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湖湖水如镜,烟波浩淼,薄雾缭绕,夕山映翠。船行其上,恍若仙境。
童儿却无心这湖光山色,直催道:“大伯,你快讲啊。”老者笑着接了下去:
几乎在玄空受伤的同时,云疑来到了玄空身旁扶住了他。他此时的轻功竟与那异族公子不相上下,甚至要更快,竟也不是武当心法。异族公子脸色一变,刚要说什么,玄空却忽然挣开云疑给他疗伤的手,仰天大笑:“哈哈…当真百口莫辩啊,百口莫辩啊!!哈哈…”随即又是一口鲜血,竟当场气绝。台下众人好久才从接踵而来的惊变中反应过来,大家看到云疑悲痛的神色都在想,这武当定然不肯善罢甘休。那异族公子也蓄势以待,谁知云疑抱起玄空的尸体,大声道:“我武当前掌门玄空,以不光明手段伤梦远大师在前,又败于这位少侠在后,落得如此下场也怨不得他人,但是师傅临终前所言大家想必也都听清了,其中相信必有隐情,在下查清之后定给天下英雄一个交待。”说完,一步一步从台阶走了下去。
那异族公子凝视了云疑很久,仿佛有什么事想不通一样。这时少林掌门梦清大师走上台来,郎声道:“本次武林大会虽变故频生,但终究由这位施主胜出,不知这位施主尊姓大名啊?”这位异族公子冷冷的吐出几各字:“叶罗摩伽.珣琦。”梦清大师惊道:“叶罗摩伽?施主是雪国皇族?”
雪国位于天山以北,国土常年覆以冰雪,故称雪国。民风淳朴而坚毅,性格粗犷而豪爽,中原文人觉得粗鲁,故又称之獯鬻。皇族姓叶罗摩伽,统治多年,兵强马壮,骁勇善战,被称为“雪原雄鹰”。
‘皇族?呵,算是吧。只不过是被赶出来的皇族,已跟普通百姓无异了。”珣琦冷笑道,“久闻中原武林藏龙卧虎,怎的竟如此不堪一击,这天下第一未免太过容易了吧。”
台下哗然,这异族公子刚刚还十分谦逊有礼,怎的竟如此猖狂起来。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梦远大师,珣琦却是一直盯着云疑。梦远大师摇头道:“老衲如不受伤,可勉强支持五十招,如今,恐怕十招之内……”话说一半便摇头叹气。众人哑然,很多人都愤愤不平,但是连梦远大师都不是对手,自己上去也是无用啊。云疑此刻却面无表情,仿佛没有感觉到那异族公子的注视。
跟在异族公子身后的那位姑娘一直纹丝不动,仿佛是一尊石像一般。擂台上的事她似乎并不关心,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此时,她却突然抬起头,朝湖面看去。湖面上不知何时来了一只乌篷小船。也不见人摇桨,但转眼间却已到了岸边。随后,白光一闪,似乎有人飞向了夕山峭壁。一时间剑气拂面,除了那异族公子与那姑娘之外,大家都退出几步才来得及运功抵御,有的甚至被直接掀翻在地。剑光如烈日般耀眼夺目,仿佛天地间在没有什么可以光亮若此了。“嗖”的剑光一收,那人却已回到了小船之上,仿佛刚才的弥天剑气与他无关一般。刚从地上爬起的人甚至没有弄清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正待询问,忽听峭壁“轰”的一声响。本来嶙峋峥嵘的峭壁此时却有如斧削一般平整,上面刻了几行字:
江湖梦
茕茕孤骑倚红楼,江湖纵横任遨游。堪破周谋诸葛计,能识画皮红粉髅。饮之不完杯中酒,斩其无尽恶人头。真情义气两不掩,泪自狂涌血横流。
醉梦侯
“碎石竟隔了这么许久才落下,如此可怕的剑当真是平生仅见啊。”老者讲述这一段的时候,神采飞扬,童儿却好像听傻了。“大伯虽然不懂书法,但是却看得出字中剑气纵横,诗中豪气干云,一时间,江湖多少少年都为之神往。随后的一段时间,各大兵器铺的剑都卖光了,大家都学着在石壁上刻字,只因内力不足,徒损兵刃啊。”说到这里,老者微微摇头,童儿却捏了捏包袱,不禁有一试的冲动。老者却接着说了下去:
