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欢明白她是永远不可能取代风绫在谢老师心中的地位的。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把对谢老师的感情深深藏到了心底。除了上课、学琴,她不再与谢老师有任何方面的交流,每次学完琴也是匆匆离开,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蜗牛,把头埋在沉重的壳里,将外面世界的繁华躁动统统挡在了壳外。
然而,唐诗诗的离开并没有让班里的那些谣言平息下来,相反更多人将矛头对准了叶清欢,纵然叶清欢竭力做到心无旁骛专心读书,但那些愈传愈烈的谣言还是一点点地传入她的耳朵里,将她本就没有愈合的心上伤口刺得鲜血淋漓。
“佩佩,听说下个月市里有个校花大赛,唐诗诗这一走,可就没人跟你争了哦,肯定是你代表我们学校参赛。”这天下午的体育课,老师临时有事,安排同学们自由活动。几个与唐诗诗素有隔阂的女孩嫌外面风大,便回到空荡荡的教室里,叽叽喳喳地说起闲话来。
“呵呵,谁叫她那么作,仗着自己有点资本,就整天在外面勾三搭四的,这不出事了吧。”佩佩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打扮也非常入时,左耳上坠着个闪闪发亮的水钻,前额一缕头发挑染成明艳的酒红。三四个女生簇拥着她,俨然一副大姐风范。
“那个叶清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是做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其实……内里骚着呢,你们是没看到……”
“啊,小佳,你听说了什么,讲来听听。”女孩们来了精神,纷纷把耳朵凑过来。
“我也是听我婶婶说的,你们知道哦,我婶婶和叶清欢的外公外婆是住一个地方的。我讲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到处宣扬,被班主任知道就不好了。”
“哎呀,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讲吧,我们不会说的。”
“那个叶清欢,看起来一副清纯的样子,其实她特别会勾男人。我婶婶说她每天都会去对面楼上的谢老师缠着谢老师教她学琴,有一次还深更半夜才从人家家里出来,孤男寡女,你们说说,那么晚还能干些什么呢?”
“啊!”几个女生齐齐捂住了嘴,一副无比诧异的样子,“原来我们班上的乖乖女、好学生,也会做出这种事啊。”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谢老师,在课堂上是正人君子,回到家就摇身一变清纯女学生的魅力情人,真是好演技啊!”佩佩拨弄着那缕酒红色的头发,撇嘴冷笑着。
“你闭嘴!”不知何时,叶清欢站在了门口,全身颤抖着,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叶清欢素来喜静不喜动,她本想回教室找个清静地方看书,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佩佩她们如此龌蹉的言语。以前这些女孩背地里对她冷嘲热讽,她都能装作没听到,可这次她们竟然这样侮辱谢老师。叶清欢感到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她白皙的脸蛋涨得红红的,下嘴唇被自己咬出了几个血印。
“就是说你,怎么样?敢做不敢说啊!”佩佩站起身来,冲到叶清欢面前,用手指着叶清欢的脸,“整天装什么清纯,你敢说你不喜欢谢老师,不喜欢你会整天黏着人家学琴,会深更半夜去人家家里。我看你就是****,学校里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样子,私底下还不知和多少男人搞过呢?”
“你!”叶清欢已经忍无可忍,她用尽全身力气甩了佩佩一个巴掌。就听到“啪”的一声,佩佩艳丽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道鲜红的指印。
“你敢打我,你这个小贱货!”佩佩扑了上去,她将尖尖的指甲划到叶清欢的额头上,两个人厮打在一起。
佩佩身材丰满匀称,比叶清欢整整高出半个头,很快,她就占尽了上风。叶清欢被逼到了教室的角落里,扎着的头发散开了,浅蓝色的棉衣也破了一个大大的口子。这时,佩佩身边的几个女生跑了过来,按住了叶清欢的手脚,拳脚雨点般向她身上落下。叶清欢完全失去了还手之力,但她并没有求饶,而是用黑黑的眸子直直地瞪着佩佩她们,眼神里充满无尽的愤怒。
“你还敢瞪我!给我在她那张清纯的脸上再划上几个记号。”佩佩示意另外几个女生。
“都给我住手!反了,在教室里打架!”是班主任刘老师的声音。几个女生同时回头望去,只见刘老师和谢老师同时出现在了门口。
“清欢,你没事吧!”谢老师心疼地扶起被推倒在角落里的叶清欢,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在了叶清欢的身上,“这么多伤,你不要命了,好端端地跟别人打什么架。等下去医务室好好看看!”
