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园里空阔阴冷,刚刚下过的雪还是厚厚的堆在那里,因为没有人清理,所以还依旧保持着洁白无暇。
刘妃对于太后的到来并没有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了惊奇,如同昨天才刚刚见过面一样,这倒让太后有些奇怪,于是问道:“怎么你不想知道哀家是为了什么事来的吗?”
“这有什么关系吗?姐姐来都已经来了,至于为什么有必要让我知道吗?”刘妃一声轻笑。
“好,说的好,那这么说你一直都要等哀了。”太后向前逼进了一步。
“这么就呢,也是也不是,不过都已经过去十八年了,姐姐还是一点也没有变。”刘妃显得很平静。
“这话倒是很有意思,说来听听,这应该怎么样解释呢。”太后盯着刘妃的脸,十八年已经过去了,可是这张脸每天都要出现自己的脑海里,抹也抹不去。
刘妃只是笑了笑然后说道:“当初刚进宫的时候,想着能得到皇上的恩宠,是多么幸福的事,的确我也做到了,这么大的芙蓉园是属于我一个人,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那么姐姐也一定会费尽心机来对付我。我也不会家破人亡。姐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可是最后我得到了什么呢,本来皇宫女人百千,哪个不是花容月貌绝色倾城?这些佳人全都望穿眼盼得圣宠,可皇上只有一个,后宫之争胜出的能有几人?费尽心血,就算得着圣宠又如何?君恩莫测,今日能得宠,指不定明日便失意,以色事人终不长久,自古以来只闻新人笑,有谁肯听旧人哭,与其枉付了一腔情意转眼成灰,落得个‘白鹤嘷以哀号兮,孤雌踶襢以于枯杨悲惨收场,倒不如清清静静过自个的安稳日子……现下,我只是得过且过宫里保个周全罢了,只是不知道姐姐这些年真正得到过什么呢。”
太后听了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怎么来了你这里也不请哀家进去坐坐吗?”
刘妃听了这话,推开了紧闭的屋门,说道:“如果姐姐不嫌弃的话,那就请进吧。”
太后跟着刘妃走进了屋子,屋子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瓶子中供着几枝梅花,并一部书及笔砚。再向里望去,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环顾这一切,太后转过头向刘妃说道:“今日的芙蓉跟十八年前的芙蓉园真是天壤之别啊,不知道妹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哀家很想听听。”
“原来姐姐还是这么看不开,难道姐姐没有听说过,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就连当年金屋藏娇的陈阿娇最后不也是连每日双泪流却也换不回来皇上的心吗,我这又算的了什么呢,难得姐姐这些年还记挂着我,难到姐姐就没有觉得累过吗?”刘妃显得很平静。
太后迷惑地摇头道:“你说的什么哀家不懂,也不想懂,哀家只知道住在这清冷的宫中苦度岁,一定会是件痛苦的事,失去了皇上的宠爱,等于失去了在宫中的一切,难道你真的全不要乎吗?
