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尹朵儿约了于婉婷一起搭陈朝阳的车回家。起初于婉婷开玩笑说不想当电灯泡,尹朵儿执意,她也只好从了。于婉婷识趣坐在副驾驶。尹朵儿佯装不舒服靠在陈朝阳的怀里轻软地呢喃、撒娇,没过多久便睡着了。陈朝阳搂着尹朵儿,时不时瞟两眼于婉婷,心里一阵阵莫名的不安和绞痛感。那一路安静得令人心神不宁,一车人各怀鬼胎,就连司机老易都暗暗叹气。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车到帝豪小区正门的时候,尹朵儿同陈朝阳说:“你送婷子回去吧,我自己走回去就是了。”
尹朵儿说得风轻云淡,陈朝阳也就没当回事儿,他只是微微怔了一下,便点了头。陈朝阳觉得,和尹朵儿的亲密就像是例行公事。这会儿公事办完了,他感觉一身轻松自在。接着,回转头来看见副驾驶座儿的于婉婷,他不由自主地心跳得激烈。他很想和她说说话,却发现脑子里空洞洞的,而且思绪也是乱七八糟。
这时车启动了,但没走多远于婉婷又叫司机停下来,然后转过头对陈朝阳说:“我还是下车吧!”她的语气里明显带着感叹。
“别呀,你家还有很远呢!”陈朝阳说。
“你……”于婉婷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难道没发觉朵儿今天有些反常么?”
“啊?”陈朝阳愣了一下,“没……没觉得啊!”
于婉婷准备开门下车,他赶紧叫住她。这时他心里莫名感到愧疚。但他清楚,这愧疚不是因为尹朵儿,而是因为于婉婷。他叫于婉婷不要下车,吩咐司机送她回去,然后自己下了车去追尹朵儿。
那天的天很有特色,一半明媚一半阴沉;太阳还未落山,躲在云层里,透出一片橘色,显得有些忧愁。
陈朝阳看着车离开,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尹朵儿的电话。
“在哪儿呢?”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陈朝阳等了几秒,再问:“在哪儿呢?”
仍是没有声音。陈朝阳急了,吼了一句:“你在哪儿呢?”就像被人坏了好事,他感到不爽。但是吼完,他的声音又立马软了下来,“你怎么啦?”因为电话那头传来了尹朵儿的哭声。
陈朝阳在小区中心的花园找到了尹朵儿。
“你怎么了,妹儿?”
“我委屈。”
“为什么委屈呢?”
“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因为我刚刚吼你么?”
“不是的。”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觉得你不爱我了。”
“瞎说,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那……那婷子呢?”
“什么?”
“你为什么不送她回去?你去送啊,没事儿,真的,我哭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敏感!”
“那是因为我爱你。”
陈朝阳愣住,没再说话。
过了许久,尹朵儿说:“如果……如果你觉得痛苦,那……我们分开吧!”哭泣的抽咽把话语搅得断断续续。
陈朝阳再度愣住,一时间他手足无措,他感觉说“好”和“不好”都是背叛。前者是背叛尹朵儿的爱情,虽然是她主动提出分手,但是她却哭着说“因为我爱你”。后者是背叛自己的爱情,因为他深信自己爱的那个女孩叫于婉婷。他不知如何作答。看到尹朵儿脸上的悲,他感觉着自己心头的痛与不舍,那一刹那,他真的很想上去抱着她。可是,就在他犹豫的那一小会儿,尹朵儿已经哭着跑开了。
他楞在原地,心里一阵阵刀绞似的疼。
,这样就算是失恋了?真是猝不及防,也莫名其妙!
和陈朝阳分开后,尹朵儿像一个醉汉似的踉踉跄跄地走在黄昏归家的路上。夕阳最后一道光芒将他的影子照得孤伤而颓废。心头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揪心的痛感,刺激着身体的每一个痛觉神经,痛得简直就是无微不至,连身体都感觉是酥软的。她哭个不停,身体晃晃悠悠的,担心会跌倒,便停下来,倚着墙大肆地呼吸,意图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缓解,可无济于事。
你为什么不过来抱着我、安慰我?
你为什么不追过来?
你为什么……为什么?
她恍恍惚惚从A区绕了个圈又回到中心花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他还没走,自己还有机会。可是,这是幻想。她视线所能触及的区域里没有他。心里全是他。可她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失去他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拜于婉婷所赐,可她不恨于婉婷。她不是那么不通情理,她清楚这一切都与于婉婷无关。她恨陈朝阳,莫名地恨,因为她爱他,多么矛盾!
