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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战汉中李继损兵将 大梦归父子遭擒获(2)

再说尉迟犨,率五个亲信校尉和两百名士兵,胳膊上缚着白布,来到城门下。他登上城楼向外观看,见城外火起,便向下发出信号,校尉张成、张猛率人便来抢夺城门。城门洞里站着十多个士兵,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都做了刀下之鬼,城门随即打开。其余人都扑向城头,他们很快杀败了城头的守军,放下吊桥。李豫的人马从黑暗中冲了进来,他们的胳膊上也都缚着白布,快速地进入城中,然后分头奔向其他三个城门。无一时三刻,汉中城便牢牢地掌握在朝廷大军的手里。

郭曜由陈应带路,急速地带着人马去捉李继。他们很快就到了汉中刺史府的大门前,门口站着六个卫兵,大门敞开。卫兵还未醒悟过来,郭曜的大队人马发出一声喊,便杀入院内。

李继正在后堂忙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指挥下人收拾金银细软、辎重牲口等,并将妻儿老小,交由芈三胜保护,准备三更后逃命。

他传令叶谦、武陵到府中议事,许匄受伤甚重,也就顾不了了。他命二将速去准备,带上城内所有兵马,于五更时刻出城,向西北退往临洮,再退向凉州,投靠河西郡公李谦,还把能带走的粮饷、辎重都带走。行前再放一把火,将带不走的粮饷、辎重全部焚毁。后传令淳于替、尉迟犨二人,要他们在王宫前后堆集柴草,准备放火焚烧太上皇君臣,然后合兵一处,退向凉州。

正在此时,忽听得前面喊声大起。李继吃了一惊,正想出去查看究竟,就见一名士兵跑进来禀报道:“王爷,城池已破,官军杀了进来!”李继闻言,惊得三魂去了二魄,忙拔刀在手,和叶谦、武陵一同杀出门去。

此时城中已经大乱,人喊声、狗咬声响成一片。大火首先从王府的外面燃起,火势很猛,却隔着围墙,毫无作用。随后刺史府也冒起了火光,熊熊大火烧红了夜空,街道上到处都是喊杀声,呼叫声。

李豫的人马进城后,首先抢占四门,控制全城。然后由尉迟犨带路,压向汉中军的营地,将汉中军团团围住,喝令他们投降。众士兵眼见大势已去,又无主将,便都俯首投降。

李继出得门来,便遇到了马嫳。马嫳骑在马上,挥舞双锏杀向李继。李继斜身避过,随即游走两步,出刀斩向马嫳的腰间。马嫳用锏挡开他的单刀,一个鹞子翻身翻落地上,和他斗了起来。

那武陵早慌了神,他抓起了自己的大刀,挥刀杀出。正碰到一名官军跃马向他冲来,他挥刀荡开来人的长枪,再一刀将那人斩落马下,随即一个飞身上了马,往外冲去。郭曜一见,策马挡住他的去路,随即挥枪向他刺去,他便和郭曜杀在了一起。

这时,李继的一千多名卫士都冲了出来,院子里满是厮杀的人群。郭晤和高峰寒挡在门口,防止叛军头目乘乱逃跑。

叶谦已急红了眼,挥舞着单刀杀了过来。高峰寒迎着叶谦一枪刺了过去,叶谦闪避过,遂一刀劈向高峰寒。高峰寒用枪挡开,唰、唰、唰,一连数枪刺向叶谦。叶谦避开了高峰寒的长枪,却被背后的乱军砍了数刀,他挣扎了几下,便倒在地上,被人马践踏,尸身如泥。

此时,李豫率大队人马围了过来,场面更加混乱。高峰寒看到李豫,高兴地大声喊道:“太子的大军到了,弟兄们,杀啊!”

