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阳和罗诚低着头没有做声。刘达作代表发言:“没……没呢!”
“还说没。”果然疯狗咬着就不打算松口了,“这么多人聚在一块儿,鬼鬼祟祟的。”
“有么?”罗诚应上话:“这里好像只有我们四个啊,包括您在内。”
何锋两眼一瞪,吓得罗诚迅速低下了头。
这时辛薇和尹朵儿手拉手从楼里出来,见训导主任正在训陈朝阳,俩女孩便站在楼道口探察情况。
陈朝阳见了辛薇,也不知怎么就来了勇气,抬头看着何锋的脸,张口就反驳:“人多点儿就得闹事儿么?今儿五月天在工人体育馆开演唱会,那儿人还多呢!我刚刚准备开个唱,你信不信?”
何锋指着陈朝阳的脑门,咬牙切齿地吼:“你有狠!来来来,你们仨都到我办公室来,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狠!”
陈朝阳这才意识到坏事了,他偷偷看了辛薇一眼,这会儿只怪红颜祸水,为什么美女总是喜欢在男人最衰最背时的时候出现呢?其实男人有时候挺命贱的,这完全不关美女什么事。一个人霉运走到头的时候,命运便会安排一个推波助澜者,让其背时个彻底。
辛薇和尹朵儿看着被带走的陈朝阳,两人顿时脑子里挂满了问号,相当默契异口同声地说了四个字:“神马情况?”
这时的陈朝阳才彻底清醒过来,这才记起自己最初的目的,才意识到自己失败了。他没想到领着他们正道儿还没开始,却被他们邪道儿带着越走越深。就像《愤怒的小鸟》里,小鸟失败后总有几只猪在笑,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陈朝阳这只小鸟本想闯关,不料却闯了祸。秦牧初这时笑得很开心。
人生就是这样,就像是只愤怒的小鸟,很勇敢,很自信,横冲直撞,无所畏惧,以为自己是在闯关,结果呢,一不留神就闯了祸;当每一次精准地命中目标,以为是成功,其实是下一个祸端的开始,就这样反反复复下去,这就是人生。
何锋将他们三人扔在训导处办公室,交待了一句:“你们仨好好反省反省。”然后关上门,便不知去向了。这训导处办公室三人算是常客,隔三岔五光顾。三人都清楚,无疑,势必先关两小时禁闭,然后写份检讨完事儿,所以都还神情自若,传说中的“老油条”估计就这么练就的。
果不其然,直到午休时间结束何锋才回来。这时三人正挤在办公桌上睡得口水横流。何锋进了屋,猛地将门带上。听得“啪嗒”一声巨响,三人这才迷迷糊糊醒来。等他们完全清醒过来,何锋已经顶着一脸严肃的表情到了他们跟前。三人赶紧起身,恭恭敬敬在一旁低头站着,等待宣判。
本以为该是一番长篇大论的训斥,出人意料的,何锋竟然只说了一句:“你们去三零四教室找纪检部部长每人领一分操行分,然后就回教室上课吧。”
一听“领操行分”罗诚急了,“别呀,我们都知道错了,这操行分就不用再扣了吧?真的,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写检讨还不行嘛?”
刘达也急了,“对,我们写检讨我们写检讨!”
陈朝阳倒是不以为然,他只觉得这两人很二货,扣个操行分不痛不痒的随便扣呗,写什么鸟检讨,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找事儿!
“你们真知道错了?”何锋问。
“对!”罗刘两人齐点头。
何锋转过脸见陈朝阳一脸倔强,问他:“你呢?”
陈朝阳愣了一下,心想,人在屋檐下,这会儿耍狠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所以也点了头。
何锋再问:“你们晓得自己错哪儿了不啦?”
罗诚说:“错在不该聚众闹事。”
刘达补上一句:“不该顶撞老师。”
何锋又看着陈朝阳。
陈朝阳想了一下,说:“不该以下犯上,目无尊长。”
何锋在饮水机倒了杯水,喝了一口,说:“你们错在败坏校园风气,你们晓得不啦?你们那么多人,同学看着你们,他们心里会怎么想?作为学生,首要任务是学习,你们纠集那么多人,吵吵嚷嚷的,影响多不好……”这一下,何锋开了话匣子,长篇大论的说得三人头昏脑涨,最后以一句“你们都高三了,咋就不晓得打紧呢?好吧,去上课吧”结束。敢情喝水就是为此而准备的。
三人正准备离开,何锋又叫住了他们:“你们等一下……”
三人回过身。
何锋说:“你们每人去领两分,记住,是两分。”
“怎么又两分了?”罗诚不解。
何锋伸着食指对他们仨点点点,说:“这‘两分’是让你们对自己的过错记得更深刻一些。”
“啊!”罗刘两人皆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只恨自己之前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陈朝阳倒是仍旧不以为然,两分就两分呗!
三人出了训导处。陈朝阳对扣操行分一事仍旧不能理解罗诚和刘达为何会那样在意,这都没坏学生的范儿了,便问:“不就扣俩操行分么,跟个孙子似的,至于么你们?”
罗诚仰天长叹,说:“我们不像你,学校要卖你家面子,你有人民币给你撑腰!我和达子就不同了!我们上次已经被记下大过了,在那之前我们还犯案累累,这操行分就跟游戏里的生命值一样,见底就得挂人了!晓得吧?”
