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倩鸣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面她置身于董家大宅,这个她曾经只在照片里见过的地方。恋爱的时候,董沂峰曾经多次提起要带她去大宅,可是终因种种原因没有成行。她看着这个奢华而陌生房间,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敬畏。这时,董沂峰出来了。他穿着西装,器宇轩昂地从盘旋楼梯上下来。可是他的态度却冷冰冰的,感觉离得她很远很远……
然后,董沂峰端出了一个铁盒,并且从里面拿出了很多很多关于过往的东西。
——他们第一次看电影的电影票存根。
——她替他誊抄的一份笔记。
——她在圣诞节为他编的一串四叶草手链。
——她在他的作业本上胡乱写的一首打油诗。
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却被他像珍宝一样地精心保存着。这个行为背后意味着什么,裴倩鸣已经不敢再去猜测了。她开始有些怀疑,有些后悔——当初她的想法,她的信念,真的是正确的吗?如果当初……她能够更多地信任他一点呢?
她哭了,梦里面她哭得那么厉害,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她真的很想扑进他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统统对他说出来。
可是他却仍然是冷冰冰的,他的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一丝热度。
他说:“裴倩鸣,今天我想给你一次机会,让你亲眼看看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样的选择。我曾经真心诚意,想要让你成为这个宅子的女主人,但是你的无知和浅薄,把这一切都毁了。”
他把那些珍藏的物品随手扔进了一个铁桶里面,然后一把火全部烧光了。
他烧掉了他们的过去。
他烧掉了关于他们的所有记忆。
他烧掉了对她的最后一丝感情。
裴倩鸣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她的心脏像被绞碎了一般地疼起来,这种痛苦不亚于当初她写下那封分手信时的疼痛。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在眼前都变得虚无起来。
裴倩鸣睁开了眼睛,右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努力想要忍住这一阵的心绞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脏就会出现这种现象,医生说可能是贫血造成的,除了加强营养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治疗方法。
她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病床上。原来她是在医院里。
这时,记忆慢慢地恢复过来了,她猛然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境。董沂峰把她叫去了董家大宅,当着她的面烧掉了跟他们的过去有关的东西。当时,她身体和精神上受到了双重刺激,晕厥过去。
想到这里,她的眼眶再次渗出眼泪来。她已经多久没有哭过了?自从生下小暮芝以后,不论王博怎么打她、骂她,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是今天,她真的绝望了。董沂峰烧掉的不是那些简单纸片,而是她生命里唯一美好的东西。
他太残忍了,真的太残忍了。
这时,从门口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裴倩鸣慌忙闭上了眼睛,仍然装作是昏迷的模样。
脚步声渐渐地停在了病床边,一个声音听起来像是石辉:“我问过医生了,昏厥的主要原因是贫血加上没有休息好。另外,她身上有很多淤青,好像是被打的。”
说完之后,病房里面没有回答,沉默了一阵子。
“那个……我刚才试图联系她丈夫,不过找不到人。”石辉尴尬地继续说道,“你看,要怎么处理啊?我去找个护工?”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终于听到一个熟悉声音低沉地说:“不用。医生不是说她没事吗?等她醒了,自己就能处理了。”
“可是,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事呢?医生说最好再观察几天,因为从她身上的伤势来看,说不定会有内伤。”石辉提议道。
“那也是她的事。”董沂峰冷冷地说,“石辉,你给我记住,以后这个女人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你也不要再管。她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裴倩鸣的心脏再一次被紧紧地箍住,她几乎伪装不下去,疼得要叫出声来。
“行,我知道了。”石辉似乎有些无奈,“那咱们走吧?刚才那个沈艳艳还给你打电话,问你晚上去不去她那儿?”
“她怎么打到你那儿了?”董沂峰有些不悦。
“人家想你了呗,等着你召见呢。”石辉坏笑地说着,跟董沂峰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病房门。
裴倩鸣再次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天爷,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