“我……我不要紧。”叶清欢用力地推开谢老师的手,踉跄着站到了距离谢老师较远的地方。这个时候,她不想再引出什么闲话,又让人在背后戳她和谢老师的骨头。
“你们,都给我到办公室来!”刘老师指指佩佩她们几个。接着,她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清欢一眼,“叶清欢,你先去医务室,等下也来我办公室!”
等叶清欢在医务室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然后再赶到刘老师的办公室时,佩佩她们正从办公室出来。从叶清欢身边走过,佩佩投来怨毒的一瞥,然后狠狠地甩下一句,“你有种,你看上的那个男人也算个男人!”叶清欢不由呆在了原地,难道谢老师在刘老师面前为她担了些什么,可这一切都与谢老师无关啊!她不禁忘了进班主任办公室要敲门,直接就一把推门进去,怒气未消的刘老师皱着眉头看着她,而坐在刘老师对桌的谢老师依然是平常宠辱不惊的样子。
看叶清欢进来,谢老师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微笑着对面挂寒霜的刘老师说:“那就这样吧,这个学期麻烦您了,辞职手续我会尽快办好。”临出门时,谢老师拍了拍傻傻立在门口的叶清欢的肩膀,向叶清欢投来一个鼓励的微笑,而后他潇洒地走出办公室,并轻轻将门带上。
“辞职,辞职,为什么谢老师突然要辞职?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这一刻,叶清欢的思维一片空白,只有“辞职”两个字反复在她脑海中盘旋。
“还愣着干什么,叶清欢,你过来!要知道,你是我们班的学习尖子,在学校表现一向非常出色,下个学期就要考高中了,老师们都对你期望很大,相信你未来会前程无限,你不要走偏了。人生可是一步错步步错,就说这次的事……”刘老师恨铁不成钢,对着叶清欢就是噼里啪啦的一大段。可此时的叶清欢脑子里空空的,她一句也听不进去。
好不容易等刘老师训完话,叶清欢离开办公室便飞也似地跑了起来,她要赶去谢老师家,她要问一问谢老师辞职的事是不是真的。
“谢……谢老师,你真的要辞职吗?”叶清欢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小木楼上,使劲敲谢老师家的门。那些人喜欢说闲话,就尽情地说去吧!她就是喜欢谢老师,怎么样?此时此刻,她只想让谢老师留下来,她只想告诉谢老师,他对她来说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清欢,我的辞职与你无关!”谢老师从门内走了出来,声音依然如平常一样清澈坚定,“清欢,我辞职只是因为我倦了,我想去远方走走,顺便再四处打听下风绫的消息。”
“谢老师,你不走行吗?以后我不找你学琴了,班上不会再有人说闲话的,我也不在意这些。我只是真的,真的希望你留下来!因为,因为你是一位很好很好的老师。”泪水在叶清欢眼里打着转,她素来是稳重内敛的女孩,说出这番话对她来说意味着莫大的勇气。
“我已经决定了,清欢。”谢老师轻轻摇头,“清欢,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离别聚散本是人生常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谢老师……”从学校跑回来的路上,清欢想了很多很多,她准备了一大堆说给谢老师的话,可这一刻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呆立在那里,像失了魂一般。
“清欢,回去吧!你以后会遇到比我更好的老师,会有更加美好的人生际遇。你马上就要进高中了,接着还要考大学,去另一个城市,开始一种崭新的生活。到时你会知道今日的分别是多么微不足道,而世界也不只有蔷薇小镇这么大,远方无边无际……”
“可我不要,我都不要!我只想要你留下来!”叶清欢在心底狂喊着,但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期期地问道:“谢老师,如果,如果你真的要走,告诉我离开小镇的时间!我去送送你,可以吗?”
“就是这两周!”谢老师看着她笑容温和,“不用送了,清欢,现在这个时候,学习要紧!”
“让我去送送你,也不行嘛?”叶清欢的神色黯淡了下去,她觉得自己和谢老师间隔了一堵厚厚的墙,无论她怎么努力,也冲不破这堵墙,真正走进谢老师的心里。
“清欢,怎么神情这么沮丧?这两天我还不会走呢,这不,你们还有一轮期末复习没进行的!”看着叶清欢闷闷不乐的样子,谢老师不禁有些心疼,语气也软了下来,“这样,清欢,我走的前一天,一定告诉你!”
“真的?”
“当然!”谢老师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希望她的这份可贵的单纯永远不被世俗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