这会儿真是砍死他的心都有。
秦牧初却不依不饶:“怎样?神童,预备这次月考拿几分呀?”
陈朝阳越发来气,心想,不理他又不可能,定是他之前赢了两次现在很是得意。说自己之前都是让他的怕他不会相信,便呵呵笑道:“这个得看我心情了。”
秦牧初听出了陈朝阳话里的意思,冷嘲热讽道:“神童就是神童。”说着,他又望了一下辛薇,笑着对辛薇说:“敢情他能用意念写试卷呢。”表情之中尽显不屑和鄙厌。
辛薇暗掐了一下秦牧初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这么不依不饶。
秦牧初没理会辛薇的暗示,脸色也阴沉下来,继续冷嘲热讽:“有些人吧,明知自己浪得虚名也不晓得……呃……不说谦虚吧,也总该低调点不是,非得别人给他拆穿了他才高兴。”
陈朝阳再也按不住心头火气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旁的尹朵儿拉都没拉住。他手一指秦牧初,狠狠说道:“小子,哥是不想**你,别给脸不要脸。这次月考,哥就让你晓得谁才是浪得虚名!”说完,他将钱包扔给尹朵儿,叫她把单买了,然后一甩手匆匆离开了。
尹朵儿赶紧起身,将自己的钱包扔给辛薇叫她单买,然后拿着陈朝阳的钱包赶紧追了出去。
秦牧初被陈朝阳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见陈朝阳的巴掌并没有拍在自己的脸上,这惊慌才慢慢缓和下来;这会儿陈朝阳负气而去,他笑着对辛薇说:
“我最看不爽这种说两句就发脾气拍桌子的,忒没素质显得!玩笑都开不起,什么人嘛!”
“你也太过分了。”辛薇别了他一眼,一脸失望。
秦牧初倒是觉得很爽,他倔强地一抬眼,“我就看不惯他那虚伪装逼的劲儿,真欠!”
随着秦牧初一声十分不屑的鄙厌的冷笑,和辛薇的一声叹息,“友好会谈”不欢而散。
陈朝阳负气出走,他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勇气拿板砖拍死姓秦的那混蛋王八蛋,这会儿愈发觉得憋屈。尹朵儿追上来,他便将这满腔怨气一股脑儿倾吐了出来:
“我说了吧……说了不来的……瞧那鸟样儿,老子要不是看在他是你和辛薇的好朋友,我酒瓶子就照着他脑袋去了,你信不信……”
“信!我哥心肠最好了,大度得很,才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呢……没事没事,咱以后不理他就是了……这次都怨我,都怨我……”
尹朵儿体谅他受了委屈,在一旁死命安抚着,也不去指责秦牧初的错(她清楚,这只会加深他俩的对立矛盾),只是附和着说些尽可能让他消气的话。她曾在网上看过一篇文章,说男人生气的时候要像哄小朋友一样,要顺着;见他还在生气,于是上前挽着他的胳膊,然后发嗲:
“好啦好啦,哥你不要生气了,秦牧初那人自恃学习成绩好,自高自傲得很,他就那脾气。我估摸着他心里一定是害怕,故而装腔作势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以前他不就是你的手下败将么,他输怕了呗。”
“呵,这次月考我一定让他好看!你信不信,我一定让他输得心服口服,你信不信?”
“信,妹儿当然相信哥哥咯,我哥可是神童诶……”说着,尹朵儿聪明地转移了话题,“哥,你咋就这么厉害呢?”她仰着头一脸崇拜地望着陈朝阳,“哥,我崇拜你,真的,崇拜得要命,爱死你了!”
男人面对女人的麻木崇拜和没头没脑的爱慕,通常都是没有抵抗力的,这能瞬间激发他们的虚荣心,使其智商下降到负数,直到晕头转向不知所以。陈朝阳这会儿已将自己在秦牧初那儿受得怨气忘至了九霄云外,只顾得享受这种晕晕忽忽的飘飘然了。他轻轻捏了一下尹朵儿的鼻子:
“丫头,不要崇拜哥,哥就是个传说,晓不啦!”