“对啊!”刘达也唉声叹气起来,百般聊赖之下便拿陈朝阳来调侃:“我俩跟你没法比!你是‘开外挂’进宣德来的,跟BOOS对抗的时候生命力顽强呢!”他将后面一声感叹拉得老长,以此来感慨这世道的不公。
这哼哈二将一唱一和的陈朝阳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不知所谓地呵呵笑着;突然想到何锋交待的“领操行分”的事儿,这才转移了话题:
“这操行分上哪儿领来着?”
刘达回答:“三零四教室纪检部部长!”一提起“领操行分”这令人憋屈得蛋疼的事儿,刘达懊丧不已,又将话后的感叹拉得很长。
陈朝阳心想,这三零四教室不是辛薇她们班么?又追问刘达:“谁是纪检部部长?”
“就是。”
刘达刚开口,罗诚伸手一指前方:“偌,纪检部长来了!”
“是她?”陈朝阳朝罗诚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辛薇正朝之走来。
罗诚点了点头,“对头!”像是来者是要来向自己收缴罚款的,所以语气里带有些无可奈何的怨艾。
陈朝阳对此却觉得欢喜,又多一次跟辛薇光明正大相处的机会,怎么叫他不欢喜,所以提快了步子。
三人朝着辛薇迎面上去。
辛薇老远就跟陈朝阳挥手打招呼,走近了就问:“怎么搞的你们?”
陈朝阳懊丧地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呗。”辛薇其实不在于搞清楚事情的经过,而是纯粹寒暄式的玩笑。
“好吧,我来向领导汇报一下。”罗诚搭上话,“我们被误会聚众闹事,然后一不留神就顶撞了训导主任。”罗诚又指了指陈朝阳,“然后这二货还自不量力地跟疯狗抬杠,结果就悲剧了!”
刘达也拿陈朝阳开玩笑:“别人说他强悍,他还真照着疯狗的獠牙就冲上去了,我真服了他了!”然后又转过脸对陈朝阳说:“如果别人说你是超人,那你岂不要把红裤衩儿穿外边,然后沿着卫星轨道绕地球飞两圈了!”
辛薇也借此拿陈朝阳开涮:“唷,照你们这么说,这还是二货界一朵奇葩咯?”
人生最痛快的事情莫过于以众凌寡式的群踩了。三人沆瀣一气笑成了一团,搞得陈朝阳都感觉有些无地自容了。
“我才不像你们呢,屈于一教书匠的威胁之下,跟孙子似的!”陈朝阳朝他们瞪了一眼,以示反抗;又看到辛薇手上的一个文件夹,问:“你这是?”
“我去学生科交接职务。”辛薇说。
刘达开玩笑问:“怎么着?因贪污受贿或是作风问题而被停职审查?”
“去你。”辛薇向刘达脸上吐了口二氧化碳,“姐是光荣退休、衣锦还乡,准备养尊处优好不啦!”
“别呀。”罗诚说:“您能不能晚点儿再还乡啊,哥几个还得上您这儿领奖赏呢!”
“奖赏?”辛薇不解。
陈朝阳解释:“BOOS要我们上您这儿每人领取俩操行分的奖赏。”
“嚯嚯,明白了!”辛薇边笑着边翻开文件夹,拿起笔,又翻开一个小本子,然后问刘达:“名字、班级?”
刘达一脸沮丧地说:“185班刘达!”他叹着气,显得忒无可奈何似的。
罗诚不等辛薇来问,自报家门:“185罗诚!”
辛薇记下刘达和罗诚,又望向陈朝阳,“你呢?”
陈朝阳闷了半天才说:“这个就不用我说了吧!”
“别急别躁,咱按规矩办事儿好吧?”辛薇像是在故意戏弄他。
陈朝阳想,这丫头显明了要调侃自己一番,于是乖乖报了班级和姓名,只是觉得有种扇自己嘴巴子的憋屈感。
辛薇仍旧不依不饶,继续冷嘲热讽:“不错嘛陈朝阳同志,又给咱布告栏违纪榜上贡献了一面锦旗!这两个星期你小子战绩还真不错,捷报频传,旌旗飘飘呢!”
罗诚和刘达笑得前俯后仰。陈朝阳想笑,但是想到这笑料是因自己而起,也只好憋住,索性也调侃起辛薇来:“别说,咱们宣德的干部还真认真负责,要是咱中国所有的干部都能像林辛薇同志这样,那可了不得,铁定宇宙无敌银河系第一地球最棒,神马美国俄国的,都得搁咱们中国跟前唱征服装孙子。”
“得了您嘞!”辛薇一甩手,迈开步子,“好啦好啦,不跟你们瞎扯了,姐还有正事儿要办呢,只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说完,小跑着离开了。
陈朝阳转过身,看着辛薇的背影,心头有种难以抑制住的敬慕感。
与此同时,在远程一班教室,秦牧初正站在窗前远远注视着这一幕。
陈朝阳再度转过脸来,视线无意中看到了一班教室第三个窗子前站着的秦牧初,只觉心头一怔,有种说不出滋味的感觉,细细品味才隐约明白了一些,感觉像是做贼心虚,但是他却找不到这种感觉的根据所在。
这时,刘达忽然指着教学楼喊了起来,“嘿嘿嘿……罗诚,你的妞你的妞……”
陈朝阳顺着刘达手指的方向望去,在一班教室第一个窗子里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刚好转过身去。这一幕,令陈朝阳再度为之一怔。
,于……于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