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而刺痛的感觉,可以让虚浮的心暂时宁静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总之,觉得自己很没用,干什么都不成,做什么都做不好。
顾南风去而复返,看她这样子,吓了一跳,紧步地过来夺她手里的绣花针,低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邬雪琴见他来了,嘻嘻一笑,丢掉绣花针,啃起指甲来,嘴里含混地道:“这是我解压的方式,少见多怪啊你。”
“不行,”顾南风将她的手从嘴巴里夺了下来,“啃指甲不行,用针扎自己更加不行。”
“那你说怎么办?我烦躁得很。”
“喏。”顾南风将一直放在背后的手伸了出来,那手里捧着一大舒新鲜的花,什么都有。
邬雪琴很不自在地挑起眉:“干什么?我不要!”
该不会是,借花献殷勤吧……
“你这脑袋一天都在想什么呢?你有什么可烦的?”顾南风看了她一眼,全然无视她脑中的那点小算盘,“如果碎花能让你心静的话,你就尽情地来吧。”
原来他是这么个意思,真的是,超级细心呢。
“我本是催花辣手,被你发现了。”邬雪琴笑了一笑,接过那束花,娇艳欲滴的怪好看的,还有不少是名贵品种,便叹气道:“好好的花儿,到我手里就这么废了。”
“能用得上就不可惜,谁说花一定是用来赏,不能用来揉碎呢?”顾南风看着她手里纷扬下来的碎花瓣,淡淡地道,“对于花来说,徒然地开着,却没有人赏,没有人碰,才是最大的可惜。”
邬雪琴漫不经心地撕扯着花瓣,眼睛斜斜地看着他:“你该不是又有所指吧?”
记得类似的话,楚玉也曾经说过,只不过顾南风说得更为含蓄。
顾南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右手四根手指抚在桌面上,不经意地,依次轮流地轻点,发出单调而有节奏的声响:“我要出一趟远门,估计要两三个月。你单独在这里,我真不放心。”
邬雪琴警觉起来,手里的动作也停止了:“什么事,要这么久?”
“你说这种话,我可以理解成你对我的关心吗?”
邬雪琴板起脸道:“说暧昧的话,你犯忌了。银票拿来。”
顾南风笑着从怀里取出一沓银票,数了两张给她:“小贪财鬼,你又花不着,要这么多吃不了喝不着的纸片做什么?”
“知道我贪财就一次性全部拿来,多省事。”邬雪琴涎着脸望着他手中的银票,伸手欲抢。
顾南风灵活地避开,敏捷地将银票收进怀里:“全给你了就没我什么事了。小财迷别着急,往后的日子长着呐。”
邬雪琴装作没听见他说的话,流着口水将银票收好,继续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啊,要出去两三个月?”
“是这样,北方异族闹事了,皇上差我去应付一下。”顾南风不在意地道,“你说我去不去呢?”
“你自己的事,干什么要问我?”邬雪琴瞪眼道,“难道现在制度这么松,王爷的侍妾也能讨论政事了吗?”
“不是政事,是家事。”顾南风嘴角含笑地看着她,“想听听你的意见。”
“去啊,当然要去。”邬雪琴的心跳的砰砰响,等待已久的时刻真的到了,顾南风此次出征,会不会一脚踏进别人为他铺好的圈套里?
那应该是一定的吧。顾南风是堂堂梁王爷,朝堂上下,威名赫赫,征讨一个区区北方异族,用得上他亲自出征吗?朝廷里没有别武将了吗?
所以,只能解释为,顾北冥是有意这么安排的。
“话说回来,我的意见有那么重要吗?”她皱起眉头,多少有点负罪感。如果顾南风此去真有什么不测,难道说,是自己害了她?
她要将这个责任推卸得远远的。
“很重要吧,至少,比我的皇帝侄子的意见重要。”他脸上仍是那派风轻云淡的神色,好像在陈述一个再明了不过的事实。
邬雪琴忽然烦躁起来,扔下手里的花,大声道:“你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就不去,关我什么事!别把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
顾南风眸子微微敛起,仔细地看着她,却并没有什么。
邬雪琴给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刚才她的情绪真的过激了,于是心虚地转过身去,抖开床上的纱帐,一边道:“本姑娘要午休了,闲杂人等,赶快出去出去。”
“我在想——”顾南风思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邬雪琴觉得有些揪心,他会不会发现了她的异常,怀疑到她?
谁知他只是说:“我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个闲杂人等的头衔呢?”
邬雪琴没有吭声,只听得他站了起来,向她走近了一点:“我只需要你的意见,不需要你为我负责。”
顿了一顿,继续道:“我会去的。其实特意来问你的意思,只是因为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我会很不安心。”
邬雪琴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转过身来:“我陪你一起去啊。”
话说出口,连她自己也觉得惊愕,天知道,她根本就从没想过这档子事啊……
顾南风眼里闪过明显的惊异,还有一丝惊喜:“真的?”
邬雪琴点了点头。
说出的话没法收回,就像泼出去的水。
顾南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战场很危险,你不怕么?”
邬雪琴懒懒地挑出一朵花反手插在自己的头上,道:“危险我不怕,我怕自己生锈,出去走走也好,就当散心了。”
顾南风唇角浮起一丝浅笑:“好。我会打点好一切,在下个月初之前,你的任务就是把自己养的胖一些,好抵御塞北的恶劣环境。”
邬雪琴嘴里发出“戚”的一声,展示了充分自信,和对塞北恶劣环境的无比蔑视。
顾南风低下身来,在她耳边留下一句低语:“这样的你,我真喜欢的要命……罚我银子吧,我又犯规了。”
他笑着点出两张银票,轻轻地压在桌子上,然后转身出去了。
邬雪琴有些发怔。
她从来没见他的步子,像现在这么轻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