李豫指挥人马控制了各个出口。突然,一支冷箭从后面飞来,射中了李豫的肩胛,李豫的身子晃了晃,栽下马来。陆岩一看,将画戟向两边横扫,右腿一挑,飞身下马。他左手扶起李豫,右手挺画戟刺死了一个冲在前边的叛军。李豫的四个卫兵忙翻身下马,围住了李豫,将他救护到安全的地方。

芈三胜听到外面乱了起来,知道是官军进了城,便匆忙跑出门一看,到处都是官军的大队人马。眼看大势已去,自己加入进去厮杀也是无济于事,便双脚一跺,纵身上了屋顶。

玉真子道长正警惕地观察着高处,防止会轻功的人从屋顶上逃跑,正看到有个人影一晃上了屋顶,便纵身一跃追了上去。

此时,陆岩解下流星锤,瞧得武陵亲切,一锤飞去,正中他的脑袋。武陵栽落马下,陆岩随即高声喊道:“汉中军的将士们,快快放下手中武器,饶尔等不死!”四周响起一片喊声:“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大部分汉中军扔下刀枪,跪地投降,战场很快平复下来。

李继眼见大势已去,将刀横在脖颈上,想自行了断。马嫳赶上前,用锏打掉了他的刀,飞起一脚将他踢倒,过来两个士兵擒住了他。

玉真子和芈三胜仍在屋顶上厮杀,二人都是武林中的高手,一时半会还分不出胜负。

有几个年轻人想上去帮忙,又怕老道士生气,便都举着火把,站在下面观战。

玉真子瞧着下边已经结束打斗,自己还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宦官都拾掇不下,岂不让这帮后生小辈们笑话。想着便加大了拂尘的力道,每根马尾都像一根根钢丝,沾到那个宦官的身上,布丝便纷纷飘落。

芈三胜的武功在东川一带无人能敌。因他长年窝在王宫里不出门,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他,他也不清楚江湖上的武功有多深。今日碰到玉真子,交手一过招,也是暗暗心惊。看不出来,这老道士竟是自己的劲敌。他丝毫不敢大意,认真应付着每个招式。

突然,玉真子的拂尘卷住了芈三胜的刀头,他腕子上一用力,想卷脱对方的钢刀。刀是卷脱了,飞落到地上,但他的拂尘也成了光杆,马尾全被钢刀削断。

老道士大怒,扔了秃铁棍,挥掌扑上,又拼上了拳脚。他最擅长的便是鸳鸯连环腿,天下无人能敌。

据说有一年中秋节,玉真子云游到成都武侯祠,专为武侯拈香。他走到中院,见不少人都围在孔明坐像前肃立,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便站在旁边观看。他单掌立于胸前,向一老者打一问讯:“敢问老人家,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老者低声道:“道长有所不知,东边站的是川东大巴山的九家寨主,西边站的是川西玉龙山的九家寨主。他们聚在一起商量,要统一号令,共举总舵主,以便对付川北‘竹林山庄’的古竹先生,等会你就明白了。”

他们正说着话,就见西边领头的那位大汉转过脸来,举手对众人道:“我众家弟兄在武侯面前发下宏愿:捐弃前嫌,结为兄弟,互救互助,对付老怪。

就按先前定下的规矩,武功高者推举为总舵主,各家寨主须要遵守诺言,不管谁当了总舵主,大家都要听从号令。现在比武开始,须点到为止,开始吧!”

玉真子听说过这帮人,都是一伙土匪。川东九家寨主号称“川东九虎”,川西的九人号称“川西九龙”,都是打家劫舍、祸害一方的歹徒。没想到他们竟然聚在一起商量对付古竹先生,也不怕官府捉拿他们。古竹先生是二川有名的侠客,更和青城山有着渊源,是玉真子的师叔辈,不知为何事惹上了这十八家绿林。他倒要看看他们的武艺到底有多厉害。

因是比武,他们都放下了兵器,只在拳脚上见高低。玉真子看了一会,便暗暗冷笑,什么九虎九龙,竟是一伙三脚猫的把势。他朝前走了两步,高声说道:“各位老大,诸位寨主,就凭你们的这点本事还想找古竹先生的麻烦?来来来,你们先和贫道比上一比,若能赢了贫道再去找古竹先生。”

