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下电话,裴倩鸣勉强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往总裁办公室走去。她脚踝的扭伤程度比想象中要严重,那天傍晚去医院看了急诊之后,大夫就建议她卧床休息不要多走动。可是,公司正面临着将原来与Woston的合作改换成与Solon的合作案,所有的文字策划工作都在她手上,怎么可能请假休息?于是,她坚持每天来办公室上班,有什么需要走动的事情就交给手下的一个小姑娘去跑。但今天把Solon合作企划案交到董沂峰那里时,却出现了意外。
总裁秘书王茜打来电话,说:“裴助理,不好意思,总裁说像这样重要的文件,必须由负责人亲自交送并且进行说明。”
“可是,我的脚扭伤了,行动不便。麻烦您帮我跟董总解释一下?”裴倩鸣说道。
“呃……其实我已经帮你解释过了,不过董总坚持要你过来一下……”王茜的语气有些犹豫。
“我给他打个电话吧?”裴倩鸣无奈之下只得让步道。
可是,电话接通了之后,董沂峰的语气更加不耐烦:“裴助理,以你的级别好像还不能配秘书吧?有什么事情不能亲力亲为,还需要劳动别人?”
“董总,那天被您推倒在地的时候,我的脚扭伤了。”裴倩鸣语气镇定地说道,“我现在是带伤坚持工作。”
“带伤?呵呵,华峰有的是员工,如果你不方便工作,大可以辞职。”董沂峰十分强硬。
“董沂峰,你何必这样为难我?”
“我为难你?没这个必要吧?爱来不来,自己看着办!”董沂峰狠狠地摔了电话。
她知道他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本来,在Woston这件事情上他确实帮助了她,可是后来却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心里还憋着一肚子火,哪有好脸去面对他?
裴倩鸣扶着墙根一步步往前挪着,终于来到了总裁办公室前。秘书王茜走了上来,说:“裴助理,请等一下,董总还在跟人谈事情。”
“他让我现在就过来,自己反倒闭门不见?”裴倩鸣负气地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坐下。
王茜偷偷瞄了几眼她的情况,说:“看来,你的脚踝真伤得挺重的。”
“是啊!我从办公室走到这里,花了20分钟。”裴倩鸣皱着眉头,十分气恼。
“裴助理,你和董总……究竟是什么关系?”王茜曾经替董沂峰帮她送过饭,对他们的关系也有所耳闻,趁这个机会好奇地问道,“我随便问问的,呵呵。”
“我跟他没有关系了。”裴倩鸣径直回答道,“我现在只是华峰的普通员工。”
“哦,不过……之前的时候,董总还一直让我找美国方面的熟人,打听你的消息呢。”王茜眨了眨眼睛。
裴倩鸣心里一怔,觉得有些恍惚。就在这时,里面传来道别的声音,一个男人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裴助理,你进去吧。”王茜微笑着做了个手势。
裴倩鸣勉力从休息椅上站了起来,继续扶着墙根慢慢地往屋里挪动。董沂峰脸色阴沉地看着她跌跌撞撞地走到跟前,嘴唇抿成了一个十分不悦的角度。
“董总,到底有什么事?”
董沂峰翻开她提交的那个Solon合作案,随意地翻了几页,说:“这个文件里怎么没有附上之前Woston的合作企划案?”
裴倩鸣诧异地眨了眨眼,说:“为什么要附Woston的?他们公司不是已经被否决了吗?”
“但你这个企划案是从Woston那里改过来的吧?你不附过去的资料,我怎么能看出改动在哪里?”董沂峰的上半身向前一倾,仿佛像是在质疑,“我怎么能知道,你们有没有在这里面做什么小动作?”
——小动作?裴倩鸣心下苦笑,都已经被你们彻底推翻了,还做什么小动作?
她懒得再跟他掰扯,说:“好,就这件事吗?我回去给你拿。”
说着,她转过身,迈开那条崴到的腿,艰难地往回走去。可是,心里越是着急,越是生气,就越容易出事。没走几步,她就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本来就肿着的脚踝像针刺一样地疼进了心里。
“呵,这又是演戏给谁看?”董沂峰的声音从身后冷冷地传来,“裴助理,你那蹩脚的演技可以收一收了。真要演,也回家关起门来,演给穆副总裁看吧。”
裴倩鸣愤恨地扭过头,冷冷地说道:“董沂峰,你不是在吃醋吧?那天,穆总只不过扶了我一下,竟让你吃醋吃到现在?呵呵,真可笑!”
“你说谁可笑?”董沂峰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揪住她的衣襟吼道,“我怎么可能会为你吃醋?我只不过恨极了你这副装可怜的模样!”
说着,他用力一推,再次把她往地上摔去。
“啊!”这一下正好又触到了脚踝受伤之处,裴倩鸣终于忍不住叫痛了一声,脸色变得惨白,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董沂峰隐隐察觉到了不对,低声说:“你怎么了?站起来啊!”
裴倩鸣强忍住剧痛,努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那簇新的疼痛仿佛蛇一样地缠食着她的脚踝,让她几乎失去了对左腿的控制力。
她还想勉强的时候,董沂峰突然从腋下扶住了她,然后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裴倩鸣用拳头敲打着他的胸膛。
“别闹!我看一下你的伤!”董沂峰还是抵不过心里的担心,把她抱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裴倩鸣气得眼泪像珠子似地直往下掉,喊道:“用不着你好心,你不是说我是演戏吗?还来管我做什么?”
董沂峰没有理睬她的哭闹,脱掉了她的鞋袜,手指轻轻在她红肿的脚踝上触压。
“痛!痛死了!”裴倩鸣大叫,“你放开我,我自己能处理。”
董沂峰转头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说:“闹什么闹?这是工伤,当然是领导来处理!”
他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了白花油,抹在手上轻轻地给她揉着。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小心翼翼地在她脚踝处反复揉搓着,直到那些药液被皮肤完全吸收。
“去医院看过吗?”他竭力冷静地问道。
“当然看过了,医生让我卧床休息。”
“那你怎么不听医生的话?”董沂峰的气又上来了。
裴倩鸣瞪了他一眼,说:“我坚持带伤工作还不好吗?作为领导,你应该给我发奖金才对吧?”
“哼,奖金?找你的穆沛去。”董沂峰仍是不高兴地瘪着嘴。
“我都说了,那天穆总只是扶了我一把。”裴倩鸣被他气得都忘记了自己的初衷,竟一心想要解释清楚,“我跟他是清白的。”
“清白?”董沂峰突然凑近了她的脸颊,说,“裴倩鸣,你清白不清白,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裴倩鸣被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弄得很痒,心里更像是长了草一般地情绪奔腾,“董沂峰,我其实……”
她想把真相对他说出来,她想赌一把他对自己的心意,可是话到嘴边的时候她还是胆怯了。面对这个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她怎么说得出口——那些污秽肮脏的事情,那些令人发指的过去?她终于发现,原来她并不是恨他的无情和猜疑,而是根本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一个自己。
犹豫之间,董沂峰已经帮她擦好了药油,把她的腿放了下来,然后转身去打了个电话:“我找司机送你回去。在你的脚伤养好之前,不要再来上班了。”
“可是,Solon的企划案……”
“我会找其他人来负责。裴倩鸣,这个世界没了你照样可以运转自如。”董沂峰阴沉地说道,“你就管好你自己吧。”