“该来的将要发生的抵挡不住,这便是老天的安排,一切兼欲望而开始罢了,如果我当年甘心在宫中做个平常的妃子的话,那么也就没有了以后的事,竟然已经走了今天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刘妃的脸平静如水。
“哀家不相信,你就这样甘心失败了,只不过当初哀家没有让你生下那个孩子,让你没有了反本的资本罢了,不要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你以为哀家会相信吗?”太后大笑说道,当年发生的事,现在想起还历历在目。
“其实这事我现在应该谢谢姐姐了,如果当初不是姐姐的话,那个孩子留下来的话,那么这些年我一定会活的很痛苦,我一定会每天都想着母凭子贵,可如果达不到的话,那么不光是我一个人痛苦,连孩子都跟着受累,”刘妃并没有像太后想的那样,一提起此事会非常激动。
“这么说,你不承认你输了。”从进屋来这么长的时间,太后并没有从眼前这人身上找出她失败的影子,这让她觉得非法挫败。
“姐姐这话问得好,可是我想问一句,姐姐的输赢是依据在哪里呢,我输了,那你又了赢了什么了呢,权利,地位还是别的。”刘妃此时才显得有些激动。这些年自己失去的不仅是青春岁月,还有家,如果拿这一切做赌柱的话,那么又有几个人能输的起呢。
“哀家赢得了这水国后宫权利,”太后大声说道。
“后宫的权利,权利真的那么重要吗?你得到这些幸福吗?真的快乐过吗,其实你跟我一样在后宫里谈输赢这不是太可笑了吗?而且到了现在你也并没有赢,你的儿子没有做成皇帝。”刘妃提醒道。
“那又怎么样,不管皇帝是谁,哀家是水国的太后,这是个不折不扣的事实,是任何人也改变不了,”太后现在已经完全被刘妃激怒了。
“如果太后能满足这样的话,那么也不会今天想起来到我这里来了。”刘妃淡淡的笑了,这些年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宫中的事事非非已经离自己很远了,如果没有佳珏的话,那么自己更不会对这些有一丝兴趣。
“这么说,你都知道了,哀家真是小瞧你了,真没有想到就连你的芙蓉园也不能成为一片净土,那你又凭什么说你对这一切都不要乎呢,你是不是凭着林佳珏在重新走出这里啊,哀家告诉这不可能,只要哀家活着,你就觉不能走出这里,就算是哀家死了,也会带着你去陪葬的,你听明白了吗。”太后狠狠的说道。
“那我倒想问问事情到了今天,太后要怎么处置我呢,”刘妃并没有被她的话所动,依然平静。
“哀家要赐你一条白凌,让你死在哀家的面前,让你永远也没有机会走出这个芙蓉园,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你明白了吗?”太后声音嘶哑。
“这没有什么,这就是你这些年赢得的权利,可是你赢得幸福吗,你算没有算过为了这些虚无飘渺的权利,你失去了多少,亲情,友情,你现在还有多少。”刘妃正色说道。
“你在小瞧哀家是吗,现在连你也敢笑话哀家,不过没有关系,你笑不了多久了,你就留着到地下去笑吧,哀家就不信,你我之间会是谁笑到最后。”太后显得声嘶力竭。
“姐姐想要我的命,这个不难,十八年前,我就是该死之人,现在这些年过去了,我的命还是这么让姐姐念念不忘,姐姐真是抬举我了,不过这也不用不着姐姐费神,我既然今天已经见到了结果,我到了地下对我的家人也好有个交待,死又足惜呢。”刘妃平静的走到桌前,举起话在那里的一个瓶子,一饮而尽。
“你喝了什么,啊……”太后被她的举动,吓着了,大声说道。
刘妃笑了笑,然后说道:“这药能让我有尊严的死,而且不会有任何痛苦,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现在终于到了,我现在去,也可以给我枉死的家人有个交待。”刘妃平静的语气,如同现在正在谈论的并不是自己的死亡。
“不可以,哀家没有输,哀家也不会输,你不能就这样死,”太后站起身来,拼命的扯住刘妃的衣服。
“是吗?真没有想到到了现在你还不承认,你的亲生儿子都走了,其实说到底你比我还不幸,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最后都不能守在自己的身边,这样的人生就算是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只能说是失败,你知道吗,从我听说你儿子走的那一天,我就一直等着你来,我等你来行使你的最后一点权利,现在我终于等到了,可是你却没有机会了。”刘妃说完这些话,哈哈大笑。
“你胡说,凡儿不会不要我的,他会回来的。如果再有人胡说的话,那么哀家就要了他的命。”一听刘妃说到慕荣凡,太后如同被激怒的雄狮一样,大声喊道。
刘妃并没有理人她的喊叫,只是走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走到床前,躺了下来。自己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直到今天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这些年的寂寞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
“你起来,哀家命令你起来,你听到没的啊。”太后冲到床边,死命的想把刘妃拉起来。可是她的努力显得十分徒劳,刘妃平静的如同刚刚睡去一样,毫无声息。
屋子里安静了,太后无力的坐在地上,目光显得有些呆滞。“难道自己这些年的努力真的都白费了吗。想到这,想到这些自己不能接受的结果,太后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喊道。
“哀家不会输,哀家从来不会输,输的人是你,”。这声音随着风声几乎传遍了整个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