尹朵儿没有回家,她去找辛薇,她知道那是唯一可以给她安慰的人,也是当下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她需要找地方****伤口。
见到辛薇之后,尹朵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失恋了!他不要我了!”她声音嘶哑,有气无力,泪珠子止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滚。辛薇问她何故,她不做声,只是一个劲儿哭。
辛薇过去拥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没事没事。”她拉尹朵儿在床边坐下来,轻声问:“到底怎么了?”
尹朵儿眼神涣散,“我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她停了哭,可心更痛了,接下来该痛诉。不对,该是“诉痛”才对,她又呜咽地哭了一小会儿,这才抽咽着开始絮絮叨叨:“这种感觉就像是拿把刀在胸口挖了个大洞,把心扯出来扔进了深渊里,一个无底深渊,一直沉下去,往下沉往下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现在还在沉。就好像被人拿板砖照着脑袋狠狠拍了一下,一阵眩晕,最开始不晓得痛,因为已经痛麻了,过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这下不得了,痛得已经没办法呼吸了,好痛好痛,现在还在痛……”
“没事儿没事儿……”辛薇紧紧地抱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
此后,尹朵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辛薇。她只说陈朝阳心里有了别人,却没说那人是于婉婷。而辛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于婉婷。
就像婴儿,哭得累了就会大睡一场。尹朵儿倒在辛薇的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晚饭都没吃。辛薇想她累了让她好好睡一觉也好,于是吃饭的时候没叫醒她。她叫母亲留了些饭菜在电饭锅里温着,然后给尹朵儿家里打电话,跟尹朵儿她妈说:“阿姨,朵朵在我家。我妈走亲戚去了,我一个人在家晚上好怕,朵朵在我家里陪我。”
第二天是星期天,不用上学,辛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钟了。尹朵儿正坐在窗子前发呆。窗帘被拉开一条缝,阳光挤进屋子里,明媚里透着伤感。
辛薇轻轻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真不晓得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既然这么爱他,你干什么要跟他说分手啊?”
“他爱的人不是我!”尹朵儿几乎是呻吟着说。
“他爱谁?”
“我不知道。”她瘪着嘴,又忍不住要哭了。
“那就是怀疑咯?”
尹朵儿没有说话,呆呆望着窗帘,眼眶红了。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
辛薇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既然你爱他,你就不该饶了他,我是说,你就不该放开他的手……”
“不是我放开了他的手。”尹朵儿打断了辛薇的话,像是在跟辛薇争论:“是他没有过来拉住我的手!”
“我晓得了,你是在试探他。”
“嗯!”
“你……你真是糊涂!这能随便试探的吗!”
辛薇又想:这样也好,朵朵爱上陈朝阳那王八蛋整个就是一悲剧,如今断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如若不然,往后那王八蛋还不定要伤她多深呢!长痛不如短痛,断了好断了好!
陈朝阳同尹朵儿分手后竟也象征性地郁闷了几天,就像是意识里对恋爱这东西的本能重视。几天过后,他就跟没事人一样,一如往常跟罗诚刘达混一起吃喝玩乐。
这天周末,他们三个又到西街口吃夜宵。这次他们只叫了三瓶啤酒。上次是举杯消愁,借酒浇愁,这酒自然要多喝,醉得人事不知才有效果。这次三人貌似都心情大好,因心情好而喝酒,这酒自然不能过量,喝得三分醉就恰到好处,带着轻微的醉意更能将好心情品味出层次来;喝过了头,醉成了烂泥,全然浪费了这难得的好心情。
刘达的好心情有点不清不白没根没据,他就莫名在那儿起哄,貌似这人也没什么能坏他心情的,说到爱情,他资质太差,也该习惯了被爱情冷落,这自然成不了左右他心情的因素;说到其它什么,如学习成绩、口袋经济之类的,他皆是中等不坏,心情自然也不会受此搅扰,忧愁也好快乐也好,这人只是讲究个参与,和一群快乐的人在一起他就快乐,和一群忧愁的人在一起他就忧愁。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没心没肺”。
罗诚的好心情是因为他破天荒地约到了于婉婷。这让陈朝阳意外不已,也让他心里暗暗泛着醋酸。这些天在学校,他感觉于婉婷又在故意躲着他,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这一定是因为尹朵儿的关系,就因如此,他也只能同她保持距离,他不想被人指着鼻子骂朝秦暮楚。然而今天罗诚却约到了她,这让陈朝阳心里更加的酸楚。不过这并未坏了他今儿的好心情,终于撇开了自己不爱的人,他感觉轻松自在,这会儿又能见到自己真正喜欢的那个女孩,他莫名激动,这会儿却忘了这归功于罗诚的盛情邀请。
三人喝着小酒。罗诚给于婉婷打电话。于婉婷说在洗澡,二十分钟之后就到。一听罗诚说于婉婷在洗澡,刘达开始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