当时,大家看的已经有点目不暇接了,只有那异族公子和那位姑娘始终盯着小船消失时的方向。大家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幕,那异族公子却开口:“中原武林果然是深不可测,恕在下狂妄,有如此人中之龙在此,在下怎敢妄言天下第一,告辞了。”说完,带着那姑娘向小船消失的地方走去。在场的竟没有几个人看清他们是怎么从擂台上下来的,如果不是他一开始自报家门,恐怕大家要以为是烟雨楼重出江湖了。
片刻之后,梦清大师高声道:“我中原武林为争天下第一,不知死伤凡几,如今更险为外族所夺,幸好有世外高人相助。老衲提议,今后武林大会这擂台首位的位置及天下第一的名号,便留与刚才这位刻字的施主,不知诸位意下如何。”想起刚才那仿佛来自天外的剑法,大家一时无声。
云疑首先开口:“不错,刚才那位大侠武艺高绝,又为中原武林保住名誉,我武当支持梦清大师此举,并提议将此地空出,另设擂台,以示尊敬。”
“所以啊,直到现在,武林大会的首位还是空的,到时候你就看到了。”老者笑着告诉童儿。这时天阴了下来,老者便招呼童儿进船舱。童儿不禁埋怨:“这江南真是奇怪,本来天气好好的,说下雨就下雨,又不大,像雾似的飘,一飘还好几天,弄的被褥特别潮。”老者笑道:“将来行走江湖,都是风里来雨里去,像你这般挑剔怎么行。”童儿听了,非但不怕,反而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仿佛能行走江湖跟出去逛庙会一样开心。老者不禁摇头苦笑,毕竟他也年轻过啊。
长辈用自己的经验教训教育晚辈,但是晚辈们却偏偏要等到自己得到同样的教训后才相信长辈的话,于是同样的话周而复始的一代代流传,同样的教训也周而复始的一代代经历,千古不变。
但是老者此时想的却不是童儿将来要经历怎样的磨练,而是十二年前的那场后来被称为“神降”的武林大会。那醉梦侯出剑的时候,虽然时间极短,但是场上却有很多变化,他这局外人反而看的最清楚:
当时剑光一起,梦远大师曾脱口道:“啊!这是……”却突然住口。当时老者被风吹得险些跌倒,幸好梦远大师将他扶住,是以虽然梦远大师声音极小,他却能听得清楚。而且剑风中他隐约看到梦远大师脸上有泪光闪过。梦远大师似乎认得醉梦侯或者他的剑法。但是梦远大师向来心胸坦荡,怎的后来竟瞒得此时不说呢?
还有那异族公子珣琦看到醉梦侯的剑法脸上呈现狂喜之色。来人将他天下第一的位置都抢走了,他何以狂喜呢?
剑风刚起的时候,曾将珣琦身后那位姑娘的面纱吹起,虽只一瞬,但那绝代风华不知美过当时江湖第一美人南宫天舞多少。什么倾国倾城,什么闭月羞花这类人世间俗气的词语,又怎么能形容这仙子之万一呢?但是这样的人竟再也没有出现在江湖,甚至连消息也没有传出。连同这武功奇高的异族公子一同消失在江湖中。如果不是玄空已经死了,大家甚至要记不得当时是不是有这样都两个人出现过。
然而给他印象最深的,却是武当现任掌门云疑。玄空未死,便在擂台之上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将掌门之位传给他,这在武当可谓前所未有。然而玄空死后,云疑丝毫未提报仇之事,处理事情有条有理,雷厉风行。而对于他接掌武当,玄空两个一向桀骜不驯的师弟玄明、玄光竟然毫无反对之言,甚至毕恭毕敬的从云疑手中接过玄空尸体下去安排后事。当剑风一起,他竟稳如泰山,纹丝未动,脸上先是惊讶,随即假意倒退几步摔到地上。当时云疑年纪尚不满十八,心机之深,武功之高,端的可怕。这么多年武当隐忍不发,凡事皆附庸少林之后,今年却一反常态告知江湖,武当要参加武林大会。今年的武林大会又将是一番风起云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