和尹朵儿分开后,陈朝阳赶紧给于婉婷打电话解释这天发生的一切。果不出陈朝阳所料想的,于婉婷真的是相当的善解人意,只是笑着说着“没事儿没事儿,我能理解”。而陈朝阳却不知,这事儿已经让彼此之间多了层芥蒂;但是陈朝阳并没有察觉出来,他甚至在得意自己将这“两条船”驾驶得顺风顺水得心应手。
这两天来,陈朝阳一直被一个问题困惑着,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当初会故意在月考上输给秦牧初。他唯一能想到的是:像是秦牧初这样争强好胜的性格,若是自己赢了,往后秦牧初同自己的关系必将势同水火;像是预测到了一个麻烦,故而有意识地提前预防了。若是说和秦牧初“斗法”算是自找麻烦,他深知接下来的月考是在劫难逃。现在想想,之前所做的一切让步都是白搭,不仅如此,还给那小子助长了嚣张的气焰,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愈想愈是觉得懊悔。
陈朝阳跟秦牧初愈发疏远,彼此偶然撞面,各自不发一言,陌生得很;对此彼此也是心照不宣,对于这种“陌生”也就更加的理直气壮了。
第三次月考如期而至。对于这神童VS天才的巅峰对决,就像过时的旧报纸上的新闻,学生们已提不起太大的兴趣了。现在想想,都只觉得被之前的两次对决严重忽悠了。其结果丝毫没有太大的悬念,不管谁胜谁负,总归就这两人,且单一乏味。数学试卷的难度由训导主任一手操纵,像是那样只供学生们生死线上徘徊的试题,也不会突然蹦出一匹黑马来打败神童和天才。
这一次,秦牧初卯足了劲儿要拿满分,他汲取前两次的经验和教训,做完题之后又反反复复仔细检查了N遍,但是最后的结果却还是被扣掉了五分。何锋给的理由是:卷面不整洁。这一结果让秦牧初差点没气昏过去。他在何锋的办公室里同何锋理论,何锋给他看试卷,指着上面他涂改的地方和满试卷的褶皱。秦牧初唉声叹气,在心里怨声低喃:“你为什么总是能在鸡蛋里挑出骨头来?”他灰心丧气地回到教室,想着这次输定了。他不敢同辛薇说话,生怕她突然问“你不是去看成绩了么?怎么样,是满分不?能赢陈朝阳不啦?”之类的话,而自己不知如何回答。他只能祈祷,陈朝阳的成绩同上次一样,自己便能以微弱的优势险胜,从而保住颜面。
事情并没像秦牧初祈祷的那样发展,成绩公布出来,陈朝阳数学一百五十分的满分成绩赫然矗立理科班的榜首,随后的理综也是满分,综合起来总分足足甩了理科班第二名二十分,引来一片哗然。
“哈哈……我说了吧,前两次是水土不服,这次才是正常水平发挥!”
“靠!不要这么强悍吧!”
也有人因秦牧初的落败而感到惋惜:“靠!秦牧初怎么只拿了一百四十五?”
那一整天秦牧初都呆在教室里,他甚至去上厕所都是偷偷摸摸低走着头疾步如飞,生怕撞见陈朝阳。他听到有人在小声说着什么,都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是在议论他输了两分。他甚至感觉无地自容。
辛薇安慰他:“没关系的,你已经很厉害了。于婉婷拿了第三,数学也就一百三十几分。你都拿了一百四十五,很厉害了,别垂头丧气的。再接再厉,争取下次拿满分。”
秦牧初越听越气,但是又不愿承认自己输给了陈朝阳,只是说:“对我来说,没有拿满分就等于输!”然后翻开英语书,不愿再和辛薇说话。
排座位的时候,似乎一切回到了原点。郁可可这次可谓超常发挥,同于婉婷考了同样的分数,报名次的时候虽是礼让,但是两个名字是一起报的。郁可可清楚尹朵儿和于婉婷之间起了矛盾,于婉婷同她们的“姐妹党”已经土崩瓦解,料想于婉婷也不会帮她们了,对于争抢秦牧初旁边的座位,也就没刻意去表现得积极。
果不其然,于婉婷坐去了她起初到一班时的那个靠窗的位子,她走去那座位时,脸上是一种哀愁的表情,像是歉疚。辛薇预备提醒或者暗示一下于婉婷,被尹朵儿拉了拉手,阻止了。辛薇没明白,尹朵儿只是暗笑了几声,没有多说什么,这是一个秘密,她怕出任何纰漏,因此连辛薇都不愿告诉;她深知辛薇的火爆脾气,这事儿辛薇若是晓得了,必须会被搅得天翻地覆。
少了于婉婷的帮忙,秦牧初身边的位子空下来。郁可可一脸严肃地火速走过去,将书包往那桌上一扔,也没同秦牧初打招呼,回去了讲台上继续点名次。辛薇呆呆望着那桌上郁可可的书包,束手无策,这竟比看到秦牧初被郁可可亲吻还要令她心痛。秦牧初则有点儿不知所措,心头莫名开始慌乱,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辛薇,只是心头怀着满满的歉疚。
辛薇的成绩虽说上升了几个名次,可还是中下,在倒数第二排找了位子。尹朵儿这次考了个压轴,可见谈恋爱这事儿对学习的危害之大;幸而辛薇帮着占座,不然她非得去挤角落不可。
一切就绪。郁可可回到座位,只是自顾自地看书,也不去理会秦牧初。而秦牧初也是觉得尴尬,甚至感觉浑身不自在。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样子,郁可可扔了个精致的笔记本在秦牧初的桌上,望着他示意了一下。秦牧初怯怯地拿起来,翻开。郁可可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