众人都停了手,怒目看着他,不知他是什么路数。领头的那位大汉叫“雪山龙”乌鹏,是川西名盗。他向前两步,双手叉腰,盯着玉真子道:“阁下是什么人?咱们素不相识,为何要口出狂言?”玉真子道:“贫道是过路之人,赢了你们,自然会告诉你们姓名,输于你们,拔腿便走,羞于告诉各位姓名。贫道没有兵器,更不用双手,就两条腿便能赢了你们。”那位大汉怒不可遏地吼道:“你敢小瞧咱们十八家弟兄?拿命来!”说着话就要亮架子。

旁边一位瘦小汉子叫“滚地龙”,说道:“大哥且慢,小弟先来杀杀他的锐气。”话没说完,这小子一个懒驴打滚,已经滚到了玉真子的脚下。就见他两脚竖起,飞踢对方的前胸和额头。玉真子身体略侧,突出右脚踢到滚地龙的胯眼上,滚地龙就地滚出去三丈远,再也爬不起来,却是被踢中了穴道。接着又是一个叫“出水龙”的支起了架子,两手成鹰爪状,飞取玉真子的双目。玉真子稍一侧头,飞左脚踢向他的右腿,跟着飞右脚踢中了他的前胸,再一脚踢中了他的下巴。出水龙倒在地上,满嘴喷血,成了出血龙。

那雪山龙乌鹏本想自己出阵,到此时便也犯了嘀咕,贼老道厉害,自己轻身犯险,别失了“雪山龙”的名头。便高声说道:“川东九虎,各个英雄,你们哪位兄弟上?”一个矮胖子叫“坐地虎”的高声应道:“小弟讨教了。”说着话一个虎跳,已经到了玉真子面前,探两手袭对方的肚脐。玉真子并不躲闪,起右脚踢对方前胸,跟着又起左脚飞踢他的脑袋,两脚都中,坐地虎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跳不起来。

跟着又是“卷毛虎”“白额虎”“花皮虎”“巴山虎”等九虎八龙,一个个败在玉真子的脚下。大家垂头丧气,面面相觑,望着玉真子说不出话来。那雪山龙自知不是老道的对手,便突然起了杀心。他恶狠狠地吼道:“弟兄们抄家伙,并肩子上,宰了这个贼老道。”说着话,他已抽出泼风刀砍向玉真子。玉真子闻言大怒,他避开雪山龙的一刀,飞起鸳鸯连环腿,一脚踢中了他的后心,一脚踢中了他挥刀的右臂,钢刀掉到地上。这两脚颇重,踢得雪山龙口吐鲜血,僵在当场动弹不得。其余人见此情景,都不敢上前,只看着玉真子发愣。

玉真子弹了弹身上的土,冷笑道:“什么九龙九虎,十八家寨主,都是一群狗熊脓包。古竹先生乃是贫道的师叔,就凭你们也想找他的麻烦?贫道便是‘飞天神龙’玉真子,哪位不服,可上青城山来寻贫道。”说完,一个白鹤冲天式,身子突然拔起,飞到了武侯祠的大殿屋顶上。他回头望着这帮人,哈哈笑了两声,顿时没了踪迹。从此以后,“飞天神龙”的名头便在川中大地传遍。

芈三胜出生在楚地秭归城,因家境贫寒,幼时便净了身,卖到楚王宫中当宦官。楚王宫中有位老宦官叫钮三掌,有着一身惊人的功夫。他看芈三胜是一个习武的料子,便收芈三胜为徒,将本事都传给了他。尤其是一手“霹雳掌”,施展开来,犹如风雷之声。后来楚王坏了事,被朝廷查抄,家人奴才便都风落云散,奔走他乡。

此时,钮三掌已亡故,芈三胜流落到汉中,被李重瑞收留。他人忠厚老实,慢慢升为王府总管。今日眼看大势已去,他已感到回天无术,便叹了口气,运气在手,使开了他的“霹雳掌”,想为王爷尽忠而死。

就见他双掌箕张,掌式缓慢,每出一掌,殷殷有如雷声,看得众人皆面容失色——汉王府中竟有如此武功之人。玉真子认出是“霹雳掌”,以前听人说起过此种掌法。他并不惊异,沉着应对。二人都是童子功,掌力上不相上下,正是棋逢对手。

