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抬手,东方冥擦拭掉了她眼角边滑下的泪珠。
东方冥指节分明的手指碰到姬云姒的眼角。指尖粗糙的触感让姬云姒不自觉的微微一颤。
这一下的颤抖,让两个人都微微屏住了呼吸。
让东方冥收回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那泪珠晶莹透明,在烛火的掩映下折射出别样的光芒出来。
东方冥以为姬云姒会醒,可是姬云姒没有醒,她的一双眸子仍然紧紧闭着。
整张小脸泪痕斑驳,粉嫩的唇抿得很紧,眉眼精致如画,在烛火的照耀下。无端地生出一种精致的脆弱。
就像一只被人们抓在手里肆意玩弄的小猫。恐惧,无助,娇柔,他心底的某个地方忽然陷了下去,他的喉节动了动,不论是睡着的她还是醒的着他,总能轻易勾起他埋在心底最原始的冲动。
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以致于让她在催眠香的作用下这般痛苦不堪,满脸都是泪水?
东方冥在这一刻忽然迟疑了。刹那之间,他对自己想要找回她的记忆的决定有一刻的怀疑。
也许她一直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然而千机图他必要得到,那么多人在窥肆这大好江山,他不可能拱手让于他人。
清安殿里,暖气融融。催眠香的香味仍然残留在空气中,轻轻一嗅,让人觉得心神恍惚。
站立一边的萧进看着东方冥的举动,迷惑不解,他的王,不仅把催眠香给了这个女人用,而且现在这般动作,竟让他有种错觉,从前不会流露情绪的王此刻像是在心疼姬云姒。
姬云姒紧紧闭着眼睛。她感觉到东方冥的手指在她的眼角轻碰了一下,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寸一寸的宛如实质。让她有些难耐起来。
姬云姒搞不懂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她忽然想起那个时候他对她的狠厉绝决,杀人灭族的是他,心狠手辣的也是他。
姬云姒盘算着应该要醒来了。
她装作先是翻了个身,一只手却不小心碰到了东方冥,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模模糊糊的张开双眼。
东方冥俊美的脸映入她漆黑如墨玉的瞳孔中。
东方冥靠得很近,那一张脸姬云姒看得格外的清晰。
她的呼吸微滞,用手抚着胸口,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姬云姒眨了眨眼睛,佯装问:“王,你怎么来了?”
东方冥眸深似井,抿着唇没有回答,幽幽地凝视着她。就像凶猛的野兽对着即将进食的猎物,专注地看着。
姬云姒心下一动,东方冥莫不是看出了什么了?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了自己的脸,触手,是冰凉的湿意,她疑惑地又轻启唇:“我怎么,哭了。”
她的动作表情,悉数落入东方冥的眼中。东方冥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姬云姒。仿佛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半响,东方冥终于缓声开口,声音清冷,没有夹杂着任何的情绪:“你有没有想起什么事情?”
“想起什么事情?”姬云姒仰着脸,微微偏着脑袋,和东方冥对视,迷惑不解地看着东方冥,“我没有想起什么事情,只是,头好像很痛……”
说着,她伸出自己的细长的手指,揉捏着脑袋:“王,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东方冥知道用了催眠香的人最少要经过一夜才能恢复从前忘了的记忆,听见她的话,他便没有再开口问。
见东方冥不开口,姬云姒眸下一闪,说,“这深更半夜,王来找臣妾是有什么事情,还是……”
“朕只是经过清安殿外,想来看看你。”东方冥缓缓出声。
姬云姒哦了一声,再次揉了揉额头,那副样,像是头痛欲裂。
“朕还要回御书房批奏折,你今晚好好休息。”东方冥话落,转身便带着萧进出了清安殿。
脚步声渐渐远去,姬云姒放下揉着额头的手,那目光一片清明,还哪有头痛欲裂的模样。
凝着那落在桌边的催眠香香灰,月光从木窗外面洒进,映得整个清安殿都寂静清冷起来。
姬云姒想,这一切终于要开始了。
……
一夜无话,姬云姒一晚上都没怎么睡,清晨醒来,刚刚洗漱好,东方冥便来了。
想到昨晚的事情,姬云姒目光微微一缩,走到东方冥身边,问道:“王怎么来了?”
她眼中一片淡然的模样,根本察觉不出有任何异动,东方冥睇了姬云姒一眼,随后出声,“御膳房的东西不合朕的胃口,想着好久没有尝过清安殿小厨房做出来的东西,朕便来了……”
话到这里,东方冥又顿了一下,转而目光望进了姬云姒的眼底,说,“怎么,不想让朕来?”
