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屋外传来她妈妈回到家锁门的声音,还有一个像是她小姨的声音,好像有提到爸爸的事情。最近她爸妈在闹矛盾,她妈妈怀疑丈夫不忠,整天闹。说来也怪,这几天倒是消停了,尹朵儿以为妈妈的怀疑被打消了,没想屋外传来小姨的说话:
“他们都抱一块儿了,你……你居然……居然叫我别过去。咱们今儿去捉奸是为了什么,难道去找气儿受啊?”
“我只是想确认,现在确认了,事情也就好办了!”
“难道你……你想同他离婚?”
“离婚?呵,便宜他了!再说了,我不为自己想,我也得想想我闺女啊。我不会同他离婚的。对了,走走走,赶紧去把相片印出来,然后……然后再去买一块搓衣板,老娘今儿非得跟她来点儿真格的不可!”
尹朵儿站在房间门口,听到屋外母亲的说话,由衷地感叹道:“老妈威武!对了……妈,我还没吃饭呢!”她打开房门,她妈妈和小姨刚好出了门将门锁上了。
这时她不禁感概,母女两真是同病相怜啊!不对,应该是“同命相连”,这捉奸都选在同一天呢?
她赶紧给他爸打了个电话,接通之后说了句:“老爸,你死定了!”然后果断挂掉,像是幸灾乐祸式的提醒。没过多久她爸的电话打来,问她说什么,她想了想说:“老妈说要带着我去跳河,我这儿有点儿纠结,你说我是跳呢还是跳呢还是不跳呢?我有点儿纠结啊!关键还是舍不得您,要不……咱全家一起跳吧!”
“说什么呢?别闹,爸爸在开会呢!”电话那头父亲不耐烦的声音。
尹朵儿很清楚,这所谓的“开会”完全是幌子,是中年男人搞外遇惯用的招儿。她真的很想知道她妈妈说的那个“真格的”是怎么个真格法,于是说:“跳还是不跳,先开个家庭会议讨论一下吧!你不赶紧回来,只怕以后都见不到你闺女了!”还佯装很悲伤地说:“老爸,朵朵舍不得您,朵朵想在走之前再多看您一面,老爸你回来吧,朵朵这会儿真的万分想念您啊,呜呜……”然后迅速挂掉电话,去厨房煮饭去了。
那天尹母果真买了搓衣板回来,还印了张巨大篇幅的美女海报。尹朵儿明知故问这搓衣板做什么用,她妈妈默不作声去厨房做饭。尹朵儿又问这美女海报,她心里清楚这就是那个小三,笑叹老爸眼光不咋地。她妈妈回答:“那是你爸喜欢的女明星。”然后一指房间,“给我贴我房间里去!”尹朵儿诧异地望着妈妈,她妈一脸严肃地回了一个字:“贴!”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她爸爸回到家中。好似大战一触即发,尹朵儿坐在餐桌边等饭菜上桌,莫名感觉紧张。然而那天却平静得令人诧异,只是被怪异紧张的气氛弥漫笼罩着。那块搓衣板果然起到了震慑的作用,吃饭的时候她爸夹菜都是小心翼翼的。尹朵儿却并没感觉出异常来,觉得有些扫兴。吃过饭,他爸回房间去了,他妈妈也跟了进去,尹朵儿好奇地躲在门口偷听里面的动静,她好奇她爸看到那张海报的反应。不久后房间里传来她妈妈的一句疾言厉色的话:
“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玩,总之你只要晓得,晚上记得回来的路,找得到自己家的门,记得这屋里还有你老婆和你闺女!”
尹朵儿蹲在屋外,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莫名的悲伤情绪开始泛滥,忍不住的泪珠子滚滚而下。
她没有她妈妈这样的权利,可以以一个妻子的身份对老公的不忠吆五喝六。她清楚他爸爸是个顾家的男人,即便外面的诱惑再大,外面的女人再怎么********婀娜多姿,他也不会付出抛家舍业的代价去追求。她妈妈是有筹码的,家庭、婚姻、责任、亲情,这些都是妈妈的筹码。而她尹朵儿,面对同样不忠于爱情的男人,又该如何?搓衣板?巨幅海报?恐怕不成事,这只会让她的爱情粉碎成无法拼装的碎片。
恋爱这东西,讲究各自“角色和立场”的明确。在“我爱你”这三个字出现之前,各自在各自的世界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朋友?同学?爱慕者?被爱慕者?还是路人甲?恋爱之后角色换了,也明确了,那么如何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呢?于这青春期混乱的情情爱爱之中,料想谁也没法儿真正明确自己的角色和立场。
郁可可的那套“爱情角色理论”看似逻辑清楚,实则混乱至极。很简单的道理:因为这个剧集里没有她这个角色,不论她自己的角色扮演得多么好,她都是白忙活。显然,郁可可在她参与的那场爱情戏里,她角色很明确,但是就她目前的状况来说,她是没有立场可言的。她唯有拼命参与进去,才能继续演她的戏码。对于这些,她十分清楚,所以开始着手解决一些实际问题,那个让她莫名其妙被踢出局的问题。那天郁可可回到家后,情义绵延深情款款地洋洋洒洒了一篇几千字的文章,附带插图,一并儿扔进了秦牧初的电子邮箱。
这边,秦牧初看完邮件之后,倍感愧疚。他之前就一直感觉有愧于心,至于真相究竟是怎样,他从未关心过,因为那与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这事儿让他唯一的损失就是,失去了一段时间被追求的幸福。相对于和辛薇这种暧昧不明的情感纠葛的辛苦和不安,郁可可的青睐让他感觉到了切实而又踏实的幸福感,以及心安理得的轻松自在。如今一切明朗,他却又因另一种已经开始的习惯而感到不安,对于郁可可给予的这种幸福的失去,他花了很长时间才习惯过来。他拿着手机,想要打给郁可可,即便不是道歉,即便是往常深夜的恶作剧一样叫她起床尿尿,他都没有勇气拨过去,因为他开始习惯了没有她存在的生活。他开始感觉到了一种横亘在他和郁可可之间的,跨越世纪般久不相逢后产生的隔阂。想想只有作罢!很显然,秦牧初的“角色”和“立场”也模糊了,他不清楚的是,自己这种对郁可可的愧疚之情是源于何种情谊。爱情?友情?兄妹之情?他确信自己不爱她,却很希望再度听到她在耳边呢喃娇嗔的情话,再度拥有她的青睐。而对于辛薇,他感觉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到达不了爱情的份儿上;彷如被下了“到此为止”的诅咒,怎样都没法儿下一步发展。
而辛薇这丫头的角色和立场自始至终都是混乱得一塌糊涂的,最起码的,她至今仍是没搞清她和秦牧初,谁是追求者,谁是被追求者,以至于两人的关系至今仍停留在“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尴尬境地。她以为自己“作为一个被爱者”的立场很明确,却不知自己混乱于该去扮演何种角色,是去爱他?还是等着被他爱?是恋人?还是单纯的青梅竹马的兄妹关系?还是……亲密无间式的纯友谊?她有时候甚至怀疑他是否爱她,因为他从未有过爱情方面的确切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