他的青城山“凌空掌”练的也是硬气功。他将双掌竖在前面,运气于掌,将双掌缓慢地向左移动,将对方的掌力引向了旁边。掌力吹得旁边大树枝叶忽起忽落,不停地抖动。

众人在下面观望,虽不见二人急速拼斗,但如此用罡气较量,却是凶险万分,都替两位高手捏了一把汗。

十多招过后,芈三胜的“霹雳掌”未能奏效。他知道今日遇上了对手,如此耗精费血的功夫不能用得太久。他便收式换招,和身扑上,近身比拼。

这样的打法,正中玉真子的下怀。他的“鸳鸯连环腿”,除了同门师兄弟,可说是无人能敌。几个招式过后,芈三胜已经挨了几下“连环腿”,从房顶上滚了下来,被陆岩上去又补了两脚,方被擒住。

玉真子飘身下了房顶,赞不绝口道:“好功夫!好功夫!想不到汉中城里还有这样的人。”

薛小鱼道:“这家伙会邪术,昨日和我对阵,隔那么远打了我一掌,我便忍不住口吐鲜血。我想跑,两条腿却不听话,差点被他杀了。不是陆大哥救得快,我就死在他的前面了。”众人听得大笑。

玉真子笑道:“小老弟,那叫‘百步打’,是气功中的最高境界。不过,它也只能伤像你这样没经验的人,遇上高手,不起作用。”小鱼笑道:“我说哩,陆大哥一出手,他便扭头上了房。不过他也挨了我一飞刀,把个汉王爷扔到了地上,跌了个七死八活。”说得大家都哄堂大笑起来。

玉真子愣了一下道:“原来如此,贫道感觉他的掌力不足,他竟是负了伤!”眼下之意,这样的高手难得遇上。此人武功不错,又没做过什么坏事,他竟有些惺惺相惜,盘算着在太子面前求情,救他一命。

此时,马嫳带着淳于替走了过来。原来,淳于替在王宫外面点着了火,也不管烧得到烧不到银安殿,带着他的一千多人马便撤离了现场。他感觉今日有些不对头,李继的命令是下给他和尉迟犨的,但是,从太阳一落山,就再也没有见到尉迟犨。他在前门放火,后门却没有动静。他派人去联络,回报说路被尉迟犨的人马堵住,不让过去。

他联想到汉中城已经难保,尉迟犨是否提前跑了,或是投了朝廷。自己何必认真,还是早点逃出城去,免得城破后玉石俱焚。他带着人马刚到大街十字路口,就听得四个城门都响起了鼓角号声和炮声,紧接着到处响起了喊杀声。他明白,汉中城已经陷落了,便带人向西跑去,没多远,朝廷的大队人马杀了过来。他折转身子又向南跑去,南面也有人马杀过来。他又折转身子,想朝东逃,迎面碰上了尉迟犨带着人马过来。火光中,就听尉迟犨高声叫道:

“淳于兄,事已至此,何不归顺朝廷,难道真的想为李重瑞卖命?”淳于替踌躇不语。

尉迟犨又劝道:“李重瑞根本成不了气候,从起事到现在,不到十天时间,几座城池被攻破,他本人早被擒获,这样的人怎么能成大事?兄弟早已暗中为朝廷做事,可在太子面前力保大哥,望大哥不要再犹豫了。”

淳于替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一千多名弟兄。见将士们一个个流露出乞求的目光,便说道:“事到如今,愚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有随兄弟去见太子,负荆请罪,听从发落。”尉迟犨一听大喜,便陪同他去见太子。

刺史府院内的战斗已完全结束,郭曜派将士们打扫战场。另一帮人围着太子救治。李豫中的箭头有倒刺,不能直接拔出。随行的军医用利刃切开箭头周围的皮肤,轻轻将箭头取出,然后在伤口上敷药包扎。

尉迟犨看着太子的伤口包扎完,这才带着淳于替上前请罪。李豫对淳于替勉励了几句,鼓励他二人弃暗投明,继续为朝廷效力。接着他又命呼儿赤木查抄李继的府邸,搜集罪证。他因伤口疼痛,精神委靡,便下令全城禁严,自己回到汉王府去休息。

这正是:打破城池捉首犯,朝廷岂容尔作乱。

带箭受伤庆胜利,平定汉中凯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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