嘴角淡淡一勾,姬云姒说,“王说笑了。”
轻轻嗯了一声,东方冥没有再说话,随即在清安殿内坐下,姬云姒目光从东方冥的身上掠过,转头去吩咐秋兰去小厨房准备。
吩咐好秋兰,姬云姒随后抬手给东方冥倒了一杯茶,正待张口说话,哪知东方冥大掌猛的揽过姬云姒的腰,如花灯节那晚宫宴上一样,她遂跌入了他的怀中。
两人的身上的温度隔着衣衫透过来,姬云姒掀眸,漆色的眸子撞进他深墨的目光中,怎么躲也躲不开。
抬手忽然捏住姬云姒的下巴,东方冥的目光紧紧凝着姬云姒,问道:“告诉朕,耳朵后面的曼陀罗花到底是怎么来的?”
姬云姒目光一闪,沉默片刻,“王真的想知道?”
东方冥缓缓点了点头。
“昨晚,王进臣妾的房间作了什么?”见东方冥点头,姬云姒没有回答东方冥的话,反而问了这样一句。
东方冥眼底微沉,嗓音低醇,“朕没有做什么。”
“臣妾不是傻子,王一连问了二次臣妾耳朵后面的曼陀罗花是怎么来的,这其中必有什么隐诲之事,还有,臣妾十二岁以前的事情都忘的干干净净,不过自昨晚之后,臣妾好像什么都想了起来,而至于臣妾耳朵后面的这朵曼陀罗花到底是怎么来的,好像……与地门有关。”
说到这里,姬云姒假装沉声,“这几天王一直很反常,自看到我耳朵曼陀罗花之后,更是一再追问臣妾地门之事,容臣妾大胆猜一猜,王这是要找地门,然而地门只是江湖上的一个传说,并没有人知道它是否真的存在,王一再试探臣妾,是想问臣妾和地门有没有关联,继而进一步证实地门并不是一个传说,对是不对?”
尾音一勾,姬云姒的目光和东方冥的目光绞在一起,谁也不知道两人此刻在想什么。
末了,东方冥从喉咙嗯出一个淡淡的音节出来,并没有打算瞒她,他道:“你猜的很对,朕想知道你和地门有没有关联,从而证明地门到底存不存在,因为朕想去那里寻一个东西,需要一个能够找到地门具体位置的人。”
“所以王就找到了臣妾?”姬云姒问。
“并不是朕找上了你,而是你耳后的曼陀罗花找上了朕,当今世上没有人去过地门,江湖上传言十年前有人从地门里出来过,身上纹着一朵曼陀罗花,而那个人又与阴罗门有关,而你恰好对上了这个传言,是以,朕才找上的你。”
听完东方冥的话,姬云姒眼底浅浅散开异样的光芒,“臣妾虽不知道王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将臣妾十二岁之前的记忆找回来,不过,在臣妾的记忆中,的确有关于地门的隐约记忆,只是片段凌乱,臣妾只记得细细一些。”
“将你所能想的起来的,全都告诉朕。”东方冥道。
嘴角一勾,姬云姒突然挣开东方冥的手臂,从东方冥的身上下了来,说,“王一直瞒着臣妾这些事情,到了这时才告诉臣妾,臣妾需要想一想,到底王值不值得臣妾信任,又或像上次一样,沁妃娘娘再有杀我之心,臣妾总不能坐等沁妃娘娘来杀,王那般护着沁妃娘娘,臣妾需要一件护身符才行……”
“你在跟朕做交易?”东方冥忽然冷道。
“不是做交易,臣妾那天已经在御书房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臣妾会试着喜欢王,但喜欢并不是代表信任,信任是长久相处下来才会有的感觉,然而那天臣妾差点命丧指佛陀手中,回到宫后,王却并不处罚沁妃娘娘,由此可见王对沁妃娘娘有多偏爱,臣妾的命只有一条,由地门地置和王换一件护身符很公平……”
这女人将喜欢与信任划的如此泾渭分明,是置疑他不能保护她,可是面对她的话,他却找不到反驳的余地。
良久,东方冥这才开口,“朕会将执掌六宫的玺印给你……”
东方冥将执掌六宫的玺印给她,玺印代表着地位,那么这后宫之中从此再无许沁烟,从此她姬云姒便是执掌后宫生杀大权之人,说实话,姬云姒没有想到东方冥会这么做。
“王确定?”
“朕很确定。”东方冥声音低沉有力,缓